第390章 全科
手术前， 康利对这台手术的成功率进行过衡量， 输赢各占 50%， 但他觉得还是偏向成功的概率多一些，有时候医学就像打怪，遇到一个击破一个，是每一个高级玩家的兴奋点。
康利的第一次尝试是导丝从距离最短的正面进入，这样手术时间最短，但由于病人病变时间较长 ，血管堵塞物钙化严重，细细的导丝根本通不过去， 正面进入宣告失败。
他当即决定从反向尝试进入，通过更细小的侧支血管，找到一条适合的通道，成功绕到闭塞处的另一端，但真正去绕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病人侧支血管繁杂而细小，断枝多，通路多，犹如走迷宫 ，尝试数次后，始终不得关窍，难以走通，再次宣告失败。
康利感到非常棘手，当即向自己的团队，还有场外的杰西米医生求助，大家也将所有的影像看在眼里， 没有更好的办法，更没有人敢无的放矢的支招。
从头再来的压力极大，也考验着所有医生的体力和信心，身上十几公斤的铅衣越来越沉重， 也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康教授， 再来一次 ，还是从上肢的反向通路进入！”
程瑾仔细观察了病人的血管情况，正向通路血管钙化太严重了，血管壁很脆，如果用更硬的导丝强行进入 ，很容易引发出血。
康利有点茫然 ，他没有信心， 而且对眼前这个年轻女医生的自信感到可笑。
“上肢反向通路宣告失败了，你没有听到吗？”
“听到了，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瑾眼睛一眨不眨的回视康利，“再试一次， 我给你当眼睛 ，相信我！”
手术室里只有监护仪器的滴滴声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
手术室外的盯着屏幕的医生们，早已把偌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他们都是京市各大医院的心外领域精英。
“这么年轻的医生进去干什么？ ”
“给康教授治手 ，是你们协和骨外的吧！”
“ 她要指导康教授做手术，勇气可嘉！”
“康教授怎么不说话？快答应她！”军区总院的几个医生有点着急。
“快答应她呀！ 还犹豫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程小医生的厉害！”
“她是谁？ 不是协和的吗？ 哪里的医生？ ”
“看上去很年轻呀！”
“李主任 ，是你们军总心外的！”
李高翔也很着急，但还不忘凡尔赛一下，“是 ，我们军总的 ，不属于心外，很年轻 ，人家全能，全科都行！ 我们科求不到！”
“什么！ 全科！ 不可能 ，她才多大？ ”
虽然看不到全貌，可露出的上半张脸，最多是个研究生或博士生刚毕业的年龄。
“ 多大？ ”李高翔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 比我闺女大个两三岁 ，估计也就 18！”
“什么！这个年龄还全科？什么呀！老李，牛吹的有点过 ！”
李高翔才不解释呢！对着对方翻了个大白眼，“安静！ 动了动了！”
康利都觉得自己疯了，居然被那个女医生的眼神打败了，他认命的再一次尝试着拿起导丝和微导管， 慢慢从上肢进入， 又来到细小繁杂的微血管处。
这种纷繁复杂，让他头疼，毫无头绪的一团乱麻。
所有的微血管从影像上看，就仿佛一大团散开的白线，互相交织，互相缠绕，似乎又条条大路通罗马 ，但又步步设置关卡。
程瑾盯着影像， 实际上放大了数倍的血管图早已如一面墙一样立在自己的脑海中， 各个细小的或缠绕或叠搭的血管变得根根分明。
她指着屏幕上的一条白线，“走这边！”
康利被小医生眼中不知名的光彩震慑住了，不知不觉开始了手上的动作，他摇摇头， 感觉自己疯魔了。
“停 ，右上方 35 度！”
屏幕上四五根血管搭在一起 ，他根本无从分辨。
“ 集中注意力，听我的！再往上倾斜一点。”
像是被训斥的小学生，康利呼出一口浊气， 认命的又往右上方 35 度送了送导丝 ，居然很顺利！
“好的，康利教授您做的真棒！”
康利突然也有一种自己真棒的感觉。
“停， 向左 20 度， 第一个小路口不要进入 ，继续向左！”
“对了，就是这里进入！”
“康利教授，您的手感不错，导丝越来越听话了！”
在场的所有人，不知不觉中，口罩下的嘴角都带上了弧度，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去打扰这一次丝滑的操作。
导丝离心脏闭塞处很接近了，康利已经抛却了心中的胡思乱想，又一次把神经绷起来。
“继续向前，左边这一条！”
康利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心中感慨好快，他好想看看这个女医生的眼睛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做到？简直要让人顶礼，膜拜了。
眼睛稍微舒服一些，再一次盯着影像仪，“程医生，我们继续吧！”
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话语中带上了敬意。
当再一次抬头纵观全局时，“居然一口气就走到了这个位置！”
又一次到达堵塞处的边缘，仅仅用了三分钟而已！
“好快！感觉变得好简单！”
手术室里所有的人终于放开屏住的呼吸 ，心脏快速的跳动。
大家面露喜色， 向程瑾投来佩服的眼神。
康利稳了稳心神，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右手，继续往前推进，只需要穿过闭塞区，手术就成功了。
康利调整好状态， 谦虚又认真的面向程瑾点了点头。
坐在观察室的众人， 简直要顶礼膜拜了 ，这一波的操作如此丝滑。
“李主任 ，小姑娘真有两把刷子， 一会儿给介绍一下呗！”
“介绍啥？ 人家有男朋友！”
“嗨！你这老李，咋还拽上了！”
张长庚赶到这边，发现连一个座位都找不到，他挤过去，挤走了拽拽的李高翔，美滋滋的享受因为程瑾给他们军总带来的虚荣心和荣誉。
屏幕中 ，几位医生的脸色又变了， 再一次产生了新的问题 ，康利继续往前送了送导丝， 推不动， 再试一试 ，还是推不动。
“导丝又推进不了了！”
“天呐！”
此时此刻，手术室里所有医生的心态都要崩了，就仿佛刚要迎接拨云见日的喜悦，却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太阳。
莫说一波三折，好事多磨，那这一次手术经历的沟沟坎坎也太没有下限了。
“先停住，不要用劲！”
滴、滴、滴，监测仪器提示病人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可画面却静止了 ，大家都不错眼的看着康利 ，康利却始终注视着程瑾这个年轻的女医生。
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他已经达到了极限的边缘，没有能力去多做思考，康利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的这位女士身上。
程瑾快速分析了现状，不急不缓的拿出自己的银针包。
“哦…哦哦！这是什么？这么长的针！”
“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心脏周围！”
程瑾抬头给了大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找准位置，扎在堵塞区周围的皮肤上，轻轻捻动，一丝丝灵气顺利到达导丝前段。
“这是我们华国古老文明的中医！” 吕兆清觉得有必要备注一下。
“好了，康利教授继续 ，往前送！”
程瑾抬起头， 又叫了一声魂游天外的康教授。
“试着往前送导丝！”这回口气有点严肃。
“哦！对不起！”
一众上课走神的小学生， 突然被老师现场抓包，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