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在空间里

  这是一片死寂宛如地底世界的空间,令人生畏的强大结界分划了这片空间与迪利亚姆地脉的联系。莫离与心然只能在这里感受到那些懒惰地沉淀在空气里的乙太。
  也正是因为结界,这片空间里的乙太才得以保留下来。浓郁的乙太能量阻隔了阳光的渗入,将这片空间改造得一片漆黑。黑暗里,一条蜿蜒的幽蓝色的河流缓缓趟过。那是被压缩成液体的乙太组成的河流。幽蓝色的光很黯淡,但是却不断朝前方延伸过去。
  “心然,你还好吧?”黑暗里,莫离龇牙揉了揉肩膀,在他们来到这片空间的时候,他无意间蹭到了那条乙太的河流。被压缩成液体状的幽蓝的乙太瞬间灼伤了他的皮肤。
  “我还好,可是莫离……听你的声音,你好像不是很妙的样子。”心然担忧地说道。
  “没什么。”肩膀上传出的火辣辣的疼痛感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这点伤不算什么,要不是他及时引导心湖世界里的法术力把那份乙太给气化了,他估计已经失去这条手臂了。
  “心然,你现在注意一点,你在这里和一个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心然没有像莫离那样在心湖世界里留下来自时空馈予的地脉的通道,因此她没法使用任何法术。在短暂地失去这些能力的她,甚至没法做到以时空之旅的方式离开这片空间。
  “所以当心点,千万别离开我。”他一只手拿着琥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心然的小手。莫离收起琥珀,重新拿出“黄昏信使”。
  “嗯。”心然咬了咬下唇。
  莫离重新启动“黄昏信使”。他有点后悔没有重视“黄昏信使”的作用了。依照“黄昏信使”现在的法术力储量,他们还有几个小时可以享受那短暂的光明。不过他又没法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红蓝两色交织的光芒照出一条朦胧的道路。莫离与心然就站在这条道路上,他们的左边是那条幽蓝的乙太的河流。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该往哪里走。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都衍生出好几道分支路径。
  莫离有些担忧地看着心然。这一切都是心然做出的选择,他担心心然在面对这些纷繁的选择时的状态。在朦胧的光线里,他只看到了心然抿着下唇的动作。
  “莫离,我们还有退路吗?”心然害怕地问道。
  “我不知道。”
  心然沉默了一会。在她眼里,莫离一直是个包揽所有事务的超人,以至于她都忽略了莫离也不过大她一点这个事实。
  “我们只有走下去,呆呆站在这里永远不会有结果。”莫离轻轻说道。
  “莫离……”她快哭了。
  “总会有办法的,慢慢想吧。”莫离笑了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笑容显得很诡异。
  心然呆呆地看着莫离的笑容。对她而言,那份笑容里温暖的含义大过于环境造成的诡异的含义。她的嘴角也动了动。她努力想让自己笑出来。
  “我,我想去那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朝右边迈开一步。
  “好,就走那边。”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瘆人的寒气透过他们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麻痹了他们的感觉。心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莫离从怀里掏出那块琥珀,琥珀又开始发热了。他把琥珀塞到心然的怀里:“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你需要它。”
  “不了。”心然还空着一只手,她用那只手握住琥珀。琥珀带给她的除去那份炽热感外还有莫离掌心的温暖。
  “这块琥珀不会没有理由的就这样的,说不定你才是最需要它的。”
  “那麻烦你了。”
  心然拿着那块琥珀,弱弱的应了一声。
  “咕咕……”“黄昏信使”叫了几声,它突然加速朝前方飞去。然后它“砰”的一声撞在了一堵空气墙上。它身上的花纹黯淡了几分。
  这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事情讲莫离他们吓了一跳。莫离牵着心然快步上前,他无畏地伸手触碰那堵空气墙。
  空气墙上有着不可见的咯手的纹路。在莫离手按上那片纹路时,琥珀白光大作。
  被白光照到的空气墙仿佛活了过来,它紧紧吸住莫离的手。莫离脸色一变,心里喊道“不妙”。他来不及多想,就从心湖世界里牵引法术力,然而法术力在于那堵墙接触的时候,更大的吸力从空气墙里产生了。
  对莫离而言,这可比之前的状况还要糟糕。空气墙在贪婪地吸收他的法术力,他对此却束手无策。他不知道那堵空气墙会吸到什么时候,不过他可以肯定,如果他的法术力不足以满足空气墙的话,他死定了。
  “莫离?”心然惊呼一声,在那种白光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莫离的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不要管我!”莫离甩开心然,他不知道那堵空气墙会不会牵连心然,他不能拿心然来冒险。
  心然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莫离还是第一次那么粗暴地对待她,可是事情紧急,也容不得莫离顾及到“温柔”了。
  她咬了咬下唇,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该怎么做?”
  她没有接到来自莫离的答复。莫离根本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他不仅不知道,也没时间。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与空气墙争夺他心湖世界里的法术力的战争中。那三个光球愈发得黯淡了。
  琥珀的光渐渐要消失了。心然咬了咬下唇,她冲上前去抓住莫离衣服的下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勇气。
  莫离痛苦地喊了一声。与这种不会累不会有感觉的空气墙的斗争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莫离……”心然喊道。她将那块琥珀扔向空气墙,然后空出两只手想帮莫离挣脱空气墙的可怕的吸力。琥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狠狠地撞在了空气墙上面。
  “咔嚓……”
  空气里传来空气墙碎裂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与玻璃的破碎声所差无几。伴随着碎裂的声音而来的是一股斥力。它蛮横地将莫离与心然推开。
  从莫离的心湖世界汲取来的法术力在空中与乙太相混合,这种粗糙的混合物没有经过火花的淬炼是无法形成魔力的。琥珀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滞留在空中,它贪婪地吞噬了那些粗糙的混合物。
  心然吃力地架起莫离的手臂,将他抬了起来。莫离无力地靠在她身上,疲惫地盯着眼前那块漂浮在空中的琥珀。琥珀俨然成为了这片空间的小太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莫离你还好吧?”心然担忧地问道。
  莫离摇摇头:“没事,只是有点脱力。那堵该死的空气墙把我所有的法术力都给吸走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什么危险的话,别管我了,你跑吧。”
  心然瑰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
  不会跑的。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幽蓝的乙太的河流在琥珀的光芒的照射下迅速汽化,消失在了空气里。它霸占的小半条通道也暴露了出来,那里有着道道指明方向的箭头。
  “我们跟着箭头走吗?”
  “可能吧!”莫离喘了口粗气。伴随着这些庞大的乙太能量的消失,他隐隐感知到来自地脉的法术力的气息。气息虽然很微弱,但是在加强。
  心然收起“黄昏信使”,然后架着莫离随着那批箭头的指向走去。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与箭头指向相背离。琥珀跟着他们的步伐,为他们照亮眼前的道路。
  当他们再次回到起点的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周围的墙壁上雕刻着的花纹。许许多多的花纹勾勒出一幅幅的图案,那些图案拼凑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箭头的指向就是故事发展的方向。只要他们顺着箭头走,他们总会看完那些图案所诉说的故事的。
  汗水顺着心然的脸颊滑到她的下巴,最后低落在她身上。她架着莫离的身子,带他重新走过了一遍先前的路径。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困难的事。
  “可以了,我自己走吧。”莫离忍不住说道。他早就想从心然身上挣脱开来了。让心然来支撑他走过先前的路,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心然咬了咬下唇:“不。你连我都挣脱不开,你现在太虚弱了。”
  莫离苦笑道:“没事的,我知道我要怎么做。”
  “不,你不知道。”出乎莫离的预料,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心然现在出奇地倔犟。
  “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就不能回报你吗?”心然的声音低落了下来。
  “不是的,心然,我……”
  “莫离。”心然盯着莫离漆黑的眸子,莫离可以看见心然瑰红的眸子里闪烁着泪花。她咬了咬下唇,说道:“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莫离只能听见她说出的“我”,只能看见她不知因为什么情感的渲染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她扭过头,不再看着莫离。
  “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心然的声音还是软软的,莫离听了之后,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总之……我是不会把你放下来的。”心然架着莫离一步一步挪到第一幅图案前,她有些好奇上面画了什么。
  莫离叹了口气,心然在某些地方越来越像他了,是该称赞心然的学习能了吗。
  “那是龙吗?”雕刻出来的壁画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生物,为了渲染它的庞大,它的身边还有映衬它的山脉。它对着一团漆黑的东西吐出熔熔巨焰。
  “为什么那个只是一团漆黑,分明别的东西都有形体却没有颜色,而它只有颜色却没有形体。”
  “谁知道呢?”莫离苦笑道。
  带着这份疑惑,他们看向了第二张壁画。那是火山喷发的场景,灼灼的熔岩吞噬了大地,森林燃起难以熄灭的大火。壁画里还有一个羊角的丑陋怪物,他指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狞笑。
  莫离与心然愈发得糊涂了。因为那个羊角的怪物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全新的生灵。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又在历史上演绎了什么样的角色。他们一概不知,他们只知道壁画上雕刻着他对灾难的无限喜悦。
  莫离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鬼地方想说明什么?”
  “这是在迪利亚姆吧,我记得那个地方,那是在一次火山喷发中消失的城镇。”心然咬了咬下唇,仔细研究了一会第二幅壁画。她突然指着壁画中的某一处说道。
  “你见过?”
  “没有。”心然摇摇头,“我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插图,那是几百年前发生的惨剧了。”
  “真是麻烦。”莫离抱怨道。
  他们继续前进。第三幅与第四幅壁画都没有阐述令他们感到奇怪的事物,那都是对之前两处壁画的补充。托这些壁画的福,他们至少没有那么无聊了。
  不过这些雕刻出来的壁画本身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在里面,就像是有什么人预见了这些事情,然后雕刻下来作为留念的。因为这些壁画的时间跨度太大了,而这处空间存在的时间肯定不会短。
  再接下来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的壁画了。那个故事阐述了东茨人征服混乱山脉的过程。莫离看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这些壁画就像是在谱写剧本一样在预言东茨人的故事。他想起了来自西底的每一句话,他不由把那些话与壁画相比较。他惊愕地发现,虽然西底的故事更完整,但它仍然脱离不了壁画的故事大纲。
  “是占星师的杰作吗?”他战栗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一开始就不认为这是与东茨人同时代出现的空间。
  “莫离,你看起……好奇怪。”
  “当然了。”莫离咽了口口水,他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
  “为什么要是占星师?”心然天真地问道。
  “心然。”莫离努力平复下心境,“你知道关于混乱山脉的故事吗?”
  “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西底那样喜欢研究迪利亚姆的历史。
  “我从萨雷商队那里听到一个故事……”莫离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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