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大的恩赐

  课间的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秦漠正襟危坐，一副全身心投入扮演好学生。
  倏然，一道声音在秦漠的耳边炸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小麦麸肤色的手，那只手拿起秦漠桌上的课本当着秦漠的面漫不经心抖动。
  书页的沙沙声在空中荡起一层又一层嘈杂的浪潮。
  “不过是一群小孩子，你们怕什么！”。
  “更何况还是一群......”。
  语气中含着浓浓的不屑。
  “宋思，你快把书还给人家”。
  一只手从秦漠的身后伸出，战战兢兢握住宋思的手腕低声呵斥道。
  宋思的话被打断，颇为不愉的挣脱开禁锢，啧了一声。
  “京华，你至于这么害怕吗？”。
  叫京华的没有说话。
  宋思翻了个白眼，一把将秦漠的课本扔到地上转身离去。
  京华咬住下唇弯腰将地上的课本捡起，还擦了擦上面沾染到的灰尘。
  “我替他道歉，你别生气”。
  课本归于原位的同时一道怯懦的声音传来。
  秦漠眨眨眼。
  宋思。
  见过送死的，没见过这么着急上找求死的。
  他没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一副惊恐的表情吗？
  以为老师走了，这间教室真的就安全。
  秦漠冷漠的余光轻微一动，不动声色降落在教室后方的一扇窗户角落。
  若是这时正有人透过窗户看风景，必然可以看见窗框边紧贴着透明玻璃有一双大白眼若隐若现。
  三分之二的眼白中一颗黑色的瞳仁360度旋转，悄悄窥视着教室里的学生。
  无穷无尽似黑夜般浓稠的恶意从那双大白眼中溢出，仿佛是要淹没教室内所有的学生。
  这样特征明显的眼睛，秦漠不久前刚见过。
  是师德楣的眼睛。
  秦漠微眯着眸子，他对师德楣这个动作倒不陌生。
  不管是谁的学生时代都会有一两个班主任时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教室后门，透过窗户观察学生的情况。
  运气不好的，总会被班主任抓到小动作。
  相比收割性命，没收手机都是小事情。
  师德楣好歹是现在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做出这样的举动很符合他的身份。
  窗框边的眼睛滴溜溜转着，阴晦的视线紧紧缠绕在宋思身上。
  秦漠眸中的暗光稍纵即逝。
  看来宋思就是对方的下个目标。
  上课铃声一起，窗外的那双眼睛立刻消失。
  转瞬秦漠就听见走廊深处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咯噔声。
  身穿深黑色西装的师德楣身影慢慢在教室后门显现，一步一步向前。
  师德楣的一只脚恰巧踩踏在上课铃落下的最后一声迈进教室。
  教室内顷刻噤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师德楣把咯吱窝夹着的书放在讲台上，脚步右转走下台阶。
  秦漠飞速将桌上的课本换成数学课本，规规矩矩端坐。
  师德楣轻飘飘的眸光在秦漠的课本扉页停留一瞬，收回的余光一丝败兴很快逝去。
  秦漠当然知道师德楣在失望什么。
  如果被丢在地上的课本是他的数学课本，现在师德楣就可以借机发作。
  不但丢课本的人是他的，脏了课本的人也是他的。
  轻而易举就收获两个人头。
  秦漠微垂着脑袋，浑身透着畏惧害怕的气息。
  看见这样的秦漠，师德楣觉得甚是无趣直直朝教师后边走去。
  边走边说。
  【你们的体育老师生病了，这节课有我暂时替代】
  【后面我会再还一节课给你们上体育课的】
  秦漠：“......”。
  好吧。
  谁的学生生涯没有一个，经常在各个科任老师口中生病的体育老师。
  秦漠似隐似现的余光，注意到师德楣的脚步停在宋思的桌边。
  此刻的宋思一点没有之前捉弄秦漠的轻松，额角淌下的汗液打湿碎发粘连成片。
  恨不得桌面出现一条缝，能让他躲进桌子内。
  师德楣就站在宋思的旁边开始讲课，恶劣的眼神每每扫过。
  宋思都会一个激灵，猛地一抖又强装镇定。
  师德楣眉毛一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宋思的表现让师德楣很快慰，这样合他心意的人在这所学校十分少见。
  他决定这节课要细细地品味。
  宋思还没有察觉自己的举措，只会让自己更快成为符合卑劣猎人口味的一盘菜。
  师德楣故意用晦暗的视线挑逗宋思紧绷的神经，在宋思一惊一乍中惬意地闭上眼。
  宋思发现除了时常扫来的阴毒视线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没有波动的负面情绪理所当然没有之前美味。
  睁开眼，师德楣意犹未尽地伸出猩红的舌尖扫过唇瓣。
  【宋同学，你来重复下老师刚刚说了什么】
  享受完的师德楣启唇徐徐道。
  看在对方的热情款待上，他打算给宋思一次活命的机会。
  师德楣心满意足以至于他没有出题考对方，仅仅是问宋思他上一句话是什么。
  这是来自于他天大的恩赐，宋思应该感恩。
  “老师，师老师......刚刚说”。
  站起身回答不上问题的宋思面色苍白，心慌气促。
  师德楣眼皮一耷拉，嘴角拉直。
  余光一直关注师德楣的宋思更加慌乱，脑中一片空白。
  为数不多的好心被愚弄，师德楣瞬间心情全无。
  秦漠无声感慨。
  他已经知道这个叫宋思的结局了。
  师德楣在宋思断断续续的回复中逐渐不耐烦。
  【宋同学上课分心，真是个坏孩子】
  闻言宋思脊背发凉面色苍白，微张的唇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知道被身为教师的师德楣认证坏孩子会有什么后果。
  他不要消失！不想死。
  师德楣的问责还没有结束。
  【下课还欺负其他认真学习的同学，宋同学果然是一个坏学生】
  两道罪名压在宋思的头上。
  宋思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颤抖。
  他不知道分明已经离开的师德楣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京......华”。
  宋思颤抖的声音吐出一个人名。
  秦漠顺着宋思的视线看去那个叫京华的一扫之前怯懦的表现，面无表情盯着桌面上的课本。
  宛如人偶同学的复制版。
  宋思瞪大双眸。
  他怎么敢！
  他的命都是他的。
  刹那，恨意填满了宋思的心脏。
  一股勇气油然而生。
  宋思狠狠咬了下唇对上师德楣阴毒的眼睛认真道：
  【师老师，我很......倾慕您。我来这所学校就读，就是为了您来的】
  活，他要活下来。
  师德楣愣住。
  【为我来的？】
  宋思点点头。
  秦漠也怔愣住，惊愕的余光瞄到京华短暂扭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