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证人

  姜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墨卿与嫌丢人。
  “你若是喜欢这样的,等我们回魔域也学他们。”
  姜思以为墨卿与就是宠自己,立马感动都要流泪了。
  “呜呜呜,主子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哦。”墨卿与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随口道,“那也行吧。”
  等二人及至阶前,大殿外头候着的太监立马尖着嗓子,高喝一声:“李家四小姐,墨漪觐见!”
  墨卿与面无表情的被推着往前走,她觉得自己耳朵都被污染了。
  早不喊晚不喊,偏偏等到她走到面前的时候才喊。
  是显得自己声音大吗?
  环顾了一圈,墨卿与也是第一次见着人间界皇帝上朝的情景。
  整个大殿里人山人海的,虽不至于摩肩接踵,但帝位下面站着的人什么样的都有。
  五颜六色的官服分阵营站着。
  从大门口到帝位阶下,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姜思一边推着墨卿与,一边在对方耳边嘀咕。
  “皇帝登基不久,朝廷都把控在太后手里,大夏三公九卿制,皇帝上头还有三位哥哥——”
  “怀王、瑾王、瑜王,年纪都跟温如惜差不了多少。”
  “温如惜的母亲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系明和皇后所生,如果她是个男子,这帝位百分百就落在了她头上。”
  “只可惜,温如惜小时候就被玉清宫看上了,带去了深山老林里修炼。”
  “先帝病危时,怀王和瑜王打的火热,小皇帝那时候也小,即便是嫡系,但竞争力并不大,而且当时先帝其实并不看好小皇帝的。”
  “怀王和瑜王就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了,三公除了李裕,丞相和御史都选择了站位。”
  “九卿分的分散的散,凡事没有选择站位的人都被两个王爷联手除掉,然后选了自己的人顶上。”
  “怀王掌着整个京城的布防,但瑜王外祖那边握着军权。”
  “主子您看,这早朝都是按着怀、瑜二人的阵营站着的。”
  “瑾王不上早朝,所以咱们走的这条线,可真谓是泾渭分明。”
  小皇帝年幼,太后便随着他垂帘听政,太后是丞相魏家出来的,她魏隽的亲妹妹,只是入宫多年,太后早已不是在魏家做姑娘时的样子了。
  她野心勃勃,渐渐把控着朝政,看似整个朝堂都被怀、瑜二人拉拢,但实际上,某一方的强大,何尝不是她在幕后做推手?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更别说太后手里还有先帝给她留下的一张保命王牌。
  不到必要时,她也绝不会拿出来用。
  墨卿与慢吞吞的走到高高的台阶下面,身体微微往后一靠。
  一路走来,无人发一句话。
  这会却有人喊道:“陛下,罪女墨漪到了。”
  墨卿与转头一看,还是个站在第一排的,她想了想,就跟常御史的身份对上了。
  墨卿与迟迟没有开口。
  小皇帝耐不住性子,主动开口道:“墨漪,朕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这就给了几天时间?中途还发生了这么多岔子,一声不吭把她关了起来,现在又来兴师问罪。
  墨卿与也是有脾气的魔好吧!
  扯了扯嘴角,墨卿与嗓音散漫:“啊,快了。”
  “放肆!”有人跳了出来,“罪女墨漪大殿之上如此态度,你是想谋反吗?”
  墨卿与懒洋洋的扫了过去,是个不认识的,不过想想也知道是常御史手下的人。
  漫不经心的道:“我什么态度?”
  墨卿与垂着眸子,给点脸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最近受了一遭牢狱之灾,墨卿与心里正不得劲。
  理智上是没有什么,但是作为魔主墨卿与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动不动就给人戴高帽,说句好笑的,墨卿与要是有攻占人间界的心思,千年前这刚建国的大夏早就不复存在了。
  这会还轮得到他们跳?
  墨卿与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一动。
  姜思低声喊了句:“主子。”
  墨卿与回过神,不再理会那些个跳梁小丑,对着皇帝道:“孙桢之死前因后果基本已经明了。”
  “凶手自缢,结案吧。”
  “凶手自缢?”常御史扬声道,“不说孙玮是不是你杀的,你怎么就肯定是那下贱女子杀了孙桢?”
  墨卿与看了皇帝一眼,见他不说话,没法子只好慢悠悠的道:
  “孙家风水系窦三娘所破,她蒙骗了孙玮将至阳之地种上了聚阴之物。”
  “于情孙桢判案不公,包庇宵小,官官相护害死了窦三娘她爹,残害了无数无辜百姓,窦三娘都有理由杀了他,于理整个孙府上下死无全尸,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除了窦三娘有机会接触他们一家人。”
  “试问谁还能接近他们?”
  “再者,窦三娘已经畏罪自杀,这本就是个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案子,孙桢此人作恶多端,种的什么因,结的什么果。”
  “据我所知,大夏法律可没有治罪邪祟一类的规定吧?”
  “不结案难道等着那窦三娘的魂魄回来,把你们也同那孙家一般全都灭了口?”
  “一个不留。”
  墨卿与这话说的明嘲暗讽,尤其那最后四个字,语气毫无上扬,平板的显得格外阴恻。
  再配上她那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真就是仿佛他们这群人要被杀得“一个不留了”。
  满朝文武先是被震的寂静了三秒,旋即就像是被水溅到的热油锅一般,“哗——”的一声就炸开了锅。
  耳边就像是有三千只蜜蜂一般嗡嗡作响。
  墨卿与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更阴沉了些许。
  这些个朝臣每天重复来重复去,都是这么些个车轱辘话。
  皇帝在高位上坐着,到底是年纪尚幼,腰背即便是挺直着,但面上的表情仍旧是有些不大好。
  墨卿与莫名觉得好笑,就这样的一个国家,若是没有玉清宫护着,是不是早就该化为焦土了?
  墨卿与没心情听他们争论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她耷拉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并不翘,而是温顺的垂落着,不说话的时候她看起来其实是很乖的,尤其是因为病弱的原因,本就苍白的脸,就看着更小小一只了。
  顾延之和温如惜带着沈泽匆匆赶到早朝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无数的人将那小小的一团围住,像是汹涌澎湃的大海上漂浮着的一叶孤舟。
  只一个浪头就能将她打的不复存在。
  但她仍旧努力而又顽强的起伏着,似乎是在想是不是在下一个浪头到来前,我就能走到岸边。
  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
  眉头微微蹙起。
  “既然要结案,总得拿出点证据来不是?”有人说。
  “没有证据,就凭你一黄口小儿的一句话就像定了旁人的罪,那我大夏还设立大理寺做什么?”
  “朝廷命官可不是凭你一句话就能污蔑的!”
  ……
  直到最后常御史才总结似的慢悠悠开口道:“墨四小姐,你说要结案,我们也要看到证据才行啊,证人、证词、证物你倒是拿出一个来啊。”
  窦三娘死都死了,这些个东西怎么拿得出来?
  摆明了为难人。
  再者墨卿与就算拿得出来,也不晓得这些敢不敢收。
  人死了不过七天,墨卿与大不了就是招个魂,再拿聚阴阵给人养一养,最多三天等魂魄稳固下来了,窦三娘被养成了怨鬼,不散了,墨卿与再强行让她恢复点神志。
  想问什么也不难。
  就是这法子阴毒了点,在玉清宫面前养鬼,墨卿与暂时还不想跟他们正面对上。
  但是如果实在不行也就之能这样。
  当年玉清宫的人想要杀她,都几乎倾尽了所有的正道修士,现如今妖王白颜汐也在,玉清宫拢共就两个人在这里。
  真要打起来到也不怕。
  实在不行就跑到妖界去,等实力恢复再打回去,人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抵就是这么一个理了。
  只是墨卿与想不通,明明该急着结案的常御史怎么就非要她拿出一个证据来了?
  墨卿与正要开口说话。
  却听到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证据?我们当然有。”
  只见那群臣被后的尽头,背着光的少女拖着一个人大步向前,抬着下巴,朗声道:“我师兄亲眼看到窦三娘自缢化尸杀了孙玮。”
  “证词现在就可以说!”
  温如惜今日倒是没有穿玉清宫的校服,而是换上了繁琐的宫装,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也难怪堪堪卡到这个时间才过来。
  沈泽是真被温如惜拖着走的,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捂着胸口心里对这个师妹的残暴暗暗发堵,这样的女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师弟师妹喜欢!
  可怕,太可怕了!
  沈泽心里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
  小皇帝开了金贵的口:“道长所言可是真的?”
  沈泽道:“自然。”
  萧彰这次没来,只有顾延之不放心温如惜这个冲动的性子,跟了上来。
  这会顾延之一拱手,清贵道:“陛下忧心,我玉清宫弟子自然不会蒙骗于你。”
  “孙桢此案系邪祟作恶,背后之人也已伏诛,便结案了吧。”
  顾延之心下思忱,他们玉清宫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争,这下算不算是破例了?
  可这事到底也牵扯到了玉清宫的人,玉清宫也算是监管不力。
  这后面的话要怎么说,顾延之还真是要头疼一番。
  可谁知,那小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点头,道:“就这样,那便结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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