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上星晴明

  程相儒记起,在《驱邪卷》中曾提到:“五感迷乱莫惊慌,万秽积淤至穴仓。上星晴明及阳池,上关迎香与承浆……”
  这段话看起来好似晦涩难懂,其实内容非常简单。
  人体感知外界,主要通过五感,分别是视觉、触觉、听觉、嗅觉和味觉。
  而这五感,又主要通过大脑来控制。
  如果这五感中,有任何一感出了问题,那么毫无疑问,必然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积聚在了几个主要的穴位处。
  无论巫术还是其他精神类邪术,主要就是通过一些方式,对人体造成刺激,影响人体内血液流动、新陈代谢、神经递质等,进而影响到人体内各物质的分泌。有些物质分泌得多了,就会在对应的穴位处积聚。
  破解这些邪术,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将穴位内的秽物排除。
  与大脑对应的,是上星穴;与视觉对应的,是晴明穴;与触觉对应的,是阳池穴;与听觉对应的,是上关穴;与嗅觉对应的,是迎香穴;与味觉对应的,是承浆穴。
  现在程相儒已经基本确定,他和石番是中了阿满的巫术,导致精神和视觉都受到的影响。
  那么,只要对上星和晴明二穴进行足够强度的刺激,揉散秽物,就能让他俩摆脱巫术的干扰,使眼明、使心静,恢复心智。
  石番眼巴巴地看着程相儒:“怎么驱邪?需要什么工具吗?”
  他们现在手头空空,黄纸、朱砂、鸡血等驱邪用的东西一概没有,难道要赤手空拳驱邪吗?
  程相儒微微一笑:“不用太麻烦,回车里,我给你按个摩就行了。”
  石番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紧张无比:“你想干嘛?”
  程相儒道:“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听我安排就行了,我不会害你的。来,听话,上车!”
  石番扭头要去副驾,却被程相儒喊去了后排,并被要求平躺在座椅上,把脑袋露出车外。
  程相儒搓着手,像是切肉前磨刀一样,让石番越发紧张,头皮都麻了。
  “放轻松啊,你别紧张,你要是紧张,我就更紧张了。”程相儒看着石番那禁闭双眼、绷着脚尖的模样,他更用力搓手,有些不敢下手了。
  毕竟,他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直接刺激人体穴位的方式驱邪。
  石番都快哭了:“本来不紧张的,被你说得更紧张了,你别搓手了,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程相儒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静下心来,脑中回想《驱邪卷》中的穴位图,缓缓抬起手,隔空在石番头顶比划,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将双手大拇指交叠,落在石番的上星穴,而后两手食指伸出,摸索着找到石番鼻梁上两侧的晴明穴。
  差不多位置确定了!
  程相儒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猛地双手用力向下按去,并用更大力气揉搓。
  石番感到很疼,但心情却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只是这么按几下就可以了,倒也不是不能忍。
  随着程相儒的力道逐渐减弱,石番明显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淡淡蓝光,脑中似有潭深水,在被轻轻搅动,身体好像也轻了一些。
  “应该差不多了!”程相儒将双手从石番头顶移开,抬右手在鬓角抹了一把,放到眼前看,指尖上是湿漉漉的汗水。
  石番长出一口气,睁开双眼,起身下车,抬头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河面上,顿时吓了一跳,随即面露喜色大喊:“真的可以啊!”
  程相儒看着流动的河水,有些纳闷:“你看到什么了?”
  “桥!我找到桥了!”石番连说带比划地指向斜前方。
  程相儒扭头望去,却只见到河水翻滚流动,哪有什么桥?
  “快快快!换我!你也来试试!”程相儒说着,赶紧躺到车子后排,如刚刚石番那样,仰面朝上地伸出了脑袋。
  石番搓着手来到了程相儒的头侧:“我该怎么做?”
  程相儒听着搓手声就在耳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能别搓手了吗?听着好难受啊!”
  石番尴尬道:“被你传染的。快说,我该怎么做?”
  程相儒抬手摸到自己的上星穴和晴明穴,让石番按照他刚刚的手法,先使最大力气揉按,并逐渐松力。
  别看石番年龄不大,但他生活在山水间,从小就干农活的他,力气还真不小。他全力按下去,把程相儒疼得脑瓜子嗡嗡的。
  好在没持续太久,石番的力量便逐渐松了下去,要不然程相儒肯定扛不住。
  待石番把手移开,程相儒揉了揉疼处,赶紧下车,抬头看向河面上,果然看到前方的景物出现了变化。
  原本呈直线向前的河路,在这里出现了多条分叉,还有几道河路汇聚在此,沿着浅滩继续向前走大概一公里,就能到达跨河石桥,那便是回去的路了。
  程相儒惊喜交集:“原来真的可以!”
  石番愣了愣:“你是蒙的?”
  程相儒连忙摆手:“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不说了,赶紧上车!咱们争取赶在天黑前回去!”
  开着车,行驶在回往千岩苗寨的路上,程相儒回想起他爸留下的五卷抄本,又想起外婆离世后仍传承给他了本命蛊,情绪莫名有些低沉,甚至压抑。
  他们都一样,从不问他到底想要什么,便将他们觉得好的东西留给了他。
  确实,他受益了,本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可有什么,比家人的陪伴,更重要呢?
  不说他爸程志风,就说他外婆,既然知道程以沫不能回苗寨,那她为什么就不能走出苗寨去找他们兄妹,去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哦,对了!
  外婆也有她的使命,她是千岩苗寨的巫医,她要守护寨子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唯独守护不了自己的至亲。
  使命!全是使命!怎么不叫屎命?
  程相儒越想越激动,车子不自觉得也开得越来越快,并且左摇右晃地不走直线。
  石番在旁边脸色都白了:“哥,哥,你慢点,我……我……呕!”
  之前程相儒开得再快再颠簸,石番都没晕车到这程度。现在石番放松了下来,注意力不再被其他事牵扯,竟又开始晕车了,并且反应激烈,趴在车窗上朝外猛吐,将胃水洒向浅滩。
  程相儒回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稍稍减速,空出右手轻拍石番后背:“你还好吧?”
  石番抹了把嘴巴,收回脑袋,冲程相儒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再坐你开的车,我就是小狗……呕!”
  程相儒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我连驾照都没考过,能开成这样已经不错了,知足吧。
  夕阳落山后,天色暗得很快,待程相儒他俩回到千岩苗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深陷进深邃的藏蓝色,即将被黑暗吞噬。
  程相儒停好车,跑到副驾驶,将已经吐到全身发软的石番扶了下来。
  强叔这时刚好从田里回来,他见状急忙跑过来扶住石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阿番,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该死的老东西给下蛊害了?”
  石番心里憋屈,抬手指向旁边的始作俑者。
  程相儒耸了耸肩:“没错,就是古婆婆干的,可跟我没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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