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拣尽寒枝
第一百九十六章拣尽寒枝
“玥玥、玥玥……”
江穆寒看着空落落的手,白雾袭来周围没了白珺玥的身影,只余他一人站在迷雾中,被取名为断魂的苗刀出鞘,寒光几乎要刺破周遭的雾气。
雾气散去后,江穆寒发现自己正身处古老的城墙下,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东秦皇都的城墙。
此时的东秦皇城,与绥和十九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那天一模一样,一片萧条,雪下的很大,掩盖了昨日交战残缺的兵戈和冰凉的尸首,也掩盖了满地的鲜血,一群寒鸦落在雪地里,刨食着腐肉,大快朵颐。
前世,他站在城墙上看东秦士兵困兽犹斗,看东秦百姓如丧家之犬,看东秦皇都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前世,他立于城墙下,与唐仲煌和他的唐家军残部厮杀,最终他被万箭穿心死在城墙下,后世史书定会道他:“南越新皇,御驾亲征,东秦皇城下犹见故人,心神大乱,终不敌唐家残部,万箭穿心而死,终年二十一岁。”
军号声起,战鼓阵阵,惊走了全部的寒鸦,两拨人马又厮杀在一起,兵戈、长矛相互碰撞,马蹄交缠,你来我往,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血落在雪里,滚烫的血水混着冰凉的雪水一股股淌着,沾上些泥土,里面交织着两国百姓和兵卒鲜活稚嫩的生命。
而今,他依旧是南越主帅,跨坐在战马上,没有穿铠甲,一袭白衣,为亲友披麻戴孝,江穆寒扯开了孝服扔在雪地里,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劲装胡服,今时今日,他的亲友兄弟仍在,他们仍然鲜活的活在世上,因此他不需要再穿白衣、不需要再着孝服。
寒风凛冽,吹动了旌旗,唐仲煌一身白衣,为家人守孝,他率先拍马上前,发动攻势,剑气逼近,江穆寒早有准备的挥动苗刀抵挡,苗刀与长剑相击,摩擦出阵阵花火。
风吹起江穆寒用白色带子扎起来的乌发,赏心悦目的面容一览无余,只是从尸山血海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只一个眼神,凌厉的杀气便立即显现,与前世不同,这次江穆寒眼中没了无尽的悲凉,眸子里全是坚毅与希冀。
两人见招拆招,长剑与苗刀挥舞时发出钝钝的破空声,一寸长一寸强,江穆寒肆意的用苗刀收割着敌军的的生命,唐仲煌的剑法端的是一个“快”字,他招式凌厉,可江穆寒的功夫显然远在他之上,十几招下去,唐仲煌渐渐有溃败之势。
十几招后,江穆寒猛然收刀,看准时机双足一顿,腾空跃起,他当空一脚将唐仲煌踢下马去,立即回旋,自己也跃下马同他过招。
森寒的苗刀已刺碎了西风,唐仲煌惊慌持剑抵挡,江穆寒挥起苗刀凌空劈下,下一刻剑还在唐仲煌手上,剑刃却碎了一地,他再也招架不住,急忙踉跄后退,可江穆寒却丝毫不让,苗刀随着招式的变化,笔直刺出。
风吹过,卷起霜雪,模糊了众人的视野,江穆寒听声辨位,苗刀所过之处,刀影重重,顷刻间便解决了护在唐仲煌身侧的十几个暗卫。
他手腕微转,苗刀在背上转了一个圈,又重新回到江穆寒的手中,他紧握刀柄刺穿了唐仲煌的胸膛,风声呼啸而过,唐仲煌喷出一口血柱,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的砸在地上,如溺死的鱼一般,双眼翻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唐仲煌声音如破风箱般嘶哑:“咳咳咳……江穆寒!江穆寒你凭什么啊?明明……明明是你杀了我的家人,是你杀了我爹娘与兄长,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你?我是能赢你的啊?”
江穆寒闻言,苗刀刀尖抵在唐仲煌的喉咙处,嘲讽道:“唐仲煌,你之所以能赢,那是因为我不想活了,但凡我想活,就凭你?就凭你们?呵呵,一群乌合之众!”
“我杀你家人、我杀你爹娘兄长,可如果不是你们唐家在其中作祟,三郎怎么会死?你们唐家比辛禾娆那个毒妇还要歹毒万分,我屠你唐家九族、凌迟你爹娘兄长尚且犹嫌不足!”
“唐仲煌,你知道辛禾娆是什么下场吗?我当着她的面命手下将她一双儿女装在麻袋里活活打死,又命人找了一群乞丐凌辱了她,折磨了她三天三夜直至咽气,唐仲煌你应该感谢你这张脸,若不是你长得和怀瑾有那么两三分的相像,你的下场会比辛禾娆还要惨千倍万倍。”
失血和冷意使唐仲煌面色惨白,他泪流满面:“江穆寒,你不得好死,娆儿……娆儿她经受的痛苦,我定会如数报复在你身上,江穆寒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会化作厉鬼还找你偿命的……”
江穆寒此时双目赤红,他勾勒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好啊,唐仲煌有本事你就来啊,孤等着你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没在废话,扬起苗刀,一刀展下唐仲煌的头颅,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身,他冷声吩咐:“无虑,将唐仲煌的头扔去喂狗,无忧,将他的身子一把火烧了挫骨扬灰!”
“是”,无忧无虑领命后,立即去办了。
白雾再起,却没有前世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来,江穆寒静静地站在原地,内心古井无波,白雾散去时,心魔破了,幻境消失,他重新回到了百鬼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