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三十八之幻想

  平若瑜跺了跺脚,又成了副大小姐娇嗔可爱模样,道:“你当然有错!全都是你的错!错之一谁叫你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令我为你着了迷,魂不守舍!错之二谁叫你对人忽冷忽热,令我不知不觉对你动了心?三不该在平家庄救我性命,之后又对我不理不睬。四不该对我说那几句话,令我产生幻想。五不该将我带回京城,六不该夜以继日的照顾我,令我因此生出依赖。七不该寻到灵丹妙药,让我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要是当初任由我随着平家庄一齐毁灭,事后可没那许多烦扰……”
  上官耀华打断道:“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好了吧?我告诉你,没人能逼我,这门亲事,我是退定了!哈,说来倒也荒谬,向来只听说过利用手中权柄,逼人下嫁,今遭都是头一回见着,竟有一个女孩子站在眼前,作天作地,寻死觅活,非逼着别人娶她!你嫁不出去是怎地?”
  平若瑜拉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耀华哥哥,别对我这样残忍嘛!那些人都及不上你,我谁也不要,只想跟你到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定了你!再说了,爱情又不是培养不得,我听说有不少蛮荒异族,丈夫在成亲前,可连妻子一面也见不到,可最后他们还不是同样幸福?是你主观对我排斥,才形成如此偏见……”
  上官耀华一扬手将她甩开,顺势将她推得连跌数步,道:“既如此,你就去寻那些蛮荒异族成亲便是!我没有兴趣,更没有时间来同你培养本不该存在的感情!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我的表妹香香,我们曾有婚约,曾经花前月下……罢了,不谈了,她已经离开我了,我的心也死了,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更没心思让别人来做她的替代品,实话说吧,她们也不配!跟着我,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还是趁早离开吧!我再也不会要爱情了。”
  平若瑜忽然神秘的一笑,柔声道:“你还要的,只不过,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罢了。”上官耀华冷哼道:“一派胡言!我心里又哪有什么人了?”
  平若瑜道:“定要我指名道姓么?便是同李亦杰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南宫雪!哼,你可真有出息啊?千挑万选,偏偏看中了那个有夫之妇?一个下贱的二手货?”
  上官耀华想也未想,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抽了她一耳光,怒道:“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恍惚中想到初次见到南宫雪,只将她视作陆黔的老婆,随口称她一句“弟妹”,只做无心调侃。而后与她相处增多,全是被她乐观善良的精神所感染,似乎只要在她身边,便是身处任何困境,都不值一提。
  她不愿令旁人担心,总将所有的心事都深深隐藏,唯有与她相处过才会知道,在她伪装的坚强下,仍是藏着一颗脆弱易感的心。盼望自己能尽到一份力,足以令她依靠,使她再不会痛苦哭泣。至于任何人要想伤害她,分明武功远有不及,却总想代她来出这个头。
  此时也不禁暗费思量,同南宫雪的关系,自己几乎从未正视,究竟是不愿,抑或心有所虑,不敢面对?难道自己在香香第七年的忌辰,竟然当真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如此,又怎对得住早逝的表妹?
  上官耀华本就从未自视作英雄豪杰,没什么不打女人的忌讳。但一巴掌甩了出去,想到千辛万苦才将她救了转来,直如易碎的瓷娃娃般爱护,自先稍有悔意,本待对她关心几句,平若瑜却一手挥开,轻按了按红肿的脸颊,咬牙道:“你打我?好啊……为了那个贱女人,你竟然打我?那也正好,更说明了你是做贼心虚!从我女扮男装接近你们,就见你跟她亲亲热热,人前人后不加避讳,就像是一对情侣……在平家庄,你处处关心她、维护她,却将我置于何地?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跟李亦杰都像鬼迷了心窍一般情有独钟?你为了她,可以任由摆布,可以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只剩得最后一口气,还在挣扎着询问她怎样了……李亦杰同样是为保她平安,才答应同我成亲。我到牢房来探望你,只有在提起她时,你才会抬头看我一眼,肯同我说话……可字字句句,谈的都是她!我回到新房,李亦杰张口闭口,只问南宫雪是否安好,要我遵照承诺,不得难为了她……分明是自身难保,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以置之度外,而要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一份不值得的感情……这究竟是痴,是傻,还是真?待到几时,才能有一个男人,也能够这样的爱我?”
  上官耀华见她又能开口长篇大论,显然方才也并无大碍。早知如此,那一巴掌就该更用力些,能将她满口牙齿打落下来才好。道:“雪儿自然比你好得多了,她比你知廉耻,懂自爱。”
  平若瑜哈哈大笑,笑声颇有几分凄厉,道:“知廉耻、懂自爱?哈哈哈哈,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种话?她是你心中的圣女,是么?那么别的女子,便都是下贱了?那天我在饭食中给你下了一点药,本来是想借机盘问你几句话,可谁知道……你……你竟会……当真是要气死我了!”
  上官耀华道:“笑话!倒有如此恶人先告状之说!你给我下药,现今我一字未提,几时轮到你来置气?”
  平若瑜深深呼气,道:“这一件事,说来还真令我有些羞于启齿……我就简单些说吧,当时我下的,分明只是些剂量甚轻的迷药,可谁知道,最后竟与阴阳和合散的结果一模一样!你倒是来给我解释清楚吧!”
  上官耀华脑中“嗡”的一震,这“阴阳和合散”他自然知道所指为何,但自己若在未曾服用下,做出那种禽兽不如之事,简直无颜苟活于世。
  平若瑜见他不答,更是得意,道:“说不出话了么?做贼心虚了,是不是?当时我扮作南宫雪的样子,想借你头脑不清之机,探听几句情报,不错,你可以说我如此行事卑鄙无耻,但你接下来对我做的,则更是肮脏百倍!你将我当做了南宫雪,然后——哼,你自己心里明白!可惜我不是你那个纯洁玉女。”
  上官耀华大惊失色,道:“你……你胡说八道!”但回想在牢中日夜颠倒,也着实记不清自己做过些什么。若然果如她所言,那是发生在神志不清之时,则更是顺理成章。
  但在他心目中,对南宫雪向来是十分尊重,即便认错了人,又怎会任意冒犯她?见着平若瑜得意的笑脸,委实难以分辨她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按理说一个寻常女孩子,绝不会拿自身的名节开玩笑,问题只在于,对于平若瑜,能否以寻常眼光来看待她的作为?
  平若瑜放声大笑,道:“我胡说八道?好啊,那就让咱们走着瞧,等到孩子生下来,要不要做个滴血认亲?真要逼我到那一步,我就敢向世人宣称,那孩子是南宫雪留下的孽种!她一来贪慕荣华,二来喜新厌旧,因此同你一度春宵后,重新攀上李亦杰那株高枝,留下一个孩子,轻轻松松就甩了你!看看他的鼻子,眼睛,嘴巴……生得与你二人可有多相像!最绝妙的是,南宫雪可是大名鼎鼎的未来盟主夫人,两人已然相爱多年,却至今仍未拜堂,恐怕就是为了同男人牵扯不清的纠葛!历来身份越是高贵,稍有丁点风吹草动,便能闹得满城风雨!尤其是此事一旦揭露,单是百姓间众说纷纭,便已足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之事,但女子若要朝三暮四,在旁人眼中,则必定是个鲜廉寡耻的淫贱荡妇!等事端闹大,他们那一对狗男女必将为千夫所指,李亦杰身为武林盟主,怎能为那样的女人自毁前程?迫于压力,定会放弃她。而同武林盟主及大清承王殿下有过这段恩爱缠绵,两方又恰巧是敌对势力,不免令人猜想,她是个随时借坡上驴,无势不攀,甚至左摇右摆的双重卧底!凭借我爹爹与几位叔伯的势力,尽可叫她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哼,我知道,你是嫌弃我平家庄衰败,但有句古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整死这样一个没身份、没后台的女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得到,就算他心里挂念着别人也不成!”
  上官耀华大是恼火,道:“是么?那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看你纵有滔天本领,再如何兴风作浪?”一抬手便扼住平若瑜咽喉,狠狠收紧。平若瑜瞪大双眼,直视着他,冷笑道:“好,你来啊!无所谓一尸两命,你就尽管来杀我!”
  上官耀华闻听此言,微微一怔,手上劲道也同时松懈。平若瑜趁此机会,突然向后急退一步,手掌一翻,已握了柄匕首,抵在胸前,叫道:“不劳你费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让我跟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去死,正好替你了结一切后顾之忧!”
  上官耀华倒未料到她这突来一手,愤愤道:“是你自己的性命,你不加珍惜,却是威胁谁来了?还不停手?”提掌便向她脉门切去。平若瑜手掌一翻,从缝隙间避了开去,刀尖重又抵上咽喉。
  这一回情形可比方才更为凶险,要知咽喉要害,是比胸口更为柔软之处,而万一受损,或许胸前创伤偶有刺偏,未及心脏,尚不致死,但若是切断喉管,则必死无疑。上官耀华终感慌张,叫道:“别乱来!你先把刀放下,咱们好好谈谈。”
  平若瑜冷笑道:“你再敢动手,我就当真捅进喉咙去!现在你怎地又要同我谈?不是要亲手杀了我么?哈,你既然不答应娶我,什么有的没的都是免谈!然而孰是孰非,料来公道自有定论,不知大家将如何指责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丈夫,没有责任的父亲!你有本事,那就自己去向天下人交代,设法塞住千万悠悠之口!皇上用官尚重口碑,若是如你劣迹斑斑,他怎敢再提拔你?哈,恐怕你引以为傲的仕途,也就该到此为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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