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救还是不救

  从国公府出来的两人并没有回宁远侯府，而是直接去了雍城最热闹的商业街朱雀大街，每年正月十五的灯会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听说还会有花车和舞龙舞狮表演，就因为这个这条街上的店铺每到这一天的生意都是非常火爆的，特别是一些楼上有着开阔视野雅间的商铺，到了这天那些雅间都是极其抢手的，有的甚至在年前就已经被预定出去了，秦泽枫他们是昨天才到雍城的，自然是订不到那样的雅间，所以刚刚两人就商量好了先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逛逛街上的店铺，直接逛到灯市开始，很喜欢这个时代那各式各样小吃的悠然打算晚饭就靠灯市上的小吃解决了。
  马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朱雀大街的街口，灯市所在的朱雀大街跟宁远侯府的玄武大街只隔了一条街，走路也就需要一刻钟的功夫，晚上这里又是人多车多的，坐马车还真是未必有走路快，所以下了马车的秦泽枫直接打发车夫赶着马车先回去了，打算晚上逛完灯市走着回去。
  由于刚刚莫离先生家里出了那事，所以秦泽枫和悠然没吃午饭就出来了，这会的两人都已经是饥肠辘辘的了，知道悠然爱吃鱼的秦泽枫直接带着她往聚缘楼的方向走去。聚缘楼就位于朱雀大街街口的位置，算是雍城几家最好的酒楼之一，更是几家酒楼里鱼做的最好的，尤以桂花鱼最为出名。
  可当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悠然转过街角到了聚缘楼招牌的时候，却是见到酒楼的门口围了不少的人，人群里还不时的传来打骂声和挨打者痛苦的哀嚎声，从声音上判断好像是一群人在打群架的样子，悠然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何况打架这样危险的热闹，这拳脚不长眼的，万一要是看热闹时被误伤了那多冤枉啊，再说敢在这里公然打群架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平头老百姓，要是普通人在这酒楼门口打架恐怕早就被赶走了，能在这雍城最热闹的街道上开这么大一间酒楼想来这老板也是有些势力的，悠然可不想没事找麻烦，虽说秦泽枫在这雍城看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可她觉得还是低调点的好，所以并未往人群那边凑，而是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秦泽枫商量道：“泽枫哥，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秦泽枫也是个性子冷漠之人，听悠然说要换个地方也只是往人群方向看了一眼就点头同意了，那围观的人群左三层右三层的，就算秦泽枫有着一米八多的身高也是什么都没看到，在两人准备绕过看热闹的人群往街道里边另一家酒楼走的时候，就听到人群的里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和杀人了的喊叫声，随后就是人群呼啦啦的往外散开的情景，这让正好走在人群后方的两人瞬间就淹没在了人群里，要不是秦泽枫眼疾手快的将悠然护在怀里，悠然可能就被这突然散开的人群撞倒在地了，这一突然的变故让秦泽枫当即就黑了脸，抬眼往刚刚人群中间的位置看去，谁知只这一眼就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向处变不惊的脸也是瞬间就变了颜色，因为人群散开露出了一个躺在地上脖颈处还不停喷涌鲜血的人，而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莫改云的嫡次子莫连成。
  看清地上之人的秦泽枫赶忙护着悠然快步往莫连成的方向跑去，因为围观的人群见出了人命都纷纷的往后退去，这一个往里一个往外的让秦泽枫两人好不容易才挤到了莫连成的身边，见地上的人胸口已经没了起伏的秦泽枫赶忙伸手探向了莫连成鼻端试了试，此时莫连成的鼻端已经没有了呼吸，这让秦泽枫的心瞬的就是一沉。
  虽然这已经没了呼吸的少年和一地的鲜血让悠然很害怕，可她见平时遇事都是镇静自若的秦泽枫看见地上的人也是变了脸色就猜出这人是他认识的甚至是很熟悉的人，所以悠然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解下自己的披风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少年脖颈处那狰狞的伤口处想把血止住，还不忘出声提醒道：“泽枫哥，赶紧把你手里的圣水给他喝了。”悠然对于能救活这人也是没有什么信心的，毕竟她目前她也只是用不老泉水救过受伤的人而已，可眼前这人明显是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死人，能不能救回来悠然还真是不知道。
  秦泽枫也想到了悠然给他的不老泉水，在她出言提醒的时候就已经扯下了腰间的荷包，拿出里面的小瓷瓶拔掉瓶塞，捏开莫连成的嘴就把瓶子里的不老泉水一股脑的灌了下去，两人这一系列的动作说来话长，可做起来却是只有十几秒的事情。
  几分钟过去后，地上的少年还是一丝反应都没有，虽然悠然给秦泽枫准备的是没有稀释的不来泉水，但可却也是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莫连成应该是被割断了颈间的动脉失血过多，才会在秦泽枫和悠然过来的时候就没有了呼吸，所以即便是被秦泽枫强行灌下了蕴含了大量灵气的不老泉水也是没能让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苏醒过来。
  而一旁刚刚参与打架的其他少年们都是傻愣愣的看着忙活着救人的两人，几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又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一个个都是吓得呆愣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直到顺天府的衙役过来那个手里握着刀的少年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扔了手里的刀转身就要跑，可却是已经晚了，此时出事地点已经被衙役们团团围住了，别说是他们，就是刚刚留下没走的那些个看热闹的人也是不让走的。
  魏成林是顺天府的衙役头子，平时就是负责雍城各处街面的治安，因为今天朱雀大街上有灯会，所以他一早就带着十几个手下在这条街上来回巡逻，就怕这大过节的出点什么事，可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就来什么，他带着手下刚刚从这聚缘楼走过没有一刻钟就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声，知道出事的他赶忙带着手下跑回来，可却还是晚了一步，在这满是高官贵族的天子脚下当差，认人是最基本的，所以他一过来就看到了浑身是血地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英国公世子的嫡次子，当即吓得就有些腿软了，再一看现场的其他几人，他的头瞬间就大了起来，刚刚扔了刀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少爷，趴在地上捂着腿哀嚎的是兵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吊着个膀子龇牙咧嘴的是永昌候世子的二少爷，还有那个满脸是血的是不是建宁伯世子家的大少爷？还有督察院左都御史的三少爷，工部尚书的小孙子、、、、、、这一个个小祖宗那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衙役能得罪得起的，可地上躺着的那个的身份更是高的吓人，权衡了利弊之后的他还是命令手下的衙役将现场围了起来，这要是让凶手跑了他可是没法交代，毕竟这英国公那老头子可不是个善茬，指挥手下围好现场的魏成林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蹲在地上对莫连成施救的一男一女，心里把满天的神佛都拜了个遍，只求地上这位小祖宗平安无事。
  又过了几分钟，莫连成的呼吸和脉搏还是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秦泽枫也只能无奈的从悠然手里接过那被鲜血浸透的披风盖在了莫连成的脸上，又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悠然的身上，把受到惊吓的悠然揽进怀里低声安慰道：“别害怕，有我在呢。”
  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悠然是真的吓坏了，看着自己那沾满鲜血双手和那被鲜血染红的披风让悠然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涌，赶忙推开秦泽枫俯身就吐了出来，直到最后胃里再也没有东西可吐才直起身子，把脸埋进秦泽枫怀里不再敢看地上的血人一眼，在秦泽枫伸手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以后，她心下才稍稍安稳了点。
  看着秦泽枫的动作所有人都知道地上的莫连成恐怕是不行了，魏成林吓得腿肚子都有些抽筋了，这片是他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可是脱不开关系的，再抬头看清楚了刚刚施救的那个男人的时候，本就腿肚子转筋的魏成林直接被吓得一个趔趄，因为秦泽枫过来就直接对地上的莫连成进行施救，而魏成林过来的时候秦泽枫一直低着头观察着莫连成的情况，所以众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这会秦泽枫起身面向众人顿时把认出他的人都吓得够呛，这位活阎王不是回云州老家了吗，这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场打架的几人和魏成林都知道他是英国公的关门弟子，这地上死的又是英国公的孙子，这下事情可是闹大了。
  秦泽枫起身就眯着眼睛看向了一脸惊恐的付凌云说道：“户部尚书付永胜的小公子？”秦泽枫的语气平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可听过他行事作风的人都知道，这样平静的表情恰恰是他盛怒的表现。
  付凌云今年已经十六了，自然是听说过秦泽枫那些骇人的事迹，所以看到秦泽枫看向了自己又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当场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伴随着阵阵恶臭的传来付凌云的裤裆处湿了一大片，他刚刚也是打急眼了才会掏出新买来的匕首胡乱的挥舞了几下，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莫连成的，哪里会想到那么巧就真的划到了他的脖子，他虽然跟莫连成一直不对付，两人也是见面就打，可要说故意杀人他却还真是不敢的。
  瞥了一眼被吓得屎尿齐流的付凌云，秦泽枫也懒得再理他，转头看向了同样被吓得脸色惨白的魏成林吩咐道：“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我看好了，任何人不许离开，如有想逃跑者就地斩杀，派人去吏部衙门通知他们过来把人都带到吏部大牢关好。”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秦泽枫眼中已是冰寒无比，想着那个经常扬着笑脸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三叔叫着的小子，他心里就是一阵阵的抽痛，这小子虽然调皮捣蛋了点，没少打架惹事的给老师惹麻烦，可他却是个至孝的孩子，在老师所有的孙辈当中是最得老爷子宠爱的，如今这么横死街头也不知道老师知道能不能受的了。
  稳了稳心神的秦泽枫轻轻拍了拍悠然的肩膀低声问道：“好点了吗，我们送连城回家好不好？”
  知道这个少年是秦泽枫的熟人，悠然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乖巧的点了点头离开了秦泽枫的怀抱说道：“好。”
  见悠然点头秦泽枫才走到莫连成的身边把人抱了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抱着一个睡着的孩子般，让站在身旁的悠然也不再害怕，默默的跟在秦泽枫的身旁。
  “参与斗殴十人，围观七十八人，如有一人离开你就提头来见。”秦泽枫看着魏成林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才抱着莫连成的尸体往英国公府的方向走去，按照正常程序这莫连成的尸体也是要一同被带到吏部衙门的，可秦泽枫又怎么忍心让这个自己视为亲侄子的孩子死后还要被仵作验看尸身，所以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直接抱着莫连成往英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秦泽枫的步子有些急促，悠然就是小跑跟起来也有些吃力，可却她却是咬牙坚持着，两人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英国公府，门房的人都是认识秦泽枫的，秦泽枫就这么抱着蒙着头的莫连成跑进英国公府，一路上见到的下人虽然不敢阻拦，却是都纷纷跟在秦泽枫的身后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莫离先生居住的松风院门口，守门的家将见是秦泽枫也没有阻拦就放了他和悠然进去，而跟在秦泽枫身后的一众下人却是被拦在了松风院的门口。
  莫离先生刚刚打发儿子媳妇去了董家商量芷诺的婚事，被刚刚发生的事情气得没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的老爷子一个人坐在桌前喝着闷酒，还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奴德叔先看见进门的秦泽枫。
  秦泽枫一进门就抱着莫连成跪了下来，“老师，连城、连城他去了。”因为一路上都是强行压抑着悲伤的情绪，使得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说完秦泽枫就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人放在了地上。
  莫离先生被秦泽枫的话惊得直接摔了手里的酒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人，直到看清地上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才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莫连成身边，却是不敢伸手揭开盖在孙子脸上那件染满了鲜血的披风。站在他身后的德叔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莫连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突然听到这样的噩耗也难怪老爷子接受不了。
  还是秦泽枫轻轻揭开了盖在莫连成脸上的披风，看到莫连成那惨白的脸莫离先生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那个前两天还乐呵呵的带着自己最喜欢的糕点去看自己的孙子，看着孙子那满身的血迹疼得老人家直接跌坐在了莫连成的身旁，老泪纵横的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孙子那惨白的脸沉声问道：“这雍城还有人敢对我的孙子下手，泽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架，我到的时候连城已经这样了，凶手是付永胜的小儿子，人已经控制起来了，回头会送到吏部衙门。”秦泽枫看着老师的脸色发白，手也是抖的厉害，怕老人家身体受不了的他回头看向了悠然，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给老师要点不老泉水的时候，却是看到悠然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莫连成，有些奇怪的他顺着悠然的目光看向了莫连成的脖颈位置。
  从秦泽枫拿开披风露出莫连成脖子的时候悠然就注意到，莫连成那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刚刚明明已经没了呼吸的人伤口怎么还会愈合，所以才会就那么直直的盯着莫连成的脖颈。
  由于莫连成的脖子都被血迹糊满了，再加上这一路上莫连成的脸都是被悠然的披风盖着的，所以秦泽枫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如今顺着悠然的目光看去他才发现莫连成脖颈处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看到这的秦泽枫赶忙伸手探向了莫连成颈间的动脉处，过了好半晌才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跳动，转而一脸惊喜的说道：“老师，连城没死。”
  一旁的莫离先生在秦泽枫伸手探向了莫连成颈间的时候就抱了一丝的希望，如今听秦泽枫这么说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也轻轻的伸手探向孙子的动脉，感受到孙子那随时都有可能停止的微弱脉搏急忙冲着身后的德叔说道：“赶紧去找大夫。”老人现在的眼睛都红了，孙子的重伤让这位睿智的老人也失去了平时那敏锐的观察力，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莫连成身上并没有伤口。
  德叔听到秦泽枫说莫连成没死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在听到莫离先生让去找大夫时条件反射般的就跑了出去，那动作快得一点都不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悠然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秦泽枫跟这少年的关系不一般，可却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少年会是莫离先生的孙子，所以听秦泽枫说人没死也赶忙也跪坐在莫连成的身旁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搏，见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了，好似随时都会停止一般，这会的悠然已经大概想明白了，这明明已经断了气的人能回复呼吸和心跳很可能就是因为不老泉中蕴含的灵气修复了他受伤的地方，而现在这样只有一口气吊着可能是因为莫连成伤的太重，他喝下的那点不老泉蕴含的灵气只够修复了他的伤口却是没能及时补充他流出去那大量的鲜血，所以现在只要再有一点点的不老泉水莫连成就能活过来，否则就算是德叔找来大夫可能也就不了失血过多的他，抬头看了眼一脸焦急的莫离先生，悠然心里犹豫着该不该再拿出些不老泉水救人，不救的话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恐怕她后半辈子都要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可要是救的话她又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在莫离先生这样的智者面前自己凭空拿出那能起死回生的圣水来，难保这老人不会怀疑，更何况秦泽枫已经给莫连成喝过圣水了，她要是再拿出来一瓶的话就是自己都会怀疑这圣水的来历了，更何况是莫离先生，就在悠然左右为难的时候，秦泽枫却是伸手拉了拉她投去的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