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雪初霁
璎珞手里捏着帕子,略想了想,道:“黄莺姑娘来送药,来了两次,第一次的药姑娘抹了,没有甚么起色。【千↑千△小↓說△網w ww.xqq xs.com】第二次的药姑娘也抹了,后来......”
石榴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茶水,接口道:“然后咱们姑娘就好了,是也不是?”
璎珞笑了笑,“是啊,说来也怪,第二次的药很有些奇效,姑娘抹了的第二日就不昏了,后头就能慢慢下床了。在用这药之前,来看过的大夫都说......”
霍青棠眼睛微微垂着,只怕黄莺送来的伤药不是治好了霍青棠,而是治死了霍青棠。
原先的霍青棠就是折在了黄莺的手里,她一个风尘女子,敢谋害人命,真是好大的胆子。
两个丫头在那边道:“那是咱们姑娘福大命大,是也不是?”石榴又将手里的茶递给璎珞,璎珞接过去,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笑了。
青棠总算掀开眼皮子掠了璎珞一眼,“那药呢,还有没有剩下的?”
“嗯,好像还余下一盒,就在姑娘手边,收银子的那个小箱子里。”
璎珞对霍青棠的起居照顾得事无巨细,她果真从方才的小箱子里翻了一小盒子药膏出来,又问:“姑娘,你这是......?”
青棠也不搭腔,只道:“夜了,你先回吧。”
璎珞手里的茶还散着热气,她轻轻搁下杯子,退了出去。
暗夜的天上又飘起小雪,璎珞望着沉沉夜色,心道,还好,大姑娘还是愿意理会自己的。【千↑千△小↓說△網w ww.xqq xs.com】
屋里的灯火轻轻摇曳,璎珞顺着窗子中透出的光一步步在檐下慢行,夜雪初霁,荠麦弥望,这扬州城里何处灯火不熄。
城东的一家药铺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有些年头的八仙椅上打盹,有人敲敲桌面,“请问有大夫在吗?”
老者掀开耷拉着的眼皮子,只见两个年轻丫头盈盈俏俏站在这老药铺里,那个穿石榴红夹袄的丫头活泼些,她上前来,“请问有大夫在吗?”老者用眼皮子睃了一眼这两个年轻女子,慢悠悠哼道:“二位是从外地来的吧?”
石榴没有答话,她确实是从外地来的,可她家姑娘却是确确实实的扬州人呀,这老头子头一句就这样问,难道还是想欺生不成?
苏老头斜着眼皮睃一眼这一主一仆,他撇撇嘴,有些不高兴,试问这扬州城里有谁人不识他苏大夫。他坐堂问诊三十年有余,先且不自夸是自己个名震江南的神医,换个谦虚点儿的说法,就只在这扬州城里,自己怎么也得是块名头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然,这两主仆进了他苏家药铺,竟然开口就问有没有大夫坐堂,明明全扬州府最好的大夫就坐在这里,她们岂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苏老头目光掠过红裙的丫头,又瞧了一眼后头穿竹青色斗篷的小姐,那姑娘小半张脸都藏在斗篷的帽檐里,唯见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他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的摇摇头,道:“今日坐堂的大夫没来,二位来得不巧,正好大夫不在。”
那个穿红裙的丫头急了,回头问她身后的小姐,“姑娘,既然大夫不在,不如咱们换别家吧?”
“嗯。”后头那个穿淡青斗篷的女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眼见那主仆二人要走,“诶”,苏老头叫一声,他还没闹够呢,那两个丫头片子怎走得如此爽快。
后头有人道:“父亲大人,是不是有人看诊?”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后堂穿过来,苏老头站起来,对着那两个女子的背影喊一声:“喂,大夫到了,你们是不是要瞧病?”
老头子年纪虽大,但声洪嗓亮,这么一吆喝,那两个女子本已出了苏家药铺的门口,这么一声就停了脚步。
年轻人也跟着瞧出去,“父亲大人在叫谁?”
红裙的丫头先转了身,她瞧见门口多了一个年轻人,同她家小姐道:“大姑娘,大夫到了。”
年轻人在药铺门口看着,一抹淡青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那姑娘的脸藏在斗篷帽子里,只露出一双桃花般的眼睛,她眉目如画,眸色黑亮,年轻人一瞧见那双眼睛,便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两个女子重新进了门,苏老头道:“你们不是要找大夫吗,喏,这就是我们药铺的坐堂大夫,苏小大夫。”
红裙的丫头瞧过来,说:“苏小大夫好,我家姑娘这里有一瓶伤药,想请大夫帮着瞧瞧。”
后头的青袍女子终于取下帽子,一双手从斗篷内露了出来,她掌心里还托着一盒药膏,“劳烦这位小大夫。”
人家的话语分明寻寻常常,年轻人却呆愣在那里,似丢了魂。
苏老头戳了戳自己儿子,“快点,快点帮人家瞧瞧。”
霍青棠将昨日璎珞找出来的伤药轻放在实木的木桌上,自己则在一旁坐下了。
石榴站在那年轻大夫身边,一直盯着那小盒子药膏,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姑娘昨日让璎珞姐姐寻出来这伤药,今日就来找大夫瞧,那盒子里的药膏指不定有甚么稀奇古怪,自己还是仔细些的好。
青棠在旧木桌旁边坐着,那老头子给她端了杯茶过来,说:“恐怕还要些功夫,丫头可等得?”青棠抬起眸子,回道:“等得,二位慢些瞧,我们无妨的。”
药铺里有隐隐的药香,青棠在这边坐着,那老头子和年轻人在一处,两人将药膏从盒子里挖了一点出来,然后合在一处低声讨论。
年轻人说:“这是伤药,看起来色泽晶莹,也没有异味。”
老头子摇头,他从身后的柜子里取了长针出来,在那挖出来的药膏里拨弄,拨弄了几下之后,捻起那根长针瞧。石榴目光一直跟着这盒子里的药膏,此刻见到这老头子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外头阳光渐起,老头子抽了一小块白绢出来,他拿长针的针尖在上头擦了擦,白绢上除了些许药膏子,还有了一些细小的几不可见的颗粒,黑黑的,在光下看,又有些发红。
见到这样的小粒子,那位年轻人也很是吃惊,“这......这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