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亲姐热妹

  瑞彩望着笑笑这一身儿浅浅绯色和嫩草色的搭配,因为绯色比甲里穿着白色纱衫儿,只让人觉得润润的舒服:“照你方才说的,那些掺了灰色的衣裳就都不可选了?”
  “有灰度的颜色也自有其好处,”笑笑想了想,“比如艾绿,比如烟蓝,再比如蜜合色,因为增加了少许灰度,令其变得自然柔和,甚至还有些许怀旧和惆怅……”笑笑本想说适合知性女子来穿,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倒是瑞彩道:“也是,一身儿都簇新簇新的,有时候看着傻乎乎的。”一时又没完全想透:“究竟该怎么把这些颜色穿好呢?”
  “颜色、料子、人才,都很重要。”笑笑想了想,道:“比如今日这身藕荷配奶黄,并不是不可取,若是换个料子就变了感觉。你今儿穿的是纱衫罗裙,都是软烟似的轻柔柔的料子,纱罗因其剔透,故而自然就带有一定的灰度。你想想,同样的大红色,染做不同的料子:绸缎、棉布、纱罗,给人的感觉一定是有区别的。”
  瑞彩点头:“可不是么,绸缎的最鲜亮了,棉布的色最正,红纱因为稀薄透亮,大概是做不到满满的正红,只能是一种影影绰绰的红,或许就是你所说的灰度。”
  “所以说,藕荷与奶黄这两个颜色本身就有灰度,料子又是暧昧的纱罗,再搭配到一起来穿,定然就显得不分明了。若是换成缎子,大概就是另外的效果了。”笑笑想象着这两种颜色变成秋日里穿的藕荷提花夹衣与奶黄色织锦褶裙,一下子就明快起来。
  瑞彩似懂非懂,又问道:“你方才说这两个颜色对比起来,能把人比暗呢,那还怎么穿。尤其像我这样不够白皙的。”
  “若不想被衣服抢去颜色,可以不必这样大面积的用色,”笑笑淡淡一笑,“比如,奶黄色的丝缎上衫,可以做藕荷色的镶边,或者绣藕荷色的花纹,这样搭配或许会好些。若是嫌藕荷偏粉红,可以选凉紫,譬如雪青、丁香,甚或青莲色。”
  叫雪芦的丫头见小笛儿已经掏出炭笔来记了,急忙也借了纸笔匆匆记下来。
  瑞彩一古脑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你上回给我选的都是冷色,那些大红玫瑰红的颜色,我是不是就不能穿了?”
  “当然穿得,穿红的时候要注意妆容,一定要用粉,适当用胭脂,口脂是必须用的,不然就被艳色给压下去了。”笑笑看看瑞彩,促狭一笑:“你若不适合穿红,等到做新嫁娘那天可该怎么穿呢!”
  瑞彩脸色一红:“偏你爱打趣儿人!”
  两人正笑闹着,存彩改彩进得屋来,存彩道:“瑞姐姐不是要带瑛园姐姐去花厅玩儿的么。”
  “你们方才两个躲在房里做什么呢,不是还想着让瑛园教你们做蕾丝络么。”瑞彩问得一句,就拉起笑笑的手:“我家的园子小,是后院改建了的,实在称不上景儿,只一株老梅还可看。一会儿咱们就在花厅摆宴,只咱们四个,让她们在前头吃她们的,咱们乐咱们的!”
  “这倒是自在,”笑笑肯定不愿意陪长辈吃饭,特别还有那个奇葩三婶,“只是,不陪着长辈吃席会不会不礼貌。”
  “谁管呢,你可是我的客人。”瑞彩轻描淡写道。
  笑笑算看出来了,魏家后宅实则是瑞彩一人独大。
  几人出得东厢,沿着抄手游廊来到后院。一路上那存彩还道:“瑛园姐姐送的潞绸真是好看,再没见过这样色正的芙蓉妆,我俩方才在屋里比划着做裙子呢!”
  改彩话少,此刻羞羞一笑:“我不及存姐姐白,怕压不住这样的艳色。”
  “那芙蓉妆算不得艳,只是娇。”瑞彩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问笑笑:“我这两个妹妹一个酥酪似的白,一个又面色粉红,该怎样裁衣呢?”
  笑笑打量着两个姑娘,见那存彩属于格外白的女孩子,连着眉毛和嘴唇的颜色都有些淡了,头发是明亮如绢的深茶色,放到现代,就是那种洋气长相的女孩儿:“存彩生的白皙柔丽,用那料子做衫做裙都合宜,上身儿的时候记得把眉毛描得浓些,再点上玫红或桃红的口脂即可。”说着又去看改彩,她的皮肤粉红,又爱害羞,脸色常常红扑扑的,眼睛像极了瑞彩,大大的黑白分明:“改彩的皮肤白里透红,若直接配芙蓉妆,怕是会红上加艳,不若将这料子做了冬日的斗篷面儿,领口和边沿都缀上白狐狸毛或白兔毛儿,雪白雪白的衬上粉脸和芙蓉妆的缎子,再好看不过了!”
  两个姑娘一字不错地认真听着,存彩兴致勃勃道:“这下子好了,我还生怕跟她穿了重样儿的呢!我明儿就裁一条褶裙去,她等冬日才能穿呢!”
  改彩羞羞一笑,并不同姐姐计较。
  瑞彩瞥存彩一眼:“偏二妞儿奸头,看我回头就把那支芙蓉石垂金丝簪子给了三妞儿,让她配着斗篷穿去!”存彩也不恼,只是嘻嘻笑。
  笑笑便道:“我祖母前儿赏了一大块蓝田姜花玉,我本想着做个玉山盆景,又嫌那纹理细小,很难展现山峦风貌。我母亲就做主改做镯子了,前儿刚雕出来两只,水头倒是足,这是一只美人镯,我看着喜欢就先上了手儿,还有个椭圆的贵妃镯,倒是适合存妹妹戴,赶明儿去学里给你姐姐,让她带给你。”
  存彩急忙道谢,又看笑笑腕子上的美人镯,条杆极细,通体清澄,飞着黛色的飘花,心里着实喜欢,便投桃报李:“我有一枚岫玉的戒指,也是极细的条,与姐姐的镯子配得。”
  瑞彩笑着白她一眼:“她倒成了你亲姐姐了。”
  几人的丫头都跟在后面,小笛儿与瑞彩的丫头素芫早已经混熟了,此刻只觉得魏家的宅子虽小,但几个姐妹却格外亲厚,相比之下,唐家的几位姑娘表面上也亲热,却不似魏家,热得这样实在。
  等进了后院,才发觉这园子的确小巧。不过一进院子大小,去掉东西厢仍觉得窄。
  小笛儿瞧了瞧敞轩花厅的后头,后罩楼的地方格外逼仄。不觉庆幸,自家在竹里馆的住房比这儿可宽敞多了,整个后院都是丫头仆妇们的天下,树上的果子谁都能摘来吃,院子里拉上长绳子,晒衣裳晒被子都便宜,那些南瓜子儿黄瓜干儿茄子条儿也都能铺着晒的。若是不值夜,到了晚上,还能跟几个要好的丫头当院里摆上低桌,粗瓷壶里泡上一大壶陈皮茶,嗑着瓜子儿吃着粽子糖,看月看星,边笑边聊,何其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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