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温二来了

  温至翀教授启动了满血赞美模式——
  满天星和玫瑰首先被赞美了,梅子茶和杯子一起被赞美了,院子的布局被赞美了,瑞彩的裙子被赞美了,西子的发型被赞美了,温西岫的面瘫被赞美了……连笑笑用的一块小格子手帕也被深深赞美了。
  ——“难得,用井字格的花纹做成帕子,瑛园总与旁人不同。”温至翀说了很多很多话,但声音依然圆润清亮。
  一番话引得西子也看过来,将那白底儿上打着细细绿格子的帕子细看:“这竟是织的格子?我还以为是绣的呢。你家从哪里买来这样古怪的布?”
  古怪?别这么直白好不?学学人家翀教授。
  笑笑道:“我们家还用买布?”
  瑞彩道:“可不,她们家就是织布的。”
  ——几个年轻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八仙桌旁,那些瓶插的满天星大多被撤下去,只留下了一瓶——几枝雪白玫瑰与绒腾腾的天蓝色满天星——方才,温至翀点名让每个人说出自己最喜欢的一瓶花,最终,温西岫也被迫指了一瓶出来,又被教授起哄让说理由,只得说了一句:“干净。”
  最终,这瓶‘干净’的插花幸运地被教授留在了桌面上,理由是与桃花般的美人们相得益彰。——温至翀说出这些话来,女孩子们谁也不觉得唐突——能把登徒子的语言彬彬有礼地表达出来,这也是本事。
  几人正聊着,便有个丫头进院来禀报:“姑娘,二爷来了。”
  西子淡笑:“哦?今儿倒是早,这么快就从江家回来了。”
  笑笑抿了一口茶,温老二也来了,这是要凑齐小矮人卡片的节奏么……一想到刚才在花房被大花匠父子错认作温老二的丫头,就不觉睁大了眼睛,准备好好看一看自己的‘主子’。
  众目睽睽之下,一位身着洋莲紫纱氅的男子隆重登场了,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貌与温西岫有六七分像,只是五官棱角更为柔和一些,手中摇着洒金折扇,头上戴着金箔嵌白玉的小冠——笑笑的眼睛都被闪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身着常服来后花园散步了……
  温至翀先起身拱手:“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二哥今日雄姿英发!”
  温老二呵呵一笑:“振羽过来了?看来这一路顺利,我估算着怎么也得再过七八天才到呢。”
  “早想喝二哥珍藏的秋露白呢,这不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温至翀嘴甜依旧。
  “听说这一回要在京长住了?”温老二摆出了寒暄的架势。
  这个,在座这么多人呢,俩人这就聊起大天儿来了。哎哎哎,这儿还有美女呢哎!
  “至翱这两年也大了,庄子上的事儿渐能独当一面,”温至翀一笑,“再说有咱们大哥在大理,总能照拂些个。”此处的大哥应该是西子的同胞大哥了。
  “好!”温老二这一声突然气壮山河,瓶里的玫瑰花都吓得抖落了几个瓣儿,“全国的大商会都聚集在京都,要学经商的本事还得在京历练!”
  温至翀也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温老二被西子拉着坐下来,放眼四周:“哟,这么多孩子呢?”
  ——美女们被称呼为‘孩子’之后,都眨巴着大大的萝莉眼望着大叔。
  大叔嘱咐自己的小妹:“也好,多结交些小姐妹,改改你那牛心古怪的性子!”说着慈爱地望了望两个小姐妹:“小婉自小就被宠坏了,偶尔任性一次,还望你们担待着,若是接二连三地犯横,你们就别跟她玩儿了。我那大富斋有个屋子里全是糖,你们尽管吃去,不带她。”——还真把我们当小屁孩子了,谁吃糖啊,俺们还要身材呢。
  温老二看了看自己的亲弟弟:“西岫,看我今儿这身儿怎么样,你最会穿,你给掌掌眼。”
  呀?温老四在家里还是个时尚理妆达人呐。
  温西岫道:“香露的味道太飘了。”压根儿对这身行头不予评价,只说香水不搭。
  “这还是百合花儿的香露呢,不飘吧?”温老二端起杯子来喝茶,中指上的黑珍珠戒指闪烁着低调奢华的珠光。
  笑笑望着风格迥异的两兄弟,有一种开车时从左侧驾驶突然换到右侧驾驶的感觉,老司机恐怕也适应不能。
  赞美系副教授一点儿没有插言的意思,只微笑着给在座女士端零食:“瑞彩尝尝这个紫苏梅子,瑛园,来个酸汁姜!”
  两个人被酸得面孔扭曲了,捂着腮帮子听温西岫说话:“老气华丽的穿着并不适合香露,二哥该戴一串上好的迦南珠。”
  老气华丽的温老二正要说话,却被自己的小妹截住话头:“二哥这一身儿定然是江姑娘给配的吧,我倒觉得挺好的,跟只大花孔雀似的。”
  温老二也不恼,摇了摇晃瞎人眼的洒金扇子:“纱氅是秋怡亲手缝制的,难为她这片心。”
  ——这老哥哥的口吻老跟个圣上似的……
  温西子磕了个瓜子儿,突然想起什么:“二哥去过菰雨居了?”
  “去他那儿做什么。”温老二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扭转了,本来还想继续谈一谈‘爱妃’秋怡的。发觉自己妹妹表情不对,又看看弟弟,弟弟声音极低:“那人又来了。”
  温老二变了脸色,骂了一句:“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真想连夜将他扔到乱坟岗子里去!”
  笑笑与瑞彩对视一眼,感觉两人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话题,是不是涉及到温家的秘密了?瑞彩学着笑笑的样子耸耸肩膀,管他呢,随手捏了个梅子吃,瞬间被酸得表情抽搐。
  温老二的话还没说完:“——扔到乱坟岗子里去喂尸虫!”
  笑笑哆嗦了一下,瑞彩把梅子核吐了。
  温西岫道:“我们也是后来得的消息,西子已将他打发走了。”
  “他有那么好打发?这回他又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儿了?”温老二终于失去了‘君主’的风度。
  “不提了,都喝茶呢。”温西岫用帕子捂了捂鼻子。
  笑笑的八卦细胞被调动起来,这是说谁呢?谁这么大胆子来温家这样作?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呢。谁啊?菰雨居?是温家的什么地方?
  温老二还不舍弃这一话题,问自己小妹:“他这回拿的什么?”
  “枕头,还有一副筷子。”西子揉了揉太阳穴。
  “呵,他这回倒好打发。”温老二哂笑。
  笑笑继续八卦猜测,这到底谁啊?打秋风的?枕头和筷子?那都不值钱啊,要拿也该拿古董花瓶儿啊!
  温至翀终于还是憋不住发言了:“何必让那种人扰了咱们的雅兴,二哥喝口茶降降火,”说着又指着桌上的满天星道:“二哥看这插花如何?”
  温老二也不知是在走神还是在看花,半晌摇了摇扇子:“好看。”又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一番,用合起来的扇子撩拨似的触了触花枝:“红红绿绿家家树,白白青青处处烟。有内涵。这是谁想的点子?有内涵。”
  当一句诗一天之内听到三遍……笑笑已经无力感慨。
  温老二叫来长随:“馒头,将这花选一瓶好看的,给江姑娘送去。”说着又兀自笑一笑,“瓶花倒比盆花可看可赏,也省事。她们江家的花匠孬,送给她的几十盆花都没给养活。”
  瑞彩闻言,不觉接口道:“我们家的花匠也孬,那软枝黄蝉不过几日就打蔫儿了。”
  笑笑也不觉道:“看来这养花真是讲究技巧,西子送给我的那些玫瑰大部分还好打理,只那两盆‘明月藏鹭’,叶子都黄了。”
  温老二道:“所以花局子里卖的俏的依然是常见的花卉,那些新鲜品种人们往往买回去摆着宴宴客罢了,自家不会养护,过不了几日也就枯死了。尤其那琉璃棚里的花儿,离了琉璃棚就活不了,谁家还专门给建个琉璃花房不成。”
  笑笑很有同感,即使是现代也没能解决这一难题,奶奶就很喜欢杜鹃花,但北方气候很难将其养好,故而那些杜鹃花也不过就是过年期间摆着看个喜庆,过不了几个月就枯萎了,只有到了来年春节再买新的。在现代,许多女孩子美其名曰‘喜欢植物喜欢花’,但连盆仙人掌都养不活,男朋友却依然每天一束玫瑰花地哄着……
  笑笑灵光一现:“为何不做切花呢?”
  温老二的扇子停在手中:“切什么?”
  笑笑望着众人疑惑的表情:“就是鲜切花,也就是剪下来的花儿,就跟咱们插瓶用的这些花儿似的,剪下来切下来卖,就是为了让人们瓶供欣赏的。”
  古代也有卖切花的,往往是挎着个竹篮子的卖花姑娘,卖一些白兰茉莉之类的闻香的花,或者供女子们簪头的鲜花,真正专门大量卖瓶供花的,似乎没有,至于把鲜花包装成花束送给情人,更是一个全新的理念。
  果然,古代人都蹙眉思索了一阵,温至翀第一个道:“将花剪下来卖不出去怎么办?这里不比大理花木繁盛,卖鲜花就跟卖菜似的。”
  “大理有卖鲜花儿的?”笑笑揪住这个问题问道。
  温至翀点点头:“大理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开,那些花农也会卖剪下来的花儿,买花的大多是要簪花的女子,也有年轻男子,买了花儿给心上人戴。”
  女孩子们听了都觉得浪漫,端凝着星星眼听大理人讲述。
  “花朵总有花期,即使没被剪下来,也总会凋谢的,”温西岫道,“想法子用水养或者冰窖来保鲜,总能有法子。”
  笑笑点点头:“那些昂贵的花需要提前一日预定,这样的话,风险就小多了。”
  温老二摇了摇扇子:“倒是能折腾折腾,反正花局子里有的是地方,等老三回来了就跟他说,试着先切几个卖卖。”
  听着怎么跟切西瓜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在温家待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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