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被动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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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鹃儿居然已经二十一了!真是,想起上元灯节时见她,穿着簇新的松花色满地锦短袄,围着兔毛儿的小风领,那么俏的样儿。真是能装,都二十一了,还在那儿老蒜苗子装嫩葱呢!
“那赵夫人已经暗示过两回了,想要两家做亲,可那赵小姐的年纪实在是,女人本来就老得快。”母亲叹了口气,“去年瑾儿进了保定书院读书,先生格外看中他,越是如此那赵家便催得更急了。”
方夫人见丁夫人并不拿自己当外人,便也实心实意地帮其分析起来:“丁公子才学匪浅,年仅十七便已是秀才,还是廪生,这样的人才全赵州也找不出几个来。今年的秋闱大比丁公子定能高中,赵家恐怕是担忧丁公子的身价水涨船高,到那时再跟丁家攀亲家就成了高攀了。”
丁夫人笑了笑:“我只有瑾儿这么一个儿子,关于他的婚事,我倒更看重他的想法,男婚女嫁乃人生大事,我不愿我儿子这一辈子过得不舒心。”
丁璐在旁听得焦急:“娘,若是我哥哥看上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可怎么办。”
丁夫人反倒笑了:“你以为你哥哥似你这般不靠谱呢。”
说得方夫人也笑起来了:“今日踏春,跟丁小姐在一起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我也没有细看,似乎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的。”
丁璐道:“那几个女孩子大多是乡绅和商贾之女。”
方夫人笑起来:“如今皇帝重商,后宫之中有不少妃嫔便是商贾之女,那最为受宠的秋丽嫔便是京都香印秋家的长女。”
丁璐不觉道:“香印?打香印的?那能成什么气候呢。”
母亲听着不由白了女儿一眼,方夫人倒耐心地道:“秋家的香印是用上等香木香料制成的,京都那些挑剔的达官贵人只用秋家的香印,连宫里头都在用呢。生意其实不在乎货品大小,那卖绣花针的若能让全京都的人都买他的绣花针,便也是大生意了,反过来,若是那卖珍珠翡翠的无人问津,也是空忙一场。”
丁璐和母亲都听得连连点头,丁璐暗忖那唐笑笑家的兽皮海货想来也是卖得不错的。
方夫人继续说:“所以说,不要小看那些商贾家的子女,这些年京都的官商联姻已经不算稀罕事了。”
“官商联姻???”丁璐的声音又尖利了,赶紧喝了口茶润嗓子。
“可不是,官商联姻意味着权钱结合,谁人不愿呢。”方夫人说得兴起,抿了口茶继续:“就说去年腊月,户部侍郎的次子大婚,我随老爷前去道贺,那位公子娶的便是京都灵芝金家的长女!那位新娘子的嫁妆哟……丁夫人,咱们都是过来人,嫁妆这东西,若是实打实的,让人几辈子吃穿不愁,还能惠及子孙;若是掺了水,也只能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丁夫人听得直点头。
丁璐也竖耳朵听着,嫁妆,这东西太重要了。
“同样都是十里红妆,那分量可是不一样呢,”方夫人磕了个瓜子。
“方伯母,您说啊说啊!”丁璐摇晃着方夫人的手臂。
丁夫人打了女儿一下子:“恁的没规矩。”
方夫人急忙吐了瓜子皮,继续道:“这话说来就长了,去年腊月之前我们还去恭贺了吏部郎中长子大婚,他家倒是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的长女……”
丁璐很想听明白,但控制不住脑袋里乱码齐飞,刑部什么西清主事,那是什么官儿啊?吏部郎中听着是个大官儿,可这个主事呢?比主簿的官儿大吗?主簿反正比我爹的官儿小,那主事可能也比我爹官儿小。管他呢,先听吧,京都的事儿怎么听都新鲜有趣。
“……那十里红妆看着也很排场,可是,跟灵芝金家的新娘子根本没法儿比。”
“怎么没法儿比了?”丁璐一听这样的话题就两眼放光。
“别的不敢说,人家的嫁妆也不能打开让我们这些宾客看,”方夫人倒不夸张,皆是实话实说:“只那箱子就给比下去了,灵芝金家的每个箱子都是八人抬!”
“怎么那么多人抬箱子?!”
“人少了抬不动啊!那大箱子简直堪比咱们平日坐的轿子了。”
丁璐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免又八卦道:“谁知道那箱子里装的什么呢,大铁球也沉呢。”
方夫人被丁璐给逗笑了:“里头的东西还真没瞧见,只那些箱子的表面却是镀金的。”
丁璐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久久不动。
方夫人继续道:“宾客里有个好事的邱夫人,问一个就近的轿夫那大箱子里抬的什么,轿夫说是头面,邱夫人说全是头面么,轿夫说那可不全是么,且都是足金的,还说他们家老太太说银鎏金的不入流,不得入箱,免得让人笑话。”方夫人慢慢呷了口茶,噗嗤一笑,“当时还有个笑话儿呢,那邱夫人看后面有个两人抬的小箱子,便又去打听这里头装的什么。”
“就是,那小箱子里装的什么?”丁璐忙问。
“或许也是人们传得夸张,说那里头是满满一箱子的银票地契。”
丁璐觉得飘飘忽忽的,这种美好的事情听起来就跟在梦里一样。
“不过,我与那吏部郎中的夫人倒是旧交,有一日她主动说起来儿媳妇的陪嫁,那些财物倒是没提,只是说有田地二十顷,铺子五间,还有几套四五进的宅子和几个庄子。”
丁夫人也听得入了迷,喃喃道:“看来这商家确与官家不同,尤其是那些巨贾。”
方夫人打开了话匣子便也收不住了,索性摆开龙门阵畅所欲言:“远的不说,就说今日见到的那位故交,唐太太,她与她的夫君也算是官商联姻了。”
唐笑笑?她不就是个小商贩吗?怎么也官商联姻了,谁是官?她家谁是官?
方夫人微笑:“唐太太的父亲谷老先生曾经官至国子监祭酒,她们家算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清流之家。”
国子监祭酒?什么是祭酒?丁璐使劲儿听着方夫人的话,事关唐笑笑,她一个字也不想漏听。
就见母亲惊叹:“国子监祭酒,那可都是名士呢。”
方夫人点头:“谷老先生辞官之后,他的长子亦是奇才,曾经连中三元,成为佳话,如今贵为翰林。”
丁璐咬着嘴唇,听着母亲一次次的惊叹,不得不确定,唐笑笑的外公家的确不同寻常。
母亲不免好奇问道:“这谷老先生的女儿究竟是嫁给哪家商贾了呢?”
方夫人一笑,眼睛格外亮:“我那妹妹当年嫁给的,是京都黄金唐家的三爷。”
“论起来,春游吃饼餤也是老规矩,有些讲究的人家还要用彩绸和红绫缚上,垂挂于游春的车前。”母亲夹起一个切开的腊汁肉的饼卷,“尝尝这个。”
“最好吃的还是蜜汁梅肉的。”今天是笑笑来到元龙朝吃得最多的一次,五种口味的饼餤如同画轴似的摆在盘中,食用时切成一寸窄的小卷,像花一般围摆在盘子里。
笑笑不觉感慨,上一世在博物馆曾见到过新疆出土的饼餤化石,便是这切成一个个小卷的样子,据考是唐代的随葬点心。而清少纳言在《枕草子》里也曾记载了这种大唐美食流传到日本的情景:主殿司的官员把像是一卷画的东西,用白色的纸包了,加上一枝满开着的梅花,给送来了。我想这是什么画吧,赶紧去接了进来,打开来看,乃是叫作饼餤的东西,两个并排的包着。
如今竟有幸吃到了。
母亲的心情也分外的好:“今日笑笑的胃口大开了,该赏那做饼餤的蕊娘。”
簪花在一旁应了,主子若不明确说奖赏的数目,按例都是赏一个月的月钱。
“蕊娘的祖上曾经在五代的宫廷里做过押班,这做饼餤的手艺便是祖上传下来的,”母亲又夹了一块卷了羊肉的饼餤:“一大早的风寒,吃些羊肉。这羊肉是按着番邦的法子烤了的,又加了番邦特有的佐料,别有风味。”
的确,加了香葱的孜然烤羊肉,再卷上酥软的饼餤,怎会不好吃!
笑笑从不记得童年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哎,历史的遗憾,只有回到元龙朝来弥补了。
“清明过后十日冷,这才到春分了,多带些衣裳才是。”母亲道。
“回太太,描红姐姐给姑娘准备了两身衣裳,另有三件斗篷,单的夹的带风帽的都带齐了。”今日是染碧陪笑笑过来的,因想着过会儿便出府踏青,此刻满眼喜色。
“也罢了,还有谁跟着?”
笑笑道:“还有描红。我让织金留下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