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于陈霁月

  “大夫说你身体太弱,身上又有许多伤,至少要静静疗养半年才能够完全痊愈。你怎么搞得遍体鳞伤呢?嗯?”
  谭俞替陈霁月整了整被角,对她这个攻略对象的遭遇十分好奇,这么好看的人一看就让人怜惜。
  陈霁月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莫名其妙地对他这么好?心里满是狐疑。
  他的性格从来都是不好接近的,他不相信这个恶心的世界会有人无目的地对他好。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他偏过头侧向床内,不愿意回答谭俞的问题。他身上好疼,虚弱不堪的他并没有对谭俞甩好脸色。
  见他不应答,谭俞略感一丝尴尬,识相地闭嘴。别问了,得和攻略对象处好关系,首先得顺从和尊重他。
  谭俞走出门来到灶房烧水和熬药。趁着独处的空档,谭俞唤出333,想从它身上获取点关于陈霁月的信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333,现在把陈霁月的信息全部传输给我。”
  “好的,宿主。”
  眼前的景象如放电影般,一帧一帧翻过。
  陈霁月出生于一家青楼,其母不详,他只是他父亲陈思接待恩客时不小心留下的种。陈霁月的到来并不值得欢喜,他差点断了陈思的营生。
  也许发现之时晚了些,月份较大不好打胎,亦或是陈思动了恻隐之心,最终他还是被生了出来。
  陈霁月似乎并不受陈思的待见,幸好楼里年长些的小倌时常照顾他。
  陈霁月从小就明白,他没有母亲,父亲也不待见他。为了活着,他努力蛰伏生存,给楼里当苦力。
  因为青楼不养闲人。
  畸形的父子关系一直维持到陈霁月15岁,这一年,陈思死于花柳病。
  面对父亲的死,陈霁月没有情绪波动,仿佛无关紧要。
  陈思死了3年后,青楼的老鸨注意到了陈霁月,渐渐把目标投向出落得越发标致的陈霁月身上。
  只可惜陈霁月是个倔强的主,不管施加多少手段,他都不屈服。
  不被驯服的猫在大冬天里被拖进寒冷的水池,身体受冻让他落下了难以生育的病根。
  虽生在青楼,但陈霁月不愿被同化。
  楼里会识字的小倌们教过他读书,好心的他们教过他基本正确的三观。
  他不想过如他父亲屈辱的人生,他想过平常人的生活,想做父亲,虽然心底明白,这种希望很微小。
  但现在希望彻底破灭了,做父亲的资格几乎被剥夺了,清白也岌岌可危。
  陈霁月恨毒了老鸨。
  陈霁月在青楼长大被顾客调戏被揩油是常事,被随意践踏尊严也习以为常。
  他以为只要自己隐忍至少能保持最后的清白。
  没有退路了,没有意义了,本想慢慢来的。陈霁月知道自己太弱小了,所以他开始假意屈服,他要让这些肮脏的人都去死。
  声色场所少不了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首当其冲的就是药。
  陈霁月最擅长的就是用药,这是他在青楼学的最有用的东西。
  毒和药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于是,陈霁月求老鸨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缓冲接受现实,答应老鸨学习侍候人的手段。
  他学会装乖,看似事事顺应,其实伺机报复。
  在陈霁月正式接客前几天,老鸨和他身边的人突然暴毙,整个青楼都陷入慌乱,逃的逃,散的散。
  原来,自从陈思死后,陈霁月就在给老鸨和他的走狗投放一定量的毒药。
  温水煮青蛙,就算到时候他们死了官府也不一定查得清楚原因。
  因为他知道,陈思的死不是意外,是他们害死的。3年已经够久了,只要稍稍加大剂量,他们必死无疑。
  原来,陈思没有那么不好,陈霁月也不是对他父亲的死没有触动。
  陈思的死是个老鸨设的局。生育过的男人当然不如其他新鲜的赚钱,尽管他很努力。
  但岁月不饶人,更何况生了孩子的,肚子上永远去不掉的横向疤痕非常影响顾客的感受。渐渐地,找陈思的顾客越来越少。
  老鸨本来已经看带着拖油瓶的陈思很不顺眼了,前几年,陈思的姿色尚能维持,还能赚钱,老鸨还能容忍。
  但岁月不饶人,现在他已经不成气候了。
  有一天,很久没有客人关顾的陈思突然被点名伺候,他不敢懈怠,匆匆地去伺候那位客人,那晚他终于又能赚到一笔可观的钱。
  可至那以后,陈思身体状况日益下降,请了大夫,确诊了,人人见危的花柳病。老鸨知道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弃子早该弃了。
  患了花柳病的陈思无人敢接近,他被安置于及其简陋的偏房。
  明眼人都明白,陈思只有等死的份,花柳病无人可治。
  一些与陈思较好的小倌尽管不敢来探望,但每天会送来了吃食。
  至少,他们不想他最终被活活饿死。
  陈思躺着床上,他明白自己死期将至,泪水早已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门被敲响,陈思知道,陈霁月在门口,他是他拜托每日送饭的好心人唤来的。
  “霁月,不要进来。”
  “霁月,不要怨我。这些年来,我不想你过于引人注目,所以我一直与你保持距离,甚至苛待你。”
  “楼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窟,我不愿你走我的老路啊……只有你越卑微,越让人想不起你我的关系,你才不会被利用,被有心人引入歧途。”
  陈思呜咽哽咽的声音若有若无,这是病入膏肓之人才会发出的喘息哀鸣。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接客,因为要养你啊。你以为你在青楼做苦力打杂就可以安稳活下去吗?那些人会、会容忍你吗?”
  咳血的声音从屋内断断续续传出。
  “……只要我能赚钱,他们就暂时不会让你做和我同样的勾当。你以为老鸨为什么允许我生下你……”
  “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白来的好事。”
  屋外的陈霁月没有回应。
  陈思心里明白,他是不会再和自己说话了。
  “真的对不起,霁月。你屋外榕树下有我为你存的细软,你去取出来吧,就当是这些年我对你的赎罪,那些钱应该够你赎身为你脱了贱籍,离开这里吧。”
  屋内人仿佛渐渐失去了说话的气力,沉默了很久才又继续。
  “霁月,别走我的老路。”说完后,细若游丝的声音彻底寂静。
  陈思死了。
  没人知道当时的陈霁月在想什么。只是陈思死后,他越发沉默了。
  没在爱的环境下成长,陈霁月已经渐渐学会漠不关心,用自己构建的厚厚的壳保护自己。
  其实,老鸨的算计陈霁月是知道的,他照例清扫别院时不小心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但是他没采取任何行动,没有告诉陈思提防。
  他之所以不作为,因为在那时,他恨陈思,明明是他父亲,却没给过一次关爱,甚至苛待自己。
  他们畸形的父子关系注定造成悲剧。
  但没想到啊,陈思死前会对陈霁月说出那些话。
  陈思死前对他说的话还是造成了波动。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我呢?”看着罐子里的钱,陈霁月眼中浮出一层雾气。他后悔他的不作为了,父亲的死,自己也难辞其咎。
  “我不会听你的话的。至少,我要让他们先付出代价。”一个复仇计划已经诞生了。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青楼里很多人都被逮捕了。因为这些人都有嫌疑对老鸨他们实施报复,尤其是最近饱受老鸨折磨的陈霁月和那些通过非法手段弄来的新人嫌疑最大。
  陈霁月他们不承认,尸检也只是检验出死的人脏器衰竭,找不出死因。
  没有证据,就无法断案。就算被逼供,被折磨得再惨,陈霁月也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这件悬案只得迟迟不能定夺,坊间都传闻老鸨是肮脏事干多了,被厉鬼索命了。
  干这种勾搭,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恰逢陛下大赦天下,陈霁月一干人等被大赦,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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