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药房问诊
比起李翠珍的坚决,赵明玉的态度要绵软了许多,劝解的话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特别的真诚,容易让人想歪,觉着他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出这份钱,巴不得对方不要呢。
吴大奎倒是没多想,两家人也相处着这些年了,凭他对这位两姨哥哥的了解,那是凡事不吃亏的性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就已经是相当的大方了,不能要求更多了。
再者说,这钱也是他主动提出不要的,跟人家没多大干系。换了旁人早就借势留着了,哪还能左一句右一句的劝收,咋说都是实在亲戚,处的好就是不一样。
两方你推我让,都不想多拿钱。几个来回也没把事情解决了。
赵文多坐在那里看了半天,对这番无效对谈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要尾声时对着吴大奎道了句:“行,这钱你就不要吧,再有这种买卖儿我就不叫你了,换个喜欢钱的人来,省得分钱的时候多费口舌。”
这熊孩子,瞧瞧说的都是什么呀,明明是个好话,却叫她给说个稀碎。还有人不稀罕钱的,这不是礼让客气吗,整的好像什么恶心东西,都不爱沾手一样。
李翠珍瞪了赵文多一眼,刚想让吴大奎别挑理儿,小孩子不会说话,这边就见他直摆手,‘哎哎’的叫道:“可别别呀,三姑娘,再有这样的好事儿可得想着你大奎叔我,不能再想着换别人。”
吴大奎笑嘻嘻的往前凑了凑,道:“三姑娘,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说给叔听听,合适了咱就干,把明年后年的年份儿钱也给它赚了。”
今年这年儿还没过呢,就想着后头的几年,可以想见这是赚钱赚的乐呵了,对于未来是信心十足。
眼前堆的钱不要,倒是乐意去赚后头的钱,这到底是想着啥呢?赵明玉把手一背,溜达过来,拿下巴点了下桌子,道:“你先把这些收着,再提往后的事,没听见老三说不要你这样儿不爱财的吗?”
话里的意思也够明显,这些钱不收下,那就别再想以后的生意再合伙了。
亲兄弟明算账,说是五五分,那就得按说的来,不接受任何的推脱说词。
吴大奎也不傻,当然明白这是赵文多另一种方式让他收钱,只不过话说的生硬些,也是为了逼他就范。
眼见这一家子都是这么诚心诚意,再不接受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吴大奎最终是点了头,收下了余下的有零有整的八千多块钱。
“哎,这才对吗。”李翠珍笑笑拍了拍手,跟着也把自家的那一份装起来放进了五斗柜里。
还得是老三哪,话说的硬气,却也是好使。她和赵明玉两个劝了半天不顶她这一句好用,看来这干啥都得找正点儿上,才能一揪一个准。
吴大奎跟着做了这次生意,尝到了甜头,自然还想着能再有下一次。赵文多又向来不会多说废话,但凡说出点什么,那都是心里有些打算的,一起合作了这半个多月,还是有些了解。
赵文多也没给出直接的答复,只言道:“好买卖那还不多的事,只看付不付得起辛苦。”
“辛苦咱不怕呀,你大奎叔别的能耐没有,就是能吃苦。”吴大奎拍了下胸口,道:“不是我老王婆卖瓜,自卖自吹,要说吃苦还真就没惧过谁,可这村子里打听打听,有几个比我吴大奎更能干活的,以往那些不好干的累活脏活,哪一种咱没干过,不但干了还干的又快又好,是不是啊明玉二哥?”为了求证似的转向赵明玉。
赵明玉没防备会问到他,开口‘啊’了声,接着道:“哦,是,大奎是能干。”回答的是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李翠珍跟旁边直翻白眼儿,可真是能找个人问,全村里干活最怂包的一个,问他都等于打脸了。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会以为这是明晃晃的炫耀,赤果果的挑衅,咋滴,瞧不起人哪,知道我干活少,还拿这个刺激我。
也就是他吴大奎吧,换个人试试,不把他脸给挠花喽。赵明玉也是证明证的一肚子郁闷。
赵文多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无非就是想让吴大奎把钱收下,别再跟她爹她妈在那里你推我让,一顿撕撕巴巴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着直眼晕。
没想到他倒是当了真,生怕她再不信的拍着胸脯保证,还拉上了赵明玉来作证,把后者问的脸直抽抽。
看着赵明玉那样子也是真想笑,赵文多道:“不着急,有合适的买卖我会再找大奎叔的。”有了这次合作,知晓了对方是个稳妥的,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她的标准,要再选合作伙伴,自然是第一人选。
“是啊,好饭不怕晚,都得慢慢来。”李翠珍也帮着打圆场,道:“这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就是有啥好买卖都得先搁下,过年才是主要的。大奎,你们家还没办置年货吧,这回年份儿钱可是有了,可得好好置办置办,把往年的那些不足都给补回来。”
这话说给吴大奎也是说给自家人听,这些年日子过的艰难,免强能把肚子混饱就算是不错了,其他的就不要去想了。
那过年也就是顶着名声,年三十吃顿饺子那都得数着个的来,每人分上几个,甜巴甜巴嘴儿,想要吃足几乎不可能。
哪怕狠狠心割上二斤肉那都得吃到二月二,留着家中来人去客好招待用,自家也就溜边儿打蹭混个肉香而已。
这样的日子可算是熬出头了,现在手上见着钱了,咋地也得把这个年好好过一过,也算是补偿过去几年的辛苦。
李翠珍说的都是大实话,同样苦日子里过过来的吴大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这些年都是这么凑付着活过来的。虽说是大环境造就,跟个人的意志关系并不是很大。可是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就总觉着对家里老小有所亏欠。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也只能压抑着这种沉郁。现下却是有了这条件,当然是要好好补就一番。
两家人想到了同一处,都打算着好好的过一过这个年。
就在这样一个冬意浓浓的午后,整个镇子都在谈论旧窑厂出了个‘史万元’,他的发家史传遍了街头巷尾,妇孺皆知。而同一时间,白浪里村出现了两个万元户,却是悄无声息,没有人知晓。
闷声发大财说的就是赵文多这类人,没有亲戚朋友的四处宣扬,不用街坊四邻的交耳相传,悄没声息的就把钱给赚了。属于外表不显,特有内秀那伙的。
赚到了钱,那都是高兴的。可跟两家人的持续欣喜,甚至激动到落泪有所不同。在最初的兴奋劲儿一过后,很快的就转为了漠然的平淡。
这倒也不是说她有多么的冷静,看见钱了情绪波动的也不高,主要是根源上的观念所导致的。一个住过一线城市的有为大好青年,见惯了起步价就是上万的住宅,一万块钱还买不上一个平米,这样一对比,再热的情绪也瞬间就冷却下来了。
当然了,所处的年代不同,同样的数额购买力也有着极大的区别。可即便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是理念里还是有着惯性的思维。
这就好比一个人出生在以美丽闻名的国度,从小到大,身边所见所闻皆是俊男美女。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到了一个平凡的国家,这里的人都长相普通,冷不丁出现了一个长相英俊的人,全国人民都为之疯狂。而这个人在见到这位被传的是天上有地下无般绝美之人时,却不像该国民一样的反应,只觉着也就是寻常相貌而已。
不是这个人妄自尊大,瞧谁不起。而是他的眼睛早已经被养刁了,美的标准线自动定的很高,这也是一个人的身处环境决定了一切。
赚到了这一万块钱,赵文多也确实是挺高兴,却也是为了这些天的辛苦成果而欣慰,至于数额上的喜悦却是要差上一层。哪怕这些钱在眼下有着超强的购买力,也还是改变不了她那已经被膨胀过了的数字观。
数额缩小化,也并非毫无好处。至少于她而言,反倒成了一种特殊化的动力。每天日常就会是,就这点儿钱,太少太少了,可是不禁花,还得努力再来个上一些。
动力这一足,那奔向钱路的速度就会更快。
本持着悄没声的干大事原则,一早上起来赵文多就放了个大招,把全家震了个底朝天。
饭桌上大家都在闷着头儿干饭,冷不丁就听得赵文多吭吭了嗓子,冲着赵明玉说道:“之前答应你的事今天就去办,吃完饭收拾了就走。”
“啊?”赵明玉喝了口大米粥,半张了嘴一副蒙登相,问她道:“什么事儿?”他怎么不记得了。
赵文多嚼着馒头,夹菜的动作没停,道:“还能是什么事,就是让你准备好手,出去搬钱哪。这才几天工夫,就给忘了,不上心哪。”
赵明玉:“……”
啥玩意儿就不上心了,只当是开玩笑的话,谁能去当真。
“你真以为那天上能掉馅饼了,钱说有就有了,还出去搬,别再做梦给自己个砸着。”
这老三平时挺靠谱的一个孩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就满嘴跑火车,这想钱想的魔怔了吧。
看她这样子,挺正常的啊,也不像啊。
“天上掉不掉馅饼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能掉金子。”赵文多拿了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粥。
自打家里有了进项,决定先从改善家人体质开始,得到了全家一致同意后,这伙食水准那是直线上升。先前清汤寡水的能照出人影儿的早饭面糊涂,换成了大米粥,白面馒头,就着两样小咸菜,若是时间充裕,还会炒上个熟菜。
这对于喝了小一年的苞米面糊糊的赵文多来说,不喾于豪华大餐,半饥半饱了这么久,可算是能好好的吃顿早饭了。以至于吃起来就觉着格外的香,一嘴的满足感。
这话瞬时间把赵家几口人拉回了月余前,那天也算是改变全家贫穷状况的起始点。
一趟南山之行拿回了两头狍子,挖着了一根山参,捡到了一块看起来很不咋地的黄疙瘩。赵文多说那个可能就是狗头金,挺值钱。
本来打算第二天拿去镇上找懂行的人问问情况,没成想计划没有变化快,当天夜里李翠珍肚子发动了,全家人鸡飞狗跳一通的忙活,跟着就是小五落生。
随后就是杀猪宴客,包老太太上门,丢肉换奶粉。小五生病就医,一连串的事情,紧跟着紧的发生,也就都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再之后,赵文多做起了皮子生意,赚到了钱,家里不缺了吃喝,越发的不去想了。
今天要不是赵文多提到了金子,谁也还是想不起来。
其实赵文多也就是顺嘴这么一接,天上掉下来的那叫狗头金陨石,是陨石在撞击地球时,由于高温摩擦产生的溶液恰巧坠落到形成的狗头金,于是便产生了狗头金陨石。
而绝大多数的狗头金,是金矿床附近富含金的地下水在条件适合的情况下富集沈积形成的。
若是较真来说,这两种都不是直接由天上陨石坠地而成,只是沾了一点儿边,间接原因,加上一系列苛刻条件,形成有关联的块状物。
之所以会说掉金子这样的话,也只是增加一下渲染的效果,更加清晰明了,醒脑提神。
不想浪费口舌,最简捷有效的办法。
果然,一句话就点醒了全家人。
赵明玉一听不是闹玩笑,当即就乐了。那天她们带着小四去卫生所找那姓傅的护士算账,却是只拿回来了几包药,钱是一分没讨着。当时他就拿一小队的李家说事儿,直言没能同样拿到十元钱,还是有些亏。
老三不愿意见他们再争讲下去,就说要带着他去弄更多钱,只让他备着两手就行。他还问到底是个啥生意,也没得到答案。
这回倒是清楚了,原来是打算去把捡的那块金疙瘩给卖掉。这可不就是无本的买卖,一分钱的本钱都不用掏,拿出去直接就能换钱。正正的备着两手,就是一个拿吗。
话讲的清楚,全家人也都弄了个明白,不需要再多作解释,只是各自不约而同的都加了些速度吃罢了早饭。
赵文多依言带着赵明玉,拿上了那块黄疙瘩,直接到镇上坐了去往县城的大客车。
秋水镇到底只是个落后周邻的小镇子,可着镇子都没有一家开着的饰品店。
这也就导致了,像是赵文多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有意去询问个一二,也找不着合适的人选。曾经那些个内行们,早就因为形势所逼的转了行。如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再重新捡起来。绝大多数人也就自此埋没了这一行,不再提起旧事。
这样的结果就是全镇竟无一人可咨询,只得去往县城。
比起小镇子来,县城足有它几个那么大。人更多,也更加的热闹。
两人先没急着去找相关的店铺,只在一家药房门口停了下来。李翠珍耳提面命的要赵明玉看看医生,自打挖着了那棵野山参,知晓它对一些基础病比较的友好,这参就没有卖,直接给赵明玉一天一小点的吃着补身体。
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的原因还是这参确有奇效,吃了这些天来,气喘咳嗽的症状明显得到了改善。不再挪个步数多了都会气喘吁吁,日常的行动几乎是不受限制,只要不是疾走奔跑,气息通畅的跟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平日里没啥重要的事谁也不往县城里来,趁着这次过来顺便打听一下,看看这参到底都有什么效用,适不适合拿来吃,若是对了症还要不要继续,可以吃多久?
诸如此类问题,虽说是真真的见了效果,大方向上是没有问题,只在小细节上咨询下大夫,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县城里有几家上规模的药房,这家算是其中较大的一个,里边中西药都要,左边是西药柜台,右边是中药立柜,相较起来,右边比左边位置更大更为显眼。显而易见,这里大半是中药为主。就连里头的坐诊大夫都是个穿着对襟短褂的老中医。
两人进来时,店里已经上了一些人了,左边柜台上三三两两的人在开单买药,右侧这边则分成了两拨,一半是直接有方子过来抓药的,一半是等着问诊开方的。
父女俩个过来咨询药用,倒不完全属于其中哪一种,硬要往上靠也就得归到后边问诊这一拨,都得问一声大夫,才能行事。
问诊看病的人能有七八个,那老大夫也是业务醇熟,看诊的速度很是快,平均三五分钟就能看完一个,这其中还包括用碳素笔开方子,看那拿笔的姿势,一准是之前用毛笔的,现在换成了笔头圆润的碳素笔还保持着竖直用笔的习惯。
别看姿势上有些别扭,却是一点都没耽误速度,‘刷刷’的一顿狂草,一张方子就开成了。
大夫的字那都属于天书级别的,岂是凡人能看得懂。除了药剂师能瞅明白,看病的人那都是有瞧没有懂,一脸的蒙登相。不过,人家也不需要你太懂,只要照方付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