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赵爹碰瓷
只这一声喊,就把三个人全都震住了,谁也没料到赵明玉会来上这一出。显然,这是早有预谋,刚才那扑过来那一抡只是做做样子,完全就是个假动作,为的是让傅廷坤掉以轻心,接下来的这一招才真是重点。
都喊成这样了,自然是打不下去了。双方都收了手,呆站在那里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梁志小跑着跟过来,看着地上还在演的赵明玉挑了挑大拇指,叔,你真牛,是这个!
赵明玉斜眼瞥了下,没搭理他,继续卖力的喊:“哎呀呀,我的胳膊,我的腿呀,可真疼呀——”哎哎的光是叫唤,扯住大衣襟的手半点不松。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会儿就围了好几个人过来瞧热闹的。
傅廷坤都蒙呆了,他哪里见过这种路数,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人专门从事碰瓷儿这行当,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碰上。从小到大他都是名声在外,身上有病不说,那身手很是了得,但凡知道些的人见了他那都是尽可能的绕道儿走,就算不怕被沾包赖上,也担心惹他不快再挨了打。
这样的一个存在,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找他碰瓷儿,那不是纯属找不自在吗。别瓷儿没碰成反被碰了,然后再挨上一顿揍,那可真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实在实在是想不到竟然真有就这么一天,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围观的人不明内情,只是见着个中年男人揪着一年青小伙的衣襟,又喊又叫,直嚷着身上疼,挨个部位差不多都念叨到了,看这情形是伤得挺严重。
光是看脸倒是没什么伤痕,可谁又能说得准,这大棉衣服下受没受什么大伤。
再看那年青人,要真是被冤枉了,总该为自己辩解几句,一声不吭还原地不动任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扯,啥表情也没有,完全就是一副默认的模样。
综上观察所得,一致认为这真就是打人现场。
有那热心肠的大妈开始指责傅廷坤:“小伙子,瞅你长的不错,怎么却是个打人的无赖呢,这都把人给打地上了,还不知道扶一把,赶紧送去医院给看看哪——”
“没听这位老哥直喊疼吗,还杵着不动呢,年青人咋那么坏呢。”
“这是伤着啥重要部位了,都站不起身了。再耽误可就好出大事儿了。”
事情往往有时候就是这样,本来不想去做的,而形势却迫使着去做一些行动。不做,就对不起谁一样。
傅廷坤意外于自己被碰了瓷儿,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正是举棋不定的时候,就被周围的热议给包了围。怔愣之中,抬眼环顾四周,就看见已然停手站在一边的赵文多,盯着某点一脸的呆滞。
本来因为打斗运动而变急的呼吸,也从中被掐住似的断了档,口中呼出的白气直接消弥失了踪迹。不大的小脸儿都给憋的有些微微发红,半张着嘴巴,黑亮的眼睛是一动不动。
显然也是叫这一幕给惊到了,完全没有想到她爹会找他碰瓷儿。傅廷坤被这些人给说的直心烦,戾气悄然而生,若是再等个片刻,那指不定就得翻脸,管是谁先打了再说。
却在扫见小姑娘的那一刻,这股戾气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光是她这一脸的呆相,就够他龙心大悦了,从来没见到她有这样的一面,可比平时冷嗖嗖直放眼刀子的样子可爱多了。
人这心情一好,很多事情就不那么计较了。周围的乱七八糟声音不觉着那么吵了,就连揪着他衣服襟的赵明玉,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傅廷坤几乎是全程脸上挂笑的弯下腰,礼貌的说了声:“不好意思了。”捉住赵明玉的手腕,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手指头从身上挪开,末了还点了下头示意他已经好了。
他这一出把赵明玉都给整不会了,‘啊’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木偶一样擎着手臂,呆成了副雕像。
梁志赶紧上来打圆场:“大叔,地上凉,快别坐着了。来,我扶你起来——”看了下四周直盯着他们的围观群众,接着道了声:“走走,我开车带你去医院。”
不再理会这些人,扶着赵明玉站起身往马路对过走。
被傅廷坤的动作给弄迷糊了的赵明玉,跟着走出去好几米远才猛然间醒过味儿来:“哎,不对呀——”
梁志赶紧跟道:“对,都对,没什么不对。有话咱们一会儿再说。过马路要当心,不能走神儿,快看是绿灯,走走——”连哄带骗的拽着胳膊就给带过了马路。
围观的人群一看没了热闹可看,跟着也都散了。那几个热心肠的大妈大叔,眼见着伤着的大兄弟给带去坐车上医院,也就放了心,还不忘议论上两句,慢悠悠的走了。
赵文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晚,赵明玉被梁志挽着下了人行道,大马路上车来车往的也不好撕扯,只得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往前走。
在她身后,傅廷坤亦步亦趋,跟的是相当紧。两人身高相差的实在是有些大,一矮一高,走在一起像是在贴身保护。
赵文多瞪了他两次,也没见他有所收敛,反倒是来了劲儿,往前又跟近了近,回视她一脸的坏笑。
这个人赵文多有点弄不懂他,要说是冲着那次薛玉凤带着几个小丫头赌道儿,她先跟他动了手,做为礼上往来的回敬一二,倒也可以理解。一些人本就记仇,放不下面子被撅,想法设法的找回场子,也能说得过去。
问题是,刚才在药店里遇见的时候,明显没有那要打的意思,那样子像极了跟年青姑娘搭讪的登徒子。当然,她这个年纪跟年青还是有所差距,再过个几年才能排进这个行列。
跟她这么个小丫头谈因色生恋属实是有点早了,她还没有自恋到这个地步。排除了这一个可能,那也只能是临时起意,先打招呼热热场,为了之后的干架做铺垫。
这也可以解释通为什么两人一直跟踪在身后,直到出了金店才过来。周围的环境都侦查好了,地方宽敞,打斗起来不会有太多遮挡。
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包括身后突然搞出来的袭击。只是半路杀出赵明玉这么个程咬金,算是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而想不通的地方也恰恰就在这里,既然是来找她寻仇报复回来的,那她爹扑过去装受伤,百分百的是在碰瓷儿,依照他们的目地,不是该借机狠狠的羞臊一番吗,被那些人说了又说也没吱半声,不辩解不反驳,倒由着他们按了个‘坏小子’的名头。就连扯开手的动作都像是有所顾忌,颇为温柔。
难道说,他们是担心自己口才不好,辩解不清,再招来众怒,寡不敌众,这才想了办法,把人挽走,换个人少的地方再行动手?
想到这种可能,赵文多吓了一跳,紧走几步去追前边的两人。
傅廷坤被她这突然而来的动作给弄的一怔,不明就理的也跟着疾走起来。
近二十米宽的马路,穿行也只是几息之间,四人脚跟脚的就到了车子前。
一直紧盯着的赵文多,防止他们突然发难,直接就来到了赵明玉旁边,刚想跟他说要小心提防的话,就见他先一步有了动作。
也不知道刚才梁志跟他都说了些什么,两人一分开站定,他就扯着身上的棉袄,冲着二人道:“你们看看,我这身新做的衣服,就这么给扯坏了。还有这手指头,刚才也叫你给掰得生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给震裂了,得去医院拍个片才行。”
如果说,先前只是无中生有,纯纯的碰瓷儿。那这会儿就是有实有据,理直气壮的耍赖。
这样的赵明玉其实也很好理解,先前在那么多人在,他才敢又嚎又喊。现在就剩下双方的这四个人了,没有人再站出来热血仗义己方势弱,凭实力是干不过对方。万一这俩个小子再来个秋后算帐,那可就糟糕了,于是急忙想出个应对之策,硬生生的扯出两样受伤害的证据来。
“赵大叔,别着急上火了,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些都是小意思,衣服坏了找人给买新的,手疼就去医院好好治。总之,有我这兄弟在,都不是个事儿。是吧,廷坤?”梁志唤了声,这跟赵明玉
一搭一唱,胳膊肘明晃晃的朝外拐。
傅廷坤挑了挑眉,不意外他会这么行事一样,默默的掀开大衣,从怀里的衣兜里掏出了钱夹来,把里面的现金拿了出来,递给赵明玉:“我身上带的现金不多,这些你先拿着,不够我再去银行取。”
可能是他掏钱的速度过于痛快了,赵明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本意也不是真的就想要钱,只是给先前的碰瓷行为找补找补,看着他真的受伤衣服又扯开线的份儿上,不会太计较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训骂在坏小子,面子上的难堪。
可这预想归预想,真的把钱递到跟前了,那也是要的。赵明玉怔愣的也只是一秒工夫,眨个眼儿就恢复了过来,喜笑颜开的接过钱。
手上沉甸甸的份量感,让人心情愉悦,一边暗自估计这得有多少,一边随眼看上去,下一秒钟,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钱吗?怎么这么大面额,该不会是假钱吧?你这小子,成心逗我玩儿呢是吧?”
一连串的疑问出口,赵明玉已经从满脸带笑,变成了怒意尽显。
他这一喊,赵文多就看清楚了那一摞的票子,比现在用的大团结大了整整一圈儿。蓝色的票面,大大书的壹佰圆字眼。
现在市面上最大的面额是十元票,也就是常说的大团结。百元大钞也只是听说,从来也没见过。对于全然陌生的东西,大多数人的第一直觉的就会生出怀疑来。
“赵大叔,这你可就说错了。”梁志过来解释道:“这钱可不是假币,而是货真价实的百元大钞。只是现在发行量还很少,没有完全流通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就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给做保,这钱没有问题。”
赵明玉有一瞬间的犹豫,他倒也想这钱是真的,就这么大面值,手上这厚度足有二三十张,那就是两三千块钱哪,都赶上那一半儿的金疙瘩了。
那东西是贵些,可要知道,那不是天天都有的,年把月能遇着一回都是幸运,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可能都碰不到。而面前这黑衣小子,伸手随随便便一掏就是这么些,可以想见,这是个不差钱的家伙。
只要这钱是真的,他倒是可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收下这笔钱。
问题是,到底是不是呢?
基于这阵子赵文多出众的表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全家人的主心骨,大小事都得她参于。出于习惯,赵明玉抬眼朝着他三姑娘看过去。
一直都在关注着三人的赵文多,自然明白她爹看过来是个什么意思,冲着他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意思是说,这钱没问题,可以收。
好歹她也陪练了那么长时间,高度紧张的又累又渴,给些辛苦费也是应当。数额多少,她倒是不太计较。但看她爹那表情,应该是不错的数目。
至于这钱的真假,不用太费神,一眼就瞧个分明了。
蓝票百元币,赵明玉不认识,她认识啊,而且还很是熟悉,这版百元币可是流通了很长的时间,直到红票出来才慢慢退出历史的舞台。
赵明玉一接收到讯号,心头顿喜,手里的票子捏的越发的紧。
只停了三秒钟,抬头再次冲傅廷坤道:“这些只能算是赔偿我的损失,还有我三姑娘没算呢。你刚才出手那么凶,她一个小姑娘,吓都要吓死了,还得硬撑着抵挡,那骨头指不定都震的怎么生疼了。你瞅瞅,她脸上都挂了彩了。”
“小姑娘受伤了吗,在哪里,我看看——哎哟——”梁志探过去的脑袋被身后一巴掌给拨到了旁边,发出了声痛呼。
傅廷坤抢步上前,伸手捏住小姑娘的下颌左右打量,在靠近鬓角颊骨边上发现了一小块的长形红痕,看轨迹应该是拳风轻扫而过触到的轻伤。
小姑娘面皮薄,稍微大些力气都能留下青紫,好几天才能消除下去。更不用说表层的红了,洗个脸手指头不小心都能搓出个大红脸,这小小的一道红痕了,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伤,连轻级别都达不到。
可就是这样的微痕,却叫傅廷坤变了脸色,上手就要去摸,却被赵文多一巴掌给拍掉。让你进屋你还脱鞋上炕了,客气客气,你还得寸进尺。
“给我看看你的伤重不重。”傅廷坤道:“我不是有意要伤到你,只是想跟你打一架而已。”这里边的内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却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这话叫你说的,打架还有不伤着人的吗?”赵明玉往中间一站,隔开两人道:“我姑娘今年才十二岁,还没成人呢。你个大小伙子,又高又大,一条大腿都有她腰粗,还好意思说只打一架,那你怎么不去找大嘴子,有能耐跟它们打去。”
准备接话被抢的赵文多:“……”是帮着她说话没有错,可怎么觉着哪里不太对呢。
傅廷坤:“大嘴子?”那是什么东西,两人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同。
梁志暗挫挫的在旁边直嘀咕:才十二岁,确实是小了点儿,还真得等几年。
赵明玉一脸的不耐,道:“就是大灰狼。”啥也不知道,真没文化,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大叔,你又错了。”梁志赶紧帮着兄弟解释:“要说是狼,那他还真就打过,还是前几年,岁数小的时候。当时的场面,那真是——”
“停停,可不听你侃大山了。”赵明玉挥手打断道:“打就打过呗,那能怎么滴,就算是他再厉害,还不是跟我三姑娘动手了。更不要脸的还是从后头偷摸的出手,生怕再打不着人似的,她脸上这伤准就是这下给打出来的。”
刚才的打斗四人都是在场,不是参于者就是见证人,打确实是打起来的,可里头究竟有没有水份,又几分是实几分是虚,当然是亲身经历者最为清楚。
赵文多尽管不太想承认,却是真的事实。表面上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分上下,谁也占不了谁便宜一样。而实际上呢,她却是招架多过出招。
若要是换成原来的她,刚入行业那段时间,武力值达到最鼎盛时期。单就是对战,倒是可以同他论个输赢。而这也仅限于一般打斗,真较生死,却是要稍逊一筹,必定是倒下去的那个。
不是她缺少这方面的经验,而是他骨子里透出的狠厉,绝非是一般对战中可以磨练的。只有真正见过血而且是数量不少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杀伐戾气。
而她身上少的恰恰就是这份死杀力,那次接到的境外大单,才会在同敌手性命相博时不够狠,犹豫了那么一刹那,险些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