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打工计时

  赵明玉觉着他这个当爹的真的是挺不容易的,担心姑娘冷,担心姑娘热,还得担心姑娘打架往后撤。
  这不,眼见着那头两小子把东西都扔进车里,抬脚往这边来了。赶忙把自家姑娘护在身后,试图用他那不算结实健壮的瘦身板儿,挡住一部分投过来的视线。
  李翠珍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紧挨着边儿上站着,意图当两个活动的隔板,阻绝两人的相见。
  赵文多起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往前走两步被挡回,换个方向再往前走又被堵住去路,这才整明白两人这是想当栅栏,把她围在里头,防着那偷鸡的贼呢。
  她这比喻有些不太恰当,她不是栅栏里可以任意被捉的鸡,某人也不是那偷吃的小贼。当然,这都不重要,大起概是那么个意思就行。
  总之,她爹她妈这是防止着对面那姓傅的小子再跟她接触,这份打架的孽缘就断不掉了,这才有此一出。
  既然是出于他们俩个的好意,也是无奈之举,那她暂且就老实的依赖一回,安静的做个乖小孩,听话懂事的原地一窝,啥也不说。
  收拾完工具犁车的两个人,往前上了几步,准备着叫这一家三口上车回村里去。就见那夫妻俩并排站立,防贼似的盯着他们,每迈出一步路都仔细数着,就差没头顶上举个牌子,上头写着‘禁止通行’了。
  这也不怪人家,谁家姑娘被硬逼着跟人打架,当爹妈的能不担心。换了他,可能做的比这还严重。不冲着对方破口大骂那都算是轻的了。梁志一番心理活动,冲着旁边的傅廷坤直使眼色,意思是说,你赶紧的赔两句不是,兴许冲着这道歉,能让你接触着他们身后的小姑娘。
  两人这么上赶着又是买农具又是开车犁地的,无非是在讨这一家人的好。为的不是别个,就是他赵家三姑娘的这份良药。
  谁叫这病除了她之外,什么都不好使呢。
  这么下去显然不是办法,人见着了却挨不了边儿,更不用提打上一架了。为了往后能再把这药续上,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结给解开了。
  傅廷坤往前上了一步,冲着赵明玉和李翠珍道了声:“抱歉,我想跟她谈一谈。”看向他们身后的赵文多,语气很是深沉,一副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姿态。
  赵文多听见了也当听不见,不做丝毫回应,缩着身体跟那里继续装鹌鹑,打定主意今天不出头了。
  直到赵明玉和李翠珍回头瞅她,赵文多瞪着眼睛挑眉毛,无声的向他们征求意见,看我是啥意思啊,谈不谈的你们说了算,我没意见的。
  李翠珍跟赵明玉对望一眼,看出对方也是这个意思,便冲赵文多道句:“要不老三你跟他过去,好好说清楚了。”别再闲着无事儿就抽风,不是偷袭就是突击,好人有几个能受得了。
  她也看出来了,这姓傅的小伙子性子挺拧,越是不让见面越是要见,不把话讲明白,这往后指不定得怎么缠上来,光是寻思那场面都觉着头疼的慌。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性的解决掉。
  两人把话搂开来讲,也别藏着掖着,到底是打算干什么,一通就给说出来。也省得再成天为这件儿烦恼,东躲xZ的,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做错事的是他们,倒要他们来背这个锅。
  “去说说吧。”赵明玉也冲着赵文多直点头,他也清楚,光躲着不是办法。反正是他们都在场,真要有什么不对也能冲上去,总归是出不了什么岔子。
  两个‘隔离板’都主动说了,那她也就不窝着了。赵文多指了指旁边,大道下方的一面斜坡,紧挨着田间地头,上面铺了一层的鹅卵石,被太阳晒的热烘烘的坐着很是舒服。
  跑了一上午的路,又躬腰驼背的种了半天的地,赵文多也是真累了。尤其是这两条腿,又酸又沉,抬起来走路都迟钝。这人时候要叫她干站着,一分钟都嫌多。
  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坐,那干嘛有力不省,好好坐着呗,听他说只当是在听故事了。
  赵文多指完地方,先一步走过去,捡了处相对比较干净,石头多多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傅廷坤也毫无疑意,跟着后头也往旁边一坐。
  两人坐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不让自己遭罪,膝盖上随意的搭着手。
  傅廷坤先来了句开场白:“我有病。”
  直接把赵文多给惊了一个趔趄,一个手臂没撑住,差点儿滑了出去。
  “这么意外吗,我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是不是?”傅廷坤自嘲的笑了笑。
  赵文多一脸正色的道:“不意外,我就是没坐稳晃了一下。”
  “哦,不意外吗?这个听起来可不像是好话啊。”不意外的对应词不就是‘太正常’了吗。在她眼里,他看起来就是有病,可以这样理解。
  “所以说,你是真有病,不是在骂人?”赵文多其实是听出来了,只是故意慢上半拍,拿话颠腾他。
  傅廷坤也不以为意,丝毫不见恼火的痕迹,反倒是点头肯定了这一说法:“对,不是骂人的话,我是真有病。”
  可不是有病吗,一言不到半就动手,还挺上瘾,一而再,再而三的,瞅着就是脑子有问题。正常人谁这样儿啊。赵文多一阵吐槽,面上却没有露半分。只是一副求知欲满满的看了过去,似在鼓励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小姑娘黑亮亮的眼睛,平时总带着些沁凉,瞧着有种疏冷之感。这会儿却是盛满了疑问,因此而染上几许温度,看着没那么远淡了,让人觉着亲近不少。
  “我自小就有这种病,吃不好睡不香——哦,还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形容词。”不待她细问,加以解释道。
  赵文多又是一怔,吃不好睡不香也算是病吗,还真是挺奇怪。可看他的情形,这病还挺严重,不然的话也不会专程从省城跑过来求医。
  “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医生,能治你这病。”直接问出口。
  傅廷坤貌似早就知道她会有些一问,叹了口气道:“是啊,你不是医生,却能治病。我都挺奇怪的,可偏偏就是事实。”
  “什么事实,我怎么不知道?”这实在是超出她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不说清楚光猜永远不可能猜到。
  傅廷坤朝前伸出手,他一动弹,赵文多条件反射性的伸出胳膊交叉抵挡在身前。她这动作一摆出,直接就说明了她私下里一直是在警备着,不然不会这么快速的做出反应。
  傅廷坤僵在那里,稍显涩然的苦笑一声:“我没有恶意,你不必这么紧张。”
  赵文多稍显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叨嚷了句:“谁让你有前科呢,不总搞突袭,我也不能这样。”有因就有果,万事皆然。
  “不是有意袭击你,那不过是让你出手的借口而已。”傅廷坤道:“如果不是那样,我跟你说打架能治病,你会相信吗?”
  “不信。”赵文多想都没想直接就摇了头,这种小孩子惹祸才会找的类似借口,又有哪个大人会相信。太玩笑化,也太幼稚了。就跟玩泥巴能考满分一个道理,熊孩子不学习总找理由,换来的只能是家长的一通‘竹鞭炒肉’,谁也不会去当真。
  傅廷坤道:“那就是了,明知道你不可能相信,那自然就不能先打招呼,交上手了再说。”
  生为煮成熟饭,不行也得行了是吧?赵文多无奈的点点头,你行,你牛,都是你说了算。
  这表情是明显气不平呢,傅廷坤不想再惹起她发火了,赶紧跟着又解释道:“我也是试了两次才确定,在那之前也跟你一样,不敢相信。结果呢,却是真的。”只能说,世界这么大,总有些解释不了的事情,刚好被他碰到了。
  赵文多挑了下眉,缓缓道:“所以说,跟我打上一架,你也能吃饭了,睡觉也香了,是吗?”
  “差不多吧。”细节上有所不同,大体上是这个意思。傅廷坤点点头,不能解释更多,这样就已经够让人惊奇了,若是再把那些梦境说出来,怕再把她给吓到。哪怕她再有大人样儿,也还是个半大小姑娘,万一再给吓出毛病来,那他可就麻烦了。
  讲了半天,赵文多也算是弄明白了,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竟然还有这种病。依寻常来看,有些类似高血糖、高血脂这种富贵病,都是太闲惹的祸。
  “你就没有试着找别人打打架,或者多做些运动,让自己累成狗,说不定也一样能吃好睡着。”
  那些个有亚健康的人,通常就是缺乏锻炼,一旦多了运动量,浑身肌肉血液都活动开了,自而然就有了胃口,吃嘛嘛香。
  往往人在累大了的时候,身体机能自动起到保护,睡眠就是最好的恢得方式。睡不好,也许就只是还没累到而已。
  没把自己累成狗的傅廷坤:“……”
  “我曾经试过很多办法,毫无例外的都失败了。你是至今为止,唯一的特例。”
  一个人被种病折磨了二十多年,家境条件都不缺的情况下,自然是想法设法的各种寻医问药。丝毫无果的情况下,突然发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还能不上去一把按住,牢牢抓在手心里吗。
  “也就是说,我现在就是一份活动的解药喷雾,只要是跟你打上一架,就相当于朝你喷了一波药,你吸了药就能精神百倍,能吃饭了也能睡觉了,是这样吧?”
  傅廷坤看着她,对这番另类的解释不发表评论,回过头淡淡的道了句:“你可以这么理解。”
  赵文多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上的低落,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呢。这是属毛猴子的吧,翻脸比翻书还快。
  得,爱咋样咋样吧,没心思管那些。
  她现在关心的是就这嗑了药似的反应,往后怎么办?
  “我想问你一下,就这药效是多久,打一次架能挺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按照两次架的时间推测,年可以直接刨除掉了,这周也是太短了些,以月为计算单位差不多。
  “不知道,每次都不一样,可能跟过程的时间长短有关。”傅廷坤依旧闷闷的声音,道:“毕竟也没动手几次,这个还需要再进一步实验。”
  也就是这麻烦耍不掉了,还不知道要多久。
  赵文多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忧虑烦恼无奈这些个情绪全都一扫而空,剩下的就是清明:“当这份药剂,那我有什么好处?”
  两人不沾亲不带故,充其理也就比真正的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儿,免强算是有两次架的缘份,还都是被动的一方。
  可以说再见面没有当场发飙都算是给他面子,就凭着他两个嘴片子上下一呼哒,就得给他当沙袋,随打随练,凭什么?
  这架不是你想打就可以打的,谁也不是圣母,仅凭一句话就予取予求。
  尽管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被这么直白的发问,傅廷坤还是难免抑郁,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却也还是作了回复:“随你的意思,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
  这是为了治病百般豁出去了,条件都可以随便开了。也是一种底气,一般人家哪来的这样条件。赵文多稍作沉吟,便道:“那就雇佣的方式来吧,全当是我在为你打工了,按次计费。不过,需要事先通知,约定好了时间。”凡事有个准备才好,总是搞突袭那一套,好好的人都得叫他给吓出精神病了。
  “当然。既然坦诚相告,自然是不会再像之前了,这请放心。”傅廷坤也拾整好心情,一板一眼谈公事的架势,道:“那就按你说的来,打一次架我付你一次钱,至于标准就按县城的那次来,可行?”
  两人前后交手三次,正式开打两回,前几天的打架是白工,第一次架赵明玉要衬偿,他给了两千块。按这个数字算,一架打下来也就是个把小时工夫,顶天儿了算他一天工夫,就挣了一级力工大半年的工钱,绝对算是高工资了。哪怕是十几二十年后,那也是妥妥的白领标准。
  时间少,薪酬丰厚,这么好的工当然是要打了。赵文多当即一拍掌:“行,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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