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小摊生意
要想富，先修路。本着这一原则，也是改善民生的基础上，秋水镇开春的第一项举措——修建铁路大桥。
年前就有这方面的消息，因是腊月寒冬，不便于室外施工。转年开了春，一些准备工作就碌续开始。清理河道就是其中之一，前后持续了一个多月，上游、下游相继完了工。
时间这就来到了谷雨前后，春耕是大计，民生首要，凡事都跃不过它去。二十天的时间，整个镇的农田碌续耕种完毕。
春耕一结束，这修路建桥就提上了日程。
由秋水镇政府牵头，下属各村征召修建民工，涉及的范围较广，算是镇史以来可数的大规模之一。
铁路大桥修建在两道河中上段，距离白浪里村最近的地方不足千米远
村子附近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民工组成的工程队，整个村子都跟着一起热闹起来。
这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商机。这句话，在这里也同样的适用。
工程队驻扎在河岸一侧，吃住都在临时搭建板房里。镇街离这里有些距离，来回要走上近一个小时，不算太远，却也是不太近。日常所需，并不是十分便利。
而这些被有心人瞧在眼里，却是正中下怀，正好可以利用起来赚点钱。村子里有那头脑灵活的人，热闹之余就琢磨起了来钱道儿。很快的，修桥工地旁边就支起了几个摊子。包括日用品、衣物、食品，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买卖儿都不算大，开始就都是小推车，随推随走，东西也不多，等着碌续上人，这生意做起来了，各家的货样式也跟着丰富起来，移动小车也换成了固定的简易棚。
这工程比较大，短期内完不了工。小买卖儿支起摊儿，就随着工期而行，有个固定位置买卖双方都便利。
农忙季过了，这个时候算是闲散期。村子里那些能干的主劳力都去了坝上修路铺桥，家里余下的人员一合计，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学着那几家摊子，干点儿什么。少挣点儿是点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当是看热闹去了。
于是，这岸边就又多了些零散的地摊儿，有一打无一打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多数是自家产的蔬菜瓜果，也有心灵手巧者自编的小挂件之类。
看着村里这些人忙前忙后的紧张罗，李翠珍也坐不住了，逮着赵明玉不去车店帮忙的时候，拿了井水和食用色素兑出两桶的饮料，小推车推着去堤坝上，带着小五，连看孩子连顺带着卖水。
天气渐渐的热起来，顶着日头干活儿的工人们，出汗出的多，不时的需要补充水分。这五分钱一杯的简易饮品，便宜还解渴，倒是不少人来买。
每天两水桶，卖完即止，也不增加。保持着这个数量，倒是累不着，挣的也没有那么多。
李翠珍却相当满足：“这带孩子连干家务活，一点都不耽误，当玩儿似的一天就能挣七八块钱，这还不行吗，够可以了。”
那些工人每天平均工资也就是这些，那还是从早干到晚呢，比她可是累多了。
现在家里有进钱道儿，镇街的车店生意一直不错，已经又订了下一批车。虽说压了些本钱，却也赚到了不少，比起从前那真是天地之差。
本来李翠珍在家看小四带小五，谁也没想让她出来工作，是她自己一再坚持，这才有了买水的小生意。
这挣多挣少，谁也没有多在意，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是，这份满意并没有维持太久，在看到那几个固定摊子前人流不断的火热景像后，就不再说可以了。
这什么事都怕做比较，单独来看，这甜水儿的小买卖，不用太受累就有钱赚，确实是不错。可要是跟那些一天就有几十上百块收入的摊子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跟旁边那都记了数了，光是中午那一阵儿，就卖出去六十多份儿饭。最便宜的一份八毛，贵的要两块钱，吃食最是利润大，向来都是半对半的挣。加上晚上那一顿，这一天少说也有七八十的收入。那建桥的技术工，最多一天也就二十几块钱，那都是顶天儿的价了，也没这卖饭挣的多。”李翠珍这是都码愣了三四天了，确定了数才跟家里人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也想跟着做饭菜去卖啊？”赵明玉可没跟着一样热血上头，很是理智的分析：“那老刘家就是干大席的，做饭炒菜都是老本行，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那饭菜也调弄的像样儿，别看着那么多人去买，指定是味道好。”
工地上也有食堂，可做出来的大锅饭，味道一般，天天吃清汤寡水的，也是够受。一些工人就会买旁边摊子上的份儿饭来吃，这就带起了饭食生意，大大小小的摊子就属这家生意最好。
李翠珍也知道这点，生意好自然是有它的独到之处。正像赵明玉说的，这家份儿饭卖的好，完全在于有个好大师傅。
别人想仿照，那也要掂量掂量自身的斤两。
“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出好味道，够跟他家比。单就是卖，凭着你自己一个人，那也是忙活不开的。不比这甜水儿，事先盛好了来人端起来就能喝，方便还快腾。”
李翠珍不无失落的道：“我也知道啊，可看着人家那么赚钱，不是眼馋吗。这甜水儿是简单，可也要不上价儿啊。”也就是比一般清水多了点甜味儿，颜色上瞅着好看些。并没有多少复杂的工序，单只赵明玉一个人，材料准备齐全了，分分钟就能兑出十桶八桶的。
“要是有什么水也能卖出好价钱，还不用怎么忙，那就完美了。”
“想啥好事儿呢，那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哪里没有。这五分钱一杯，就算是高行了，还是占了这家近的光，加上添了点儿白糖，带着点儿甜味儿，要光是水哪里能卖钱。”
你说错了，多年后，水不光是能卖钱，而且有的还能卖出大价钱。
赵文多一旁默默的道了句，有时候不是没想到，而是经历的还不够。
李翠珍的羡慕，也只当是趣事听听，谁也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这一天，崔玉珍拎着一保温杯的牛奶找过来。
李翠珍刚卖完两桶甜水，回到家里，屁股刚落到炕上，崔玉珍就进了门。
“你这手里拿着什么，还搁保温杯装着？”崔玉珍经常过来，李翠珍不稀奇，只奇怪她手里的东西。单就是喝水，现在天儿这么热，也用不着保温杯，买一个都挺老贵的东西，拎来拎去也不怕磕碎了。
崔玉珍往她旁边一坐，“二嫂，这是牛奶，早上刚拿回来。我都煮过了，趁着还热乎你赶紧喝。”
李翠珍：“……嗯，牛奶，好东西，哪来的啊！”拿起来喝了一口，奶香味挺浓，不错。
“这是我娘家妈找人给捎过来的，这两天那牛奶下的多，自己家也喝不了啊，就给我带了些。”
李翠珍抓到了重点：“你娘家养奶牛了啊？”
“可不是吗，养了一头。”崔玉珍道：“也不知道哪里刮来阵风，说是养奶牛挣钱，村里好几户人家都买了奶牛。刚开始倒还行，大家图稀罕儿，你一杯，我一碗的都去买了喝。可过了几天，这稀罕劲儿过了，买的人就少了，多出来的这些，就挨家送。没办法呀，这玩意儿放不住，隔宿就坏，就得当天喝完。”
“那没想着往外头卖一卖，只搁村子里到底还是面窄了，销不出去多少。”
“想了，怎么没想。有两家人镇街那有亲戚，帮着往外订出了几份，还算是行，短期内是不咋愁了，可人家也就订了半个月，往后还要不要说不准成。”
“那当时买奶牛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吗？”李翠珍道。
“要不说被人忽悠了吗，都知道这牛奶是好东西，那寻思的可好了，下来奶了一准儿都不够卖的。可结果呢，哪有那么理想，都吵吵着好，可都是尝尝鲜儿，长期买的人根本没有几个。”崔玉珍道：“这两天我老娘着急上火的嘴都起了水泡，就为这奶的事情，家里人干了好几次仗了。这个埋怨那个，那个埋怨这个，都说当初不该同意买牛，钱花出去了，现在瞪眼看着赔。”
李翠珍跟着叹了口气：“这做生意那就是有赚有赔，买牛也是一样。牛奶卖不出去，好歹还有头牛在，不算是尽赔。不行就卖出去，省得这么上火。”
崔玉珍苦着脸道：“现在都知道这牛奶销不出去，这奶牛也不好卖了，都没有人买，算是砸手里头了。”娘家攒了那点儿钱全都花牛身上了，这奶卖不出去，还得花费时间弄草料，是干往里搭呀，能不上火吗？
李翠珍听的也觉着闹心，嘴里的奶都不那么香了：“那要不这样，你让你妈捎过来一些，我看看能不能跟甜水一起搭着卖，兴许就有人爱喝呢。”
崔玉珍知道这是安慰话，又不是没尝过，都知道这牛奶是啥味儿。有多爱喝那是谈不上，顶多就是觉着这东西好养身体，会喝上一些。
“那能行吗，天儿这么热了，能有人喝吗？再说，会不会影响你卖水呀？”
李翠珍斜了她一眼：“你这担心的问题不少啊，到底想咋地，说话。”河坝上那么多村里人摆小摊儿，就不信她没想去过。那牛奶这么愁卖，还不得是有空就钻哪。
崔玉珍似被看穿了目地，也没觉着尴尬不好意思，耍赖似的嘿嘿咧嘴直笑：“我明玉二嫂子就是聪明，就知道瞒不过你。”
“别拍马屁了，赶紧说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崔玉珍赶紧正了正身，说道：“我过来就没打算蹭二嫂的生意，要是去工地上卖，那我不也能去吗，哪还用麻烦你呀。主要是这东西不当粮不当饭，喝了还不解渴，价钱还不那么便宜。就是拿过去了，也没有多少会买，再说搁太阳底下一晒就容易坏，再把人给喝拉肚子了，那可就麻烦了。”
李翠珍一寻思，可倒也是：“这么娇贵的东西，当初怎么就没想好了呢。”
“可不是吗，我妈他们简直都要后悔死了。可又没办法，都已经买了，除了硬着头皮往下干，也没什么招儿了。”崔玉珍也是急的直挠头，替娘家人上火。
“我老娘说，赵家三姑娘主意多，让她帮着想想办法。不能眼瞅着这好奶往外倒不是。”
“哦，原来是打着老三的主意。”李翠珍了然的道：“的确，全家就她鬼主意最是多，让她给想想倒也不错，指不定真能给想出好点子来。”
崔玉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就握住李翠珍的手，急忙道：“就等着二嫂你这句话呢，说啥也得跟三姑娘说，让她给帮了这个忙。”
李翠珍：“……”合着，她就是个中间人呗。
“帮什么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把两人给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的正是两人口中的赵文多，两人说话说的太过专注了，谁都没听见推门脚步声。
“哎呀，三姑娘回来了！”星星盼回来了，崔玉珍眼睛都亮了。
李翠珍讶异的望了眼墙上的时钟：“这才几点钟，怎么就放学了？”
赵文多把书包往桌子一撂，道：“礼拜六了，放学早。”就要去倒水。
“来，三姑娘，给你喝这个。”崔玉珍眼疾手快，拿起保温杯递了上去。
看着她一脸谄媚的笑，李翠珍：“……”这巴结的小模样儿，挺费脸啊。
赵文多低头看了杯子里的东西一眼：“牛奶？”不是太确定的道。
“对，是牛奶。”崔玉珍点头，道这：“喝这个能长大个儿，好东西。”
知道这个有助身高，也有营养，可是——
赵文多顺着自己的两脚尖只往上瞅，觉着自己被内涵到了。
个子矮小，是她心底里最深沉的痛，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