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七 放心
见周氏这样,洛镇源心里也很不好受,正想在开导开导她,谁知周氏猛地用力抓紧了洛镇源的手,颤抖地问道:“姝儿……”
可怜天下慈母心,到这会儿了,周氏惦念着的还是洛妙姝,见周氏如此,洛镇源长长地叹了口气,拍着周氏的手背道:“放心,她也是我女儿,不至于就要将她至于死地,不过是想让她受到教训,懂事儿些,以往也是我疏忽了对孩子们的教导。”
洛镇源的话并不能令周氏真的放心,话音刚落,周氏便再次问道:“妍儿她……”
说起长女,洛镇源的心情好了许多,语气也不由高昂了起来,淡笑道:“娉妍你教导得很好,昨儿我实在是气狠了,将妙姝关在柴房也就没有理会,谁知半夜里娉妍竟去将她接了出来,给她梳洗,还给她准备了吃食。”
说完洛镇源加重了语气,道:“你就放心吧!娉妍是心善的孩子,昨儿也不过跟为夫一般被气狠了。”
周氏听洛镇源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即扭身倒在床上,“哇”的一声儿大哭了起来,洛镇源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都是怎么对待洛娉妍的……
洛镇源却是被周氏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起她,连声儿问道:“慧娘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哭什么?你这眼睛不能哭,一会儿太医来换药,看见了定是又要数落为夫了。”
谁知洛镇源的宽慰不仅没让周氏止了泪,反而越发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仰倒在洛镇源的怀里,使了命地捶打自己胸口,不住地摇头道:“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罪孽啊!是妾身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妍儿,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
周氏的话说得没头没尾,洛镇源听得云里雾里,见她这样越发担心,一边儿给她顺着气儿,一边儿宽慰道:“胡说什么呢,儿女都是债,咱们做父母的尽心就好,不必强求太多。”
还待要说什么,周氏已经缓缓止住哭声儿,用力地摇着头,抓着洛镇源的手,颤抖道:“当年妍儿落水,我知道是姝儿推她下去的,可,我怕老爷责罚姝儿,便帮着她瞒了下来。”
这事儿,洛镇源是听长女说过,可心中多少存疑,如今再次从周氏嘴里听到,顿时愣住了,随即只觉得遍体生寒,那年……妙姝才几岁?
洛镇源不敢追问究竟,甚至根本连想也不敢想,只哆嗦着宽慰道:“别,别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娉妍如今好好儿的,都别说了。”
洛镇源没有发现后背已经湿透,更没发现话语中的颤抖,陷入极度自责中的周氏,此时就更是注意不到这些。
周氏的话还在继续:“是我,都是我错!我嫉妒先夫人有那么多的嫁妆,死了死了还能占着老爷的心,我不服啊!便想着要将妍儿许配……”
周氏说到这儿,不知是没换过气儿,还是实在说不出口,抽噎了一下,接着说道:“姝儿几次要害妍儿,我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帮她掩盖,可妍儿对我……我……”
说到这儿,周氏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猛地朝自己胸口打了几下,嘶喊道:“我嫉妒,我就是嫉妒,我没想过害人!”“我就是嫉妒啊!”……“我就不该活着!”“怎么不让我死了干净?”
洛镇源虽然处于极度的震惊中,这会儿却还是下意识地宽慰道:“都过去了,娉妍没怪你,为夫也没怪你。”
洛镇源或许觉得这话说服力不够,急忙又道:“昨儿你出事娉妍可是第一个赶来的,太医也是拿着侯府的帖子请的。对妙姝虽说恼怒,却也没不管她,都是亲骨肉,自家人哪有放不下的仇恨?别说了,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洛镇源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周氏越是自责!
可渐渐地周氏不再大声哭喊嘶吼,只是呆呆愣愣的任由洛镇源半搂着她,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木偶,默默地淌着泪,嘴里不住地喃喃着“我的错”“我就是嫉妒”“我不甘心”“都是我的错”……
一腔慈母心的,可不仅仅只有周氏,周二老夫人回去歇了一夜,今儿起来便急急忙忙朝洛府赶来。
刚进慧园便听到周氏的哭喊声,心里一急,差点站不稳,还是那被洛镇源赶到屋外的婆子,疾步上前扶住了她。
好在昨儿周二老爷回去与周二老夫人说过,洛镇源承诺不会再娶。周二老夫人虽不太信,却也相信洛镇源定是不敢在这会儿胡来的,遂稳了稳心神,急忙朝正房走去。
谁知刚到房门口,周氏的哭喊声竟戛然而止,吓得周二老夫人再也顾不上别的,跌跌撞撞便往内室跑去,掀开帘子看到的,便是洛镇源坐在床上,正搂着周氏小声儿安慰着……
周二老夫人一愣,往前的脚步突然定在了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洛镇源却在周二老夫人掀开门帘的第一时间转过头来,也是一脸的怔愣,不知该如何是好。回过头看了看还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周氏,顿时一张老脸羞得通红,猛地放开周氏站起身来。
周二老夫人撞见这样的情形,还是在人家内室里,原也是臊得不行,可谁知就在洛镇源站起身的时候,却见周氏却朝后仰了过去,吓得周二老夫人三魂飞了七魄,惊呼出了声儿。
好在洛镇源也算反应快捷,伸手一把抄住往后仰倒的周氏,也顾不得仔细查看,便扶着周氏靠在床柱上。
再站起身洛镇源的尴尬也没稍减分毫,低着头闷闷地问了声好,也不等周二老夫人回应,便接着问道:“岳母来啦,身子好些了吧?那个,您陪陪慧娘,小婿告退!”说完便逃也似的出了内室,一路跑出了慧园!
周二老夫人见此是真的放心了许多,对周二老爷昨儿说的话,也信了三分。
听着洛镇源的脚步声儿消失,周二老夫人方才上前挨着周氏坐下,却见周氏满脸泪痕,嘴里说着些她听不懂的话,心下一惊,急忙抓住周氏的手,小心着唤道:“慧娘,慧娘,我是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洛镇源跟你说了什么?”
周二老夫人一连唤了好几遍,周氏都一动不动,不由越发心急,轻轻地摇晃着周氏,带着哭腔问道:“可是洛镇源那杀天刀的……”
周氏看不到周二老夫人的哀痛,却听出了她对洛镇源的不满,原已经心如死灰的周氏,在此时一把抓住了周二老夫人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哑着声儿带着急切地道:“娘,不关老爷的事儿,是女儿……”
说到这儿,周氏说不下去了,一口气憋了好久,才呜咽出声儿,抽噎着靠在周二老夫的怀里,整个人都还在颤抖。
看着周氏这样,周二老夫人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一边儿拍着她的背,一边儿哽咽着宽慰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快别哭啊,娘心都快疼死了!”
说完周二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昨儿你父亲回去说了,女婿不会再娶,更没有嫌弃你,可见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什么也别怕,什么也别担心,有娘在呢,你只要好好儿的就好,娘跟你父亲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