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一）
“小无月，醒醒，该启程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蒂芙尼便将无月叫醒。
“早上好，蒂芙尼姐姐......”
被叫醒的小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向蒂芙尼道了句早安。
“时间差不多了，快点吧，不然你今天可就赶不上早餐了哦！”
蒂芙尼笑眯眯地说道，伸手摸了摸无月的头发。
小萝莉立刻乖巧地从地铺上跳了起来，开始收拾行装，然后来到篝火旁同众人一起吃早餐，今天吃的是队伍出发时准备的干粮，虽然不及昨天晚上的烤鱼，但也还凑合。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说这一次任务如何凶险，回去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什么的。
“那个......”无月突然插入一句。“我...有件事想告诉大家...”
众人纷纷看向无月，平常无月都不太会主动发言，今天这样有些反常。
只有蒂芙尼心思比较细腻，猜到一些。
“等回去以后......我，我想要去冒险者学院学习！”无月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话。
......
每个人都低头不语，空气都变得有些沉重
无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家都知道，这句话的深意，这代表小无月将会脱离“星火”冒险队，一个人踏上新的旅程。
“你们几个......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小无月。”还是蒂芙尼先打破僵局。
“但是小无月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小无月有这份心，咱们应该支持才对嘛。”
“啊......哈哈哈，蒂芙尼说的没错，小无月现在这么强，要是不去学院深造一下确实可惜了，大叔永远支持你！”斯瓦纳尴尬地笑笑，赶紧表态。
“这次我觉得蒂芙尼说得对，我也支持小无月！”塔里克虽然经常和蒂芙尼互相拆台，但在这件事上没有。
“孩子，我没有意见，我说过了，你注定要为这个世界带来震撼，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马尔纳斯平静地说道，“我不会看错人的。”
“大家......”无月把头抬起来，环视每一个人，顿时感觉鼻子有些酸，眼泪在眼眶打转。
蒂芙尼靠过来，将无月轻轻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小无月不哭，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家都打心底里为你感到高兴呢。”
“嗯，无月不哭！”无月一把抹去眼泪，有这些家人在背后支持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斯瓦纳作为队长，做出了决定。“回去以后，再筹备小无月入学的事。”
“现在，我们启程，回家！”
......
“真的，无月，我真的很羡慕，你能有这样一群支持你的家人们......”白夜在无月的脑海里说道。
“师父...”无月知道白夜幼丧双亲，感受到了白夜话中的悲伤，安慰道：“师父不要伤心了。”
“师父你救了我们的命，从那一刻开始，师父就是无月的家人。”
“永远都是！”
......
经过半天的旅程，无月等人顺着原路，走出之前扎营的那片森林，远远就能望见一座城镇，面积不算大，城墙也不高，一副边陲小镇的模样。一条小河绕经城镇，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在这条河的外围，零星散布着几间草屋和大片的土地，由于现在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放眼望去，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师父，这就是瑟萨尔城了。”无月向白夜介绍道。
“看面积不大，城防设施也不完备，应该不是什么重镇吧。”白夜简单分析后说道。
“听马尔纳斯爷爷说过，在他年轻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呢。”无月说。
“也是，在这大山里面建起一座城确实很困难。”
待众人走到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斯瓦纳和塔里克向卫兵致意，显然是互相认识。
“斯瓦纳，干完活回来了？”卫兵问道。又看到他身上缠着的绷带，“看起来伤得不轻啊，遇到硬茬了吧。”
“可不是，差点把小命给丢了，唉，真是倒霉。”斯瓦纳抱怨道。
“早和你说了，冒险者这一行不好干，你家里还有女儿要照顾呢，退伍了就找点安全的活计，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卫兵言语中的关切不像假的，看起来两人不但认识，还有很深的交情。
“我就是想在还有一把力气的时候多赚点，让克丽丝过上好日子，她妈走得早，我除了这点三脚猫功夫还能干什么......”说到这里，斯瓦纳好像想起什么，神色黯然。
知道斯瓦纳不愿再提起往事，卫兵识趣地不再说这方面的话题，转头和塔里克又寒暄了几句，约好下次一起去喝酒，便打开城门下的小门放众人进去了。
“咱们先去工会把任务交了，然后去龙舌兰那里喝点东西，商量一下小无月的事情。”斯瓦纳向几人说道。
冒险家工会坐落于城镇中心，就在领主治所的对面，这也是方便领主直接发布任务。
斯瓦纳推开工会大门，喧闹的空气扑面而来，只见各式各样的冒险者走来走去，即使是瑟萨尔城这样的三线小城，也会聚集大量的冒险者，主要是因为瑟萨尔紧挨着死亡峡谷这样少数相对安全，且资源丰富的区域，只是最近不断有小队在里面翻车，搞得有点人心惶惶。不过该接的任务一点不少，要吃饭的嘛。
斯瓦纳强壮的身躯挤开拥挤的人群，其余几人正好跟上，来到柜台前，斯瓦纳将任务物品和任务单交上去，又递上铜制队徽，引起周围冒险者侧目，毕竟像斯瓦纳他们这样的c级冒险队在这里太少见了，整个瑟萨尔一共就两支，除了斯瓦纳他们，另一支已经好久不见了......
过了许久，柜台接待员小姐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金币。
“您好，让您久等了，尊敬的c级冒险者，您提交的任务已经通过审核，这是本次任务的报酬，还有您的队徽，请收好。”柜台小姐礼貌地说道。
“好的，谢谢。我们走，去庆祝一下活着回来。”斯瓦纳豪爽地说道，随后推门而出。
“龙舌兰”是这家酒馆的名称，用的这里最受欢迎的酒的名字，位于冒险者工会旁边一条街，方便接待冒险者前来消费，众人刚进来，就吸引了目光。
“哟，大名鼎鼎的‘星火’回来了，斯瓦纳，没有你，我这酒都不好卖了。”酒馆老板是一个秃顶大肚男人，长了满脸络腮胡，见到斯瓦纳像见到财神爷一样。
“还是老样子，三杯龙舌兰，一杯铁棘蜂蜜酒，一杯瑟萨尔牛奶。”
点完饮品，众人熟练地找到二楼的老地方，依次坐下。
斯瓦纳说：“好了，咱们商量一下小无月的事。”
“首先是想想去哪个学院，瑟萨尔虽然有冒险者学院，但却只是个分院，就连院长本人也只是个b级，小无月在这不会有更好的前途。”斯瓦纳率先发言，确实，与其在瑟萨尔这种地方学习，还不如留在队伍里学的多。
“我在城里教堂有兼职，知道王都的圣弗兰学院是整个大陆最好的学院，可是他们重点培养神职人员，与小无月的职业对不上。”蒂芙尼说道。
“对了，无月，还没问你，你刺客的职业是怎么回事，是天生的吗？”白夜问道。
“师父，在卡兰蒂亚，有一部分人，生来就拥有某种职业的天赋，听马尔纳斯爷爷说，这些天赋铭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这让拥有它们的人学习相应的职业技能更加顺利，这类人就是成为冒险者的苗子，而我生来就是刺客这个职业，只是天赋差了一点......”说到这里，无月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这样啊。”白夜若有所思，“但是我想你现在的天赋应该高了不少吧。”
“真的吗，师父？”无月问道。
“因为我在这里，变相增强了你的灵魂强度，那么你接下来学习刺客技能会更加容易。”白夜解释道。
“原来如此......”无月恍然大悟。
“即便如此，也不可松懈，你要学的还很多。”
“是 ！师父！”
......
无月和白夜在脑海里说悄悄话的同时，其余几人的讨论还在继续。
“我知道一个地方。”马尔纳斯突然蹦出一句。“墨尔城，西奥德里克学院。”
“墨尔城我知道，可这西奥...什么克学院却从没听说过......”塔里克疑惑地说道。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马尔纳斯露出回忆的神情。
“大概在五百年前，那时的卡兰蒂亚还是一整块大陆，墨尔城也还叫布兰墨尔城。”
“那时大陆上还没有分裂成如今的九大王国，而是以布兰墨尔、现在的雷克尔、和坎皮诺三城分别为首都兴起的三个强大的帝国，形成鼎足之势，而布兰墨尔自建国之初，其国君为了镇压国内贵族，创立了一个特务机构——洞察之眼，并建立西奥德里克学院，以选拔间谍、特务、暗杀者这类人材。”
马尔纳斯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下一口酒，接着说道：“洞察之眼最开始确实发挥了它的作用，暗中保护王族，铲除异己，甚至在与别国的战争中窃取情报、暗杀政要，即便是敌国将领，也有在军营中被暗杀的情况。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洞察之眼这个组织变味了，他们开始为了利益，向其他贵族出卖王族的情报，甚至帮助外来的间谍，绑架王族。手下的人也不老实，常常有人另起炉灶，小偷小摸、杀人越货、强抢民女，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搞得帝国乌烟瘴气。”
“竟然有这样的事？”众人十分惊讶。
“西奥德里克学院当时的学院长不愿助纣为虐，停止了教学，与洞察之眼彻底断绝关系，却遭到暗杀，一路南逃，来到卡马森，直到遇上了我和我的族人。”
“当时他已经伤痕累累，我们便将他带回去疗伤。”
“整整十五天，我们才将他从冥府门前拉回来，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不可能！除非我死！’。”
“安抚住他的情绪后，他将一切告诉了我，他说他一定要回布兰墨尔，他的学生们还在等着他。”
“他还向族长借兵，族长看他诚恳，于是同意了，并亲自带领老兵们前去，走前族长让我们这一部分年轻人留守城中。”
“没想到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族长，族长走后没多久，布兰墨尔的方向便有一束强光自天际落下，然后自北向南而来，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末日景象。”
“短短几分钟，光柱纵贯卡兰蒂亚大陆，以布兰墨尔城为中心，将大陆分割出近四分之一。”马尔纳斯叹了口气，“事后不知过了多久，那家伙一瘸一拐地回到卡马森，我问他族长呢，他也只是目光呆滞，直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有一天，他疯疯癫癫跑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说了一大串不知所谓的话。”
“但我依稀记得几个重要的字眼。”
“...墨尔...异界...大门...毁灭者...\"
“说完这些，他就死了。”马尔纳斯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将他葬在卡马森附近的山上后，我便启程前往布兰墨尔，打听老族长的消息，到了我才听当地人说，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天降一个人影，抬手便射出一道光，然后就是山崩地裂，不管是什么王公贵族、帝国士兵、洞察之眼，还是什么没见过的精灵，全部被光柱吞没，布兰墨尔城也一分为二，无数人死于非命......”
“我又问他现在是谁在主事，他说是西奥德里克学院的副院长蔻尔茜。”
“于是我找到了她，向她说明来意后，她是先向我道谢，感谢我们救过老学院长，又表达了对族长施以援手却遭遇不幸的沉痛哀悼。”马尔纳斯说着，回想起那位美丽而又睿智的女性，一成不变的嘴角竟微微扬起，就好像勾起什么美好的回忆似的。
......
“马尔纳斯先生，有些事不方便在这里说，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蔻尔茜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