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老亚瑟的困境
老亚瑟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城墙之上，戴蒙突然单腿跪地，右手颤抖的紧握黄金剑柄，许久之后，才强撑着站了起来。
英俊阴鹜的脸上，绛紫色的唇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老东西，下手够狠。”
戴蒙回到了长长而又空旷的大厅，正襟危坐，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一种名叫权利的东西。
“叫格雷，肯尼来。”戴蒙对着门口的两名侍卫说道。他曾经拜师老亚瑟，曾经对着耶路撒冷发誓，自己会答应他三个不违背道义的要求。
所以，老亚瑟让他去抓住来自东方的那个少年并且不伤害他，他会做到。
毕竟，那个少年打伤了执法者，本就要抓住他，以示王庭的威严。
很快，穿着金色铠甲的格雷和肯尼并肩而来，原先手中的长矛已经换成了更具攻击力的长剑，金属铠甲的摩擦声打断了背着双手思考的戴蒙。
“那个少年在黑森林，抓住他，关进水牢之中。”戴蒙顿了顿：“尽量不要伤害他，若是他激烈的反抗，打晕就行。”
“可是，王庭规定，任何执法者不得踏入黑森林半步。”
“我是谁？！”戴蒙突然凄厉的尖叫，从位置上起身，快步走下来，搂着格雷的脖颈，低声质问道：“我是谁？！”
格雷被吓坏了，金属镂空面罩下的双眼不敢与这双燃烧火焰的双眼直视：“您，您是高高在上的裁决者。”
“我是裁决者，耶路撒冷的最高权力者。所以，我叫你们去黑森林抓住那个来自东方的少年，听-懂-了-吗？”
格雷仓皇单膝跪地，拔出腰间长剑，竖放面前，光滑的宝剑如同一面镜子，正面是格雷的脸，背面是缓缓弯下腰的戴蒙，他大手手背拂过利剑：“去吧，格雷，抓回那个少年。”
格雷和肯尼远去。
大厅很快又寂静下来，戴蒙重新回到座位上，靠着椅背，眯着眼睛，回想老亚瑟的射艺。
太强了，戴蒙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家伙射艺无双，才能教导不过八九岁的孙女星星射艺在耶路撒冷第二的存在。
倘若这个老家伙掌握了射艺的最后一招，自己恐怕真的没有一战之力了。
十年后，星星长大了，裁决者的位置还轮的到他吗？
廊道的光是阴暗的，越远处光线愈加模糊，尽头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影，被阴影吞没。
的确，是有个人站在尽头处。
“谁在那儿？”戴蒙大声的质问，呵斥道：“混蛋东西，难道忘了谁是这儿最高权力者吗？！”
那道模糊的身影并未说话，却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如同黄金打造的头发出现在戴蒙的眼睛里，五官完美无瑕。与此同时，戴蒙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铿锵”一声，他拔出了金剑，从宝座上站起来，直指男子。
“裁决者，收起你的长剑，我们可以谈一谈。”
“你是何人？”戴蒙问道。
“我叫凯撒，来自华盛顿。”金发男子客气的笑道。
......
黑森林。
格雷和肯尼已经发现了那个来自东方的少年，他盘坐着面对断头雕像，唐刀平放在双腿上，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两人毫不犹豫的拔刀，放轻脚步，逼近少年。
忽地，许惊蛰睁开眼睛，抬起头，凝视雕像。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悲凉之意。
“你和我来自同一片土地。”许惊蛰低声道，纯净的双眼中溢出些许悲凉：“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了一切，值得吗？”
雕像不语，只有裂缝中的残叶微微晃动着，似乎在与许惊蛰对话。
“你放心，我会将射决带回去。你替她守护了耶路撒冷数千年之久，人人都是神箭手，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回去吧，回到自己的家乡长眠。”
许惊蛰站起身，拔出唐刀，遥指两人：“执法者？”
“是，高级执法者。遵裁决者戴蒙之命，捉拿你。我们并不想与你刀剑相向，刀剑无眼，伤了远道而来的你可不太美妙。”格雷长刀拍拍胸前的铠甲，叮当作响。
“来吧，让我试一试高级执法者的斤两。”许惊蛰笑了笑：“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对圣城耶路撒冷，我可是保持着高度的崇敬之情的。”
“当然，更多的来自他。”
许惊蛰转身，指了指断头雕像。
格雷和肯尼对视一眼，肯尼将手里的长剑插在地上，伸手从背后拿出了长弓。拉弓的一瞬间，许惊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这就是射决吗？
还仅仅只是部分！
格雷动了，金色的铠甲十分的耀眼。
但！
比他先到的是一枚羽箭，箭头是铜制的，冷簇的箭头上雕刻着复杂古老的铭文，大大增加了箭头的破坏力。
唐刀力劈而下。
“铿！”
火星四溅，许惊蛰手臂发麻，唐刀差点脱手而飞，心里震惊的同时，来不及细想，面对格雷锋利割人的长剑。
因为，羽箭被崩飞的刹那，长剑到了跟前，刺向许惊蛰的锁骨。
脚踩仙姑醉荡步，身子滑入鳅，轻而易举的避过这凶险一击。两人交叉而过，许惊蛰转身，反手一刀斩向格雷的后背。
凄厉的羽箭再次袭来！
不偏不倚，正中唐刀的中心，剑身偏离原定轨道，擦着黄金铠甲而过。格雷转身，长剑密集如雨，肯尼两箭都被躲开，面色冷峻，引而不发。
引而不发，威胁反而最大，以至于许惊蛰不得不分心与格雷对敌，两人暂时打了个平分秋色。
刀法方面，许惊蛰着实不太擅长。
不过，即使如此，数百招之后，依旧发现了格雷的破绽，一刀将其劈飞几十米远。
格雷穿着黄金铠甲重重的撞在大石上，五脏六腑剧震，连连咳血。
肯尼面色更加阴冷了，第三箭终于射出。
这一箭，倾注了他的精气神以及对射艺的最高理解。
羽箭铮铮，横列长空。
许惊蛰严阵以待，六决是与在古战技之上的强大法决，任何人施展，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嗡！”
就在这时，出现了许惊蛰从未想到的情况，断头雕像发出了朦胧的光泽，与天上隐没的射手座遥相呼应，箭矢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消失不见。
许惊蛰肌体生寒，脚踩仙姑醉荡步急速后退，体内的能量更是运转到极致，肌肤表面有金光隐现，他开启了最强防御状态。
此前对战凯撒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迅疾。”
“命中。”
“裂心。”
“归零。”
胸口开出一朵灿烂的花，妖艳异常，后背的花更甚，足有大半个身子。
在许惊蛰倒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几个遥远的二字真言，从遥远而来。
他知道的，这道箭矢，是那个人射出的。
重重的摔倒在地，许惊蛰眼前昏沉，一片漆黑，他想使用乐决，却发现体内的能量像是被冻住了，调动不了一丝。
“恐怖的射决。”许惊蛰心里想，昏睡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海水里，头顶一片昏暗，耳边还有断断续续的水滴砸在石头上的声音。
“哗啦啦~”
双手双脚扣上了拇指粗的铁索，抬动之间，哗啦啦作响。
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被箭矢穿透的伤口还在，并未自愈。伤口处，带着滚烫，血液倒是不流了。
许惊蛰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天，一天或者两天。心中疑惑，同为六决，难不成射决对乐决有克制作用，这可是他得到乐决以来第一次失效。
还是说，六决之间有互相克制的作用？
“喵~”细碎的猫叫断断续续传来。
许惊蛰竖起了耳朵聆听，很熟悉，怎么像是奥卡普的叫声。
“奥卡普。”许惊蛰低低的喊了一声。
“喵，喵~”
短暂而又急促。
“奥卡普，是星星叫你来的吗？”许惊蛰想到星星，嘴角不由得上扬。
“喵喵~”
许惊蛰扭头看了看，大铁门处没有一个守卫，只有手臂粗的大铁链子缠绕。
“奥卡普，没有人，你可以进来的。”
海面荡漾，一只脏兮兮又很瘦弱的橘黄色猫出现在许惊蛰眼里，双脚颤颤巍巍的搭上许惊蛰的胳膊，可怜无助的眼神看着他。
“奥卡普！？”通过一双异瞳，许惊蛰确定是奥卡普。只是，他昏迷了多久，为何奥卡普从一只肥胖的橘猫变了那么瘦。
他心里一惊，难不成已经过去许久了，而此次耶路撒冷之行已经失败了？
奥卡普的尖牙轻咬许惊蛰的手掌，焦急的叫个不停，最后异瞳中不停的流泪，像是在哀求许惊蛰。
“星星呢？”许惊蛰心一沉，问奥卡普。奥卡普虽然不会说话，一人一猫也只见了一面，但是不得不说，奥卡普能听懂许惊蛰说的话。
奥卡普跳下来，咬着许惊蛰的衣领，缩着脑袋，大大圆圆的异瞳里满是希冀。
“星星出事了？老亚瑟呢？”许惊蛰突然跳了起来，眼神犀利的盯着奥卡普。
“喵喵~”
奥卡普叫声凄凉。
许惊蛰再也顾不得其他，全身能量游转，双手握住铁链，直接崩碎。
“走，奥卡普！”
许惊蛰拍拍肩膀，奥卡普灵活的跳了上来，只不过落在许惊蛰肩膀上的时候一个叱趔，差点摔下去，许惊蛰眼疾手快，单手接住了奥卡普，这才发现奥卡普的右腿骨折了，断掉的骨头好比一把利刃，穿透了它的皮毛。
“喵喵~”
奥卡普叫的委屈，叫人听了心碎。
“放心，有我在，星星一定会没事的。”许惊蛰脸色沉重，眼神阴冷，飞起一脚踹开了牢门，脚踩仙姑醉荡步冲了出去。
听到水牢的动静，一帮守卫立马冲了过来，许惊蛰在气头上，出手不留情，四五个人瞬间崩飞，当场死亡。
“带路，奥卡普！”一路打出水牢，来到地面，已经是傍晚时分，西边的天际，挂着一缕残阳，漫天的火烧云，云朵倒影在海面上，海面波光粼粼，就像是燃烧着的火，圣城耶路撒冷漂浮在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之中，壮观又瑰丽。许惊蛰来不及欣赏，催促奥卡普带路。
“喵！”
奥卡普眼里泪花闪动，不顾腿上的伤势，一瘸一拐的奔跑着，带着许惊蛰往前冲。宽敞的街道上，人流如梭，却丝毫阻挡不了一人一猫的脚步。
渐渐的，许惊蛰眼前熟悉了起来，这是通往...黑森林的路。
他知道了，星星在黑森林。
速度陡然加快，抱起地上的奥卡普，许惊蛰成为一道流光...
黑森林。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老亚瑟喘着粗气，苍老的身体上满是伤痕，鲜血汩汩而流，晚霞照在他的身上，与鲜血互相呼应，很是惨烈。
“卑贱的戴蒙，裁决者，居然勾引外人，绑架星星，还要杀了我？！”
“你违反了历代裁决者的规定，更是违背了那个人的旨意，你不配得到他的射艺！”老亚瑟喘着粗气，塌陷裂开的胸部像是一只老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响着。
“哈哈哈...”戴蒙手持黄金圣剑，仰天长笑：“我一直都是卑贱者，您不知道吗？不是正因为如此，您才将我踹走，不能继承你完整的衣钵。”
“那是我们俩的事情，是耶路撒冷的事情，与一个外人有何关系？”老亚瑟眼中的怒火燃烧的旺盛，现在若是大雪飘飞的冬季，他的周围肯定是干燥无比的。
戴蒙斜拿黄金圣剑，上面还滴着老亚瑟的血：“我们俩的事情？哼！怪就怪你当初太自私，强大的射艺传承都交给了一个不过八九岁小女孩的身上。”
“我怕，我怕啊。星星的天赋让我害怕，她成长起来，成为超越你的存在，那么她就是耶路撒冷第一神射手。”
“我的裁决者的地位，还能保住吗？”
“恐怕，她会拉弓射箭对准我的眉心，只要我敢不答应，必然会被洞穿最高权力的位置上！”戴蒙面色扭曲的嘶吼。
“那又如何，那个时候你依旧正值壮年，武艺会更加的高强。我没有掌握射艺的最后一招归零，星星也不会掌握，掌握不了归零，怎么能杀的了你？”
“除非...同归于尽！”
“我不管，我不管，此时此刻我有一个强大的帮手，不杀了你，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戴蒙又冲了上来，他知道老亚瑟已经是强弩之末，凯撒和他两人一天一夜的车轮战，已经彻底压垮了老亚瑟，他不过吊着救下星星的一口心气在苦苦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