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九阿哥听了,不由一愣。
  “八哥真的被禁足了?”
  虽说昨天想到这个可能……
  可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毕竟八哥已经是当差的皇子阿哥,还封爵开府,不是当给留着体面?
  九阿哥嘀咕道:“这叫什么事儿?罪魁祸首好好的,平白连累了八哥……”
  四阿哥听九阿哥这话音,反应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八阿哥受伤的消息。
  “不是禁足,八阿哥急火攻心,昏厥跌倒了,摔到了头,估摸要休养些日子……”
  四阿哥说道。
  九阿哥听了,哪里还坐得住?
  他“腾”的一下起身:“那我去看看八哥……”
  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十阿哥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跟着。
  他心中也有些担心八阿哥,可也只是有些,并不是那么急迫。
  四阿哥本也不放心,就跟四福晋交代一句,道:“我同十弟也去看看……”
  十阿哥这才跟在四阿哥身边,两人前往隔壁。
  十阿哥已经晓得傧相还请了四阿哥之事,很是客气道:“明日要劳烦四哥了……”
  四阿哥摇头道:“都是兄弟,不必啰嗦……”
  虽说贝勒府占地不小,屋子也多。
  可是格局在这里,上前后院的。
  九阿哥进了八贝勒府,扯了个太监,问清楚八阿哥所在,就直接登堂入室。
  八阿哥已经醒了。
  他靠坐在炕上,脸色漠然。
  他已经想起昨天的一切。
  要是能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昏死过去。
  这样的意外……
  自己还是缺少历练,不够稳重。
  汗阿玛不会误会吧?
  八阿哥心中没底。
  看到九阿哥“蹬蹬蹬蹬”的进来,八阿哥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太过狼狈,并不是很想见人,哪怕是关系亲密的好兄弟。
  他的笑容有些涩。
  “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忙着十弟的初定礼……”
  他声音沙哑,嘴唇干得起皮,脸色也苍白。
  九阿哥没有回答,而是皱眉打量了八阿哥几眼,脸拉下来,带了不痛快:“服侍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说话的功夫,他没有闲着,看到桌子上有水壶水杯,摸了摸温度,还温乎着,就倒了一杯水,端给八阿哥。
  应该是顾着八阿哥吃药,不是茶水,而是白开水。
  八阿哥接过,喝了一口。
  嘴巴苦的利害,连带着嘴里的温水,都像是带了苦涩。
  九阿哥扯了一把椅子,挨着炕边坐了。
  他看着八阿哥,带了嗔怪。
  “八哥也真是的,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这天下当老子的,哪有不训儿子的?当儿子的,也都要挨老子训……”
  “真要说起来,咱们都算好得了,生在皇家,汗阿玛也不兴棍棒教子那一套,就是骂几句,没有上手……”
  “听说外面管教儿子,都跟审贼似的,什么鞭子啊,棍子啊,逮住什么抽什么,失手打死打残也不稀奇,这挨说一回不丢人……”
  八阿哥听了这安慰,哭笑不得。
  “那是严父管教顽童,我都十八了……”
  九阿哥轻哼道:“十八怎么了?十八就不是儿子了?还有那胡子一大把的,照样被老子拄着拐杖追着打的……”
  八阿哥不敢想那个情景。
  这是汗阿玛老骂九阿哥,九阿哥皮实了?
  八阿哥晓得他自己的毛病,很在意汗阿玛的看重。
  所以汗阿玛的厌憎眼神,才让他觉得五雷轰顶。
  八阿哥怕九阿哥再说出旁的来,显得自己心存怨愤似的。
  他忙笑了笑,道:“我没气,汗阿玛教训了,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做的不好……”
  四阿哥与十阿哥跟在后头,这会儿功夫,也到了门口。
  正听了个正着。
  两人进来。
  九阿哥起身,将座位让给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坐,板着脸看着八阿哥道:“知道错了,改了就是。太后那边要去赔罪,汗阿玛跟前也要老实认错,歇两日缓些你就去,早去早了,这事拖不得……”
  八阿哥知道这都是好话,脸上带了感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四哥……”
  四阿哥眉头紧锁,不大满意八阿哥的反应。
  “不仅要认错,你还得改……弟妹有不懂的地方,你要好好教她……她打小在王府长大,安和亲王怜她孤苦,不忍心严厉,旁人只会跟着奉承,没有谁会好好教导她人情世故,你要是再不教她,那她怎么办?”
  八福晋站在门外,眼圈都红了。
  听说几位阿哥来了,她担心有人使坏,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听到这些话。
  四阿哥苦口婆心的,九阿哥却想起八福晋欺负舒舒与几个嫂子的事。
  屁的孤苦?
  谁家孤女能养出这样唯我独尊的脾气来?
  他看着八阿哥,生出不满。
  “四哥说的没错,都是八哥你惯的,要是你早点收拾她,她能这样?就是公主,也没见是这个脾气……欺负我福晋也就算了,谁叫我们排行小,她又是嫂子,呲哒两句全当是教导,可这连嫂子们都欺凌,这是要上天呢?”
  九阿哥这是记仇了,故意告起了黑状。
  “还大喇喇的说大嫂‘有今天没明天’,这是什么话?!回头八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见惠妃母同大哥……”
  八阿哥惊诧道:“什么?”
  他之前听八福晋讲述,只晓得与五福晋、七福晋的口角,连带着九福晋也卷在其中,没想到还有其他。
  九阿哥撇撇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实话实说’了几句……不单说这个,还说五嫂要是同大嫂一样,怎么怎么地,我估摸太后气得是这个,咒人不好,有些恶毒,这可扯不到什么实话上去……”
  八福晋晓得眼下不应该进来,可听到九阿哥这样胡说八道的,也忍不住了。
  她黑着脸进来,瞪着九阿哥道:“你存的什么心?跟个女人似的嚼舌头,来挑拨我们,搅合安生日子……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你跟董鄂氏一样黑心肝,见不得旁人好……”
  九阿哥见她疯婆子似的,撇了撇嘴。
  “爷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挑拨了?哪一句不是实话,要不然就去宁寿宫对质去?!”
  八福晋气得嘴唇直哆嗦,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轻重缓急,忙望向八阿哥,带了委屈道:“爷,就是话赶话说到了,我有口无心的,没有诅咒人的意思……”
  大家齐齐无语,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在方才,她还呲哒了老九,话里话外还带上了九福晋,说的也不是好话。
  这会儿,又成了“有口无心”?
  她要是脑子机灵的,会含沙射影什么的也行,没有说在明面上,还有一句辩白的余地。
  可是她也没有那个说话的技巧,就是这样直白的恶语相向。
  到现在了,还强词夺理。
  大家没有亲眼见昨日宁寿宫情形,可瞧着眼下的八福晋,就能猜测个大概。
  这种态度,到了长辈跟前……
  太后被气得不舒坦也是意料之中……
  八福晋眼中只有八阿哥,很是紧张的留心他的反应。
  今早八阿哥醒来,就对八福晋十分冷淡。
  没有吵架,却比吵架更让人难受。
  八福晋之前将服侍的人打发下去,就是不想让旁人晓得夫妻生了嫌隙。
  她怕丢脸。
  八阿哥的神情依旧寡淡,似乎在看着八福晋,可眼睛里压根就没有她。
  又是这幅死德行!
  就好像当她不在似的。
  八福晋咬着嘴唇。
  要是没有旁人在,她怎么道歉求饶都行。
  可当着旁人,她放不下身段。
  她向来傲气。
  她想要大喊两声,又晓得轻重,就耷拉下脑袋。
  “我去看看爷的药……”
  说罢,转身就走。
  八阿哥抬头,看着八福晋的背影,面上带了苦笑。
  四阿哥的眉头能夹死蚊子。
  “要不然,你就跟惠妃母要两个嬷嬷过来吧……”
  直郡王忙着照顾福晋,搬家次日就从延禧宫求了两个嬷嬷过去,帮着打理内务。
  八福晋这行事,实在不是有担当的。
  可是总不能这样,遇事就躲。
  八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怕是只有如此了……”
  九阿哥在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八阿哥。
  “八哥得狠下心来,别几句好话就轻轻放过!总要让她怕了,行事才会有所顾忌!要不然的话,往后怎么办?汗阿玛不打人,可会降爵,你看老……三哥那边,就是行事不当,直接摘了郡王帽子……你这贝勒,能降几回?”
  八阿哥听着,神色有些茫然。
  以后怎么办?
  还有以后么?
  汗阿玛说不耐烦见他,不让他去御前。
  还让他滚……
  他的神情太过沉重。
  九阿哥还要再絮叨,十阿哥忙拉住。
  “九哥少数两句,八哥自幼聪慧,甚晓世故,哪里还用九哥说这些?之前束手束脚,不好约束,也是八嫂脾气在这里,八哥顾及着八嫂年轻面嫩,怕影响了夫妻情分罢了……”
  九阿哥听了,点了点头。
  老十好像说的没错。
  八哥打小聪慧,可是汗阿玛都赞过的。
  这半年却有不是的地方,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他看着八阿哥,带了些疑惑。
  八福晋相貌是不错。
  英雄难过美人关?
  八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十全十美。
  不说旁人,就说自己。
  也就是舒舒是个好的,处处妥当。
  要是跟八福晋那样跋扈无礼,自己早就收拾八百回。
  八阿哥还不晓得自己在九阿哥心中的好哥哥滤镜,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带了几分愧疚,对十阿哥道:“明日不能做傧相了,提前祝十弟大喜……”
  十阿哥摆摆手道:“八哥可别躲懒,等到弟弟大婚时,还要劳烦八哥不少……”
  八阿哥这才释怀,轻笑着点点头:“一定!”
  几人都有正事要忙,又闲话了几句,就出来了。
  九阿哥没有直接跟两人同行,而是往都统府去了。
  钮祜禄家那边,九阿哥直接打发内务府的郎中过去通知了。
  都统府这边,他早打算自己走一遭。
  舒舒暂时出不来,自己过去一趟,见见岳父岳母,也算是代舒舒尽孝了。
  *
  都统府,上房。
  觉罗氏跟着伯夫人一处,正带人清点要给舒舒捎进宫的东西。
  昨日一早,齐嬷嬷带着核桃、小松、小榆几个回来。
  带回来整整四车皮子。
  这几人都是跟在舒舒身边出远门的。
  就在觉罗氏与伯夫人跟前,将舒舒这几个月的行程与行事都说了一遍。
  前几天圣驾回銮,妯娌俩已经听齐锡讲了一遍。
  不过齐锡住在八旗营账,对于女儿女婿的事迹也就晓得的大概。
  例如,越过两位嫂子,奉命看顾两个小叔子饮食起居。
  随着九阿哥先行,核查内务府行宫。
  太后身体不虞,跟着宜妃随侍太后左右。
  五阿哥受伤,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
  妯娌俩没有觉得与有荣焉,反而越发担心了。
  光头阿哥,没有差事,也就没有大的错处,拖累不到舒舒头上。
  有了差事,固然夫贵妻荣,可要是出了错处,也要牵连舒舒。
  等到昨日,听着核桃主讲,其他三人补充。
  妯娌俩将舒舒这几个月的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
  自家的舒舒,还是那个小机灵鬼儿,事事周全,面上挑不出错来。
  就是九阿哥,听着也长进不少。
  倒也不意外。
  舒舒一个表弟、五个胞弟,都教得明明白白,还调教不好一个九阿哥?
  妯娌俩人总算放下心。
  可是听说带回来的二十车皮子都散尽了,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今年是舒舒嫁进宫的第一年,要给宫中长辈预备年礼。
  下头的小阿哥、小公主那边,也要预备着。
  手头肯定不宽裕。
  伯夫人又拿出一柄如意,掐丝珐琅镶金纹如意。
  还有几件精巧的摆件。
  觉罗氏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伯府那边……
  伯爷打算的很好,给庶子聘了伯夫人的娘家侄女,想着往后婆媳和美。
  伯夫人即便待庶子冷淡,也是没有亲自抚养的缘故,往后养了孙子,自是不同。
  可是锡柱身体在这里摆着,每天吃药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遍。
  侄媳妇行事也周全,倒是处处将丈夫放在头里。
  如今伯府,又成了旧日格局。
  之前是三个主子,各过各的。
  现在是四个主子,分了三处,各过各的。
  觉罗氏看在眼中,心中警醒。
  这庶子就是一根刺儿,哪个与丈夫恩爱过的女人能受得了?
  要是没有锡柱,伯府过继了嗣子,都不会是如今这样冷锅冷灶的局面。
  可是对男人来说,嫡子庶子外室子,都是自己的血脉。
  那是最重要的。
  再亲的侄儿也越不过自己的亲儿子。
  否则即便有了锡柱,伯府也不是不能过个嗣子。
  毕竟嫡庶有别,锡柱只是婢妾所出,身份确实拿不出手。
  觉罗氏想这些,倒不是惦记祖上的爵位或者如何。
  就是引以为戒罢了。
  等找到机会,她要跟闺女提一句。
  不能像伯夫人这样执拗。
  嫁了皇家,庶子庶女是免不了的。
  得想开些。
  看不开,还是因为太在乎。
  实际上,不值当,自己心情舒适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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