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教养与恳求(打滚求月票)

  既是说好了给孩子们带了小马,自然不是骗人的。
  原本是九阿哥跟相熟的蒙古王公预定几匹小马,想着的是明年或者后年要。
  后头翁牛特郡王到了,是个极热络的人,知晓此事,就直接给旗里去了消息,叫人送了四匹小马过来。
  他还打听了九贝勒府三胞胎的年岁,晓得今年三岁,就选了八个月的马驹。
  这么大的马驹,离开母马,独立饲养两个月,已经习惯吃草料。
  如此等到三年后,孩子们学骑马的时候,这些小马也将将成年。
  之所以送四匹,这是怕有生病折损的,多预备了一匹。
  四匹颜色各异,棕黄、红色、黑色、白色各异。
  如今都顺利带回京城,倒是正好。
  敦郡王府,还有一位小阿哥。
  舒舒跟十福晋,就带了孩子们到了前头马棚看小马驹。
  四匹马驹单在一个马圈放着,眼下正有照顾的小厮在喂豆饼跟青草料。
  蒙古马本就矮小,成年马也就是三尺半到四尺,这不足周岁的马驹更是只有两尺零点高,显得眼睛很大,鬃毛很长,看着小巧可爱。
  几个孩子都看直了眼。
  “不许挑颜色,跟小弟弟一人一匹……”
  舒舒看着三个孩子说道。
  每次她给三胞胎预备东西,都是一式三份,不给他们争抢的机会。
  许是同胞所出的缘故,兄妹三人的喜好大同小异。
  真要让三个孩子自己挑,那不说打起来,也得叽歪起来。
  如今颜色不同的小马,到了有选择的时候,不是生死局,也是母子之间的小劫数。
  三兄弟都眼巴巴地看着小红马,然后再黏黏糊糊地看着舒舒。
  舒舒只做未见。
  她可不想在孩子们中间做裁判,那样顺了哥情、失了嫂意的,总要有不满意的。
  天长日久,在孩子眼中,她就成了偏着其他人的额涅。
  她叫小松回正房做了四个折纸签子拿过来,并没有拿给孩子们抽签,就叫十福晋先抽。
  两府的东西互通有无是常事,十福晋也不客气,伸手替儿子抽了一张。
  是空白的签子,没有涂抹颜色,这个代表白马。
  十福晋眉开眼笑,道:“白马好,我们小阿哥有白马了!”
  她虽穿戴喜红,可是蒙古人眼中,最喜欢的马匹颜色是白色,白色象征着吉祥美好。
  十福晋也不例外。
  方才看四头马驹,她的视线也是落在白马驹上的时候多。
  丰生跟着笑。
  尼固珠见自己的小红马还在,也“咯咯”直乐。
  只有阿克丹目光在白马跟红马之间转了转,这是发现了小白马更干净好看。
  接下来舒舒就让丰生抽了。
  长幼有序。
  这四个字,也是人情道理,也是三胞胎的行事准则。
  丰生带了认真,伸出小手,在三条折纸上停了停,选了中间的那个。
  白纸上涂了红色胭脂。
  正是小红马!
  丰生还不识字,不过纸条上也不是字,这颜色很是鲜明。
  舒舒将折纸递给丰生,道:“你抽到了小红马。”
  丰生眉眼弯弯,转头望向马圈里的小红马。
  阿克丹跟尼固珠都傻眼了。
  阿克丹握着拳头,看着剩下的两个折纸没有动。
  舒舒见他有些嫌弃,道:“你要不抽,那妹妹先抽了,你就只能要妹妹剩下的……”
  阿克丹已经听懂好赖话,耷拉着小脑袋,伸手抽了一张。
  舒舒打开来,里面是画的黑点。
  “脏……”
  阿克丹看着黑点,带了嫌弃。
  舒舒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抽到了小黑马,还嫌弃它,那小黑马只能送走了……”
  阿克丹眨了眨眼,看着舒舒。
  “送哪儿去?”
  舒舒道:“送庄子上去,反正就是再也不回府了。”
  孩子天真无邪,却是还没有生出慈悲心。
  对于一匹马驹,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他接着问道:“那再给我其他的小马么?”
  舒舒摇头道:“这回没有了。”
  阿克丹纠结了一下,道:“那留下吧,等有了旁的,再送它走。”
  舒舒点了点头。
  剩下一匹小黄马,尼固珠不用抽,就是她的了。
  她也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跟舒舒道:“额涅,等它长大了,能变成红色儿么?”
  舒舒摇头道:“不能,你想要红色马驹,就要等以后,有第二匹马的时候再选。”
  尼固珠吐了口气,道:“那好吧……”
  十福晋在旁,就有些迟疑。
  真要稀罕马驹,给阿霸亥那边去信,多少不能送来?
  不过她也瞧出来嫂子这是在教育孩子,并没有插嘴。
  她觉得自己学到了。
  孩子的想法是想法,这当父母的还是要有自己的规矩,这孩子才任性不起来。
  原本十福晋还想着阿克丹娇气,没有抽到合心的马驹会闹脾气,结果并没有。
  她也当了额涅,晓得小孩子最会看脸色。
  任性,是因为晓得父母能惯着;听话,那也是因为晓得任性没用。
  眼见着舒舒带了劳乏,十福晋并没有多待。
  不过她走的时候,将两个孩子也带走了。
  孩子们在敦郡王府住了三个月,不少东西都在那边,搬家还要费功夫,妯娌两个就约好了明早送回来。
  阿克丹拉着舒舒舍不得撒手,最后齐嬷嬷哄着,拿了舒舒的一个帕子才跟着过去。
  之前在路上还不觉得,这一到家,舒舒也觉得极乏。
  膳房预备了热水,舒舒泡了个热水澡,对付了一口晚饭,就躺了下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舒舒坐起来,就听到次间里有细细碎碎的声音。
  原来是尼固珠找人,拉着伯夫人过来了,在次间等着她醒过来。
  舒舒简单洗漱了。
  尼固珠正在吃蒸梨。
  入秋后,她有些咳嗽,伯夫人就叫膳房预备了这个。
  秋梨润肺。
  伯夫人给舒舒也留了一份。
  舒舒简单用了早膳,而后吃了蒸梨。
  她想起了自己的橘子,那个加上蜂蜜隔水蒸了也止咳。
  不过那个成熟的晚,还要走运河到京城,早说也要十月底冬月初才能到了。
  小孩子都爱粘着母亲。
  尼固珠眼睛落在舒舒身上,就移不开眼。
  舒舒抱着女儿,亲香了一会儿,想起儿子们,就跟伯夫人说了一声,牵着尼固珠的手去接人……
  *
  八贝勒府,西跨院。
  八福晋坐在院子里,耳朵已经支棱起来。
  日上三竿。
  平日里这个时候,尼固珠都是在院子里玩耍,清脆的童声也会似有似无的传过来。
  虽说丫头们都说听不见,但是八福晋听到了。
  她在安静的屋子里待久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灵了。
  可是,今天没有动静。
  八福晋望向天空,天空上浮云变幻。
  她难受起来,望向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八福晋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门口,眼巴巴地候着。
  院门没有挂锁,却是外头闩着,还有两个妇差在值守。
  这是防着八福晋外出,并不限制外人进去。
  安郡王福晋带着嬷嬷过来,看到这个情形,还是觉得堵心。
  只是八福晋有错在前,如今这样安置已经是皇家恩典,郡王府那边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她叹了一口气,示意妇差开了院子门,走了进去。
  “舅母……”
  八福晋的声音带了恭敬,正经八百地行了蹲福礼。
  “劳烦您走一趟了,外甥女给您请安。”
  安郡王福晋见她神情木讷,行事不同以往,忙上前搀住。
  “快起来,也不是外人。”
  八福晋任由她扶了,看着她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情形。
  当时舅母待她也细心照顾,自己对她也依恋。
  后头自己有了婚约,年岁大了,想的多了,整日里跟这个争,跟那个抢的,娘俩的情分才淡了。
  八福晋想起之前事,如在梦中似的,神色就带了恍惚。
  安郡王福晋今早见了八福晋打发过去的人,没有耽搁,马上就来了。
  归根结底,也是因是一手养大的孩子,多有怜悯。
  眼见着八福晋这样处境,不知什么时候才是转机,安郡王福晋也是红了眼圈。
  这是将人关傻了?
  这院子总共才多大地方,是不是太憋屈?
  八福晋痴痴地看着安郡王福晋,道:“我让舅母伤心,还连累了舅母的名声,幸好舅母没有生格格,否则我真是死不足惜。”
  她素来要强,哪里说过这样的软话?
  安郡王福晋拉着她的手,哽咽着道:“不赖你,都是你舅舅不好,打小只纵着你,没有教导好你就将你嫁了,该多留两年的……”
  前几年情形有些不对头。
  如今仔细想起来,也说不好是八福晋连累了郡王府,还是郡王府连累了八福晋。
  只看郡王的几个弟弟先后丢了爵位,就晓得皇上对安王府一系很是苛严。
  如今安郡王夹着尾巴做人,可是兄弟们丢了的爵位也回不来了。
  八福晋这里,再是晓得错了,也没有个缓和的余地,只能熬日子。
  八福晋的颈椎笔直,道:“错了就是错了,舅舅养我一场,对我只有恩德,没有亏欠,是我性子不好,若是非要将过错推到舅舅身上,那就成畜生了。”
  安郡王福晋看着这样的八福晋,只能安抚。
  “且等着,过了几年,事情淡了再说……”
  八福晋看着安郡王福晋,目光中带了恳求。
  “舅母,这日子一天天的,我怕是出不去,我想要抱养个小格格,能不能从王府旁系的黄带子人家中选个小格格,丧父丧母的,或是丧母不被后母待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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