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元婴陨
数百道恐怖的锋芒剑气以文逍为中心，来回穿刺、游走，速度快到极致，根本难以探查到轨迹，密密麻麻形成了无数道剑影，环绕文逍呈现一个巨大的球形。
嗖嗖嗖！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气的数量开始减少，密度也降低了许多，但环绕着文逍的球，却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层殷红，自远处看，仿佛变成为了一个澹红色的球体。
剑气终于散尽，环绕着文逍的球体也消失了，显现出其中文逍现在的情形。
当真是凄惨到了极点，仿佛经历了一番诏狱中的千刀万剐之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血肉，衣衫早已化作了飞灰，整个人俨然已经成为了血人，正是因为剑气沾染了文逍身上的血液，才导致那个剑气形成的球体有了殷红色。
有的剑气被文逍抵挡，但更多锋利的剑气还是在他身上划开了一道道狭长的口子，虽然他有防御性灵技护体，单独的一道剑气难以给他造成重创，但破开他的皮肤还是可以的，无数道剑气来回穿插，累积之下，此番交手文逍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看着文逍现在的情形，顾慎却也不觉意外，虽然将《太白剑》参悟到了圆满阶段，但想要击杀文逍也不是简单易于之事，毕竟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元婴真君，而且将多门灵技参悟到高深阶段。
顾慎也不着急，一剑杀不死对方，那就再多来几剑，总能行的。
将《太白剑》参悟到圆满阶段后，他的战力大大提升，全力攻伐之下，战力比之前翻了数倍，在和文逍的斗法中，已经占据了优势，他和文逍的处境俨然进行了对调，之前是顾慎担心自己败了甚至陨落之后碧云宗的人会找师姐、笑笑清算，那么现在，该是文逍担心这些了，纵使文逍能够逃走，但这些碧云宗修士呢？
大不了全杀了，过些日子突破到金丹八层再把逃走的文逍找出来杀掉......顾慎心中暗暗想到，不过文逍毕竟是大患，一个元婴期修士躲在暗处虎视眈眈，顾慎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能不让文逍活着逃走就尽量不让他逃掉。
顾慎已经将金章级的遁法《金霞遁法》修炼到了大成阶段，速度并不在文逍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只要不心生大意，文逍是很难甩开顾慎逃走的，但也说不准，谁也不知道文逍手里有没有遁法之类的符箓，一遁成千上万里，顾慎也没有办法，尽力而为吧！
顾慎右手持剑，如臂指使，脑海中默默回忆《太白剑》的修行法诀，白龙剑腾空而起，悬于顾慎头顶上方一丈处，紧接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众。
白龙剑迅速衍生到成千上万柄，每一柄上都闪烁着森然的寒意，喷薄着汹涌的法力。
“还来？！”文逍双眼一瞪。
顾慎这一招简直比刚才那数百道剑气还要惊悚的多，毕竟刚才那终究还只是剑气，但现在在文逍眼中，那悬浮在顾慎头顶的似乎全部是有如实质般的飞剑法器，而且在数量上也要更多，一眼望去，起码数千柄飞剑横空。
“不把压箱底的本领拿出来，今天恐怕真要栽到这里了。”
文逍面色凝重，浑身法力鼓荡，双手掐诀，低喝一声。
“千山龙印！”
一条条金龙在文逍身周凝聚，很快，就有七条金龙盘旋飞舞，张牙舞爪，气势惊人。
之前文逍便是用这一式《千山龙印》将顾慎重创，若不是关键时刻顾慎得到无名和尚的指点，将《太白剑》参悟到了圆满阶段，恐怕现在已经是陨落在文逍手中了。只是现在顾慎战力大大提升之后，已经能够破开这一式了。
然而，在凝聚出七条金龙之后，文逍身上喷薄涌出的法力并没有停下。
终于，第八条金龙赫然凝聚而出！
吼！
八条庞大、恐怖的黄金巨龙盘旋在天际，相比这八条黄金巨龙，无论是文逍还是顾慎，都显得太过渺小。
顾慎双眼微眯，看着那庞大无比的八条黄金巨龙，心中惊讶，原来之前斗法之时，这文逍一直都没有尽全力。这八条黄金巨龙虽惊人，但顾慎心中却并不慌乱，他面色平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剑指操控这用法力衍化而出的三千一百七十六柄飞剑。
下一刻，随着顾慎默念《太白剑》剑诀，那三千一百七十六柄飞剑竟然又重新迅速融合，形状仍旧如白龙剑一般，但却是大了一圈，剑体之上，光芒耀的令人睁不开眼睛，而且剑体周边还隐隐有恐怖的气爆声传出，仿佛这柄剑随时会炸开，一旦炸开，必然如石破天惊！
“去！”
顾慎御使飞剑，承载着庞大到恐怖的法力的飞剑，嗖的一下，以一种灵识都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极速向文逍刺去。
嗡嗡嗡！
飞剑所过之处，掀起巨大气浪，仿佛要连虚空都要划破。
极短时间内，这飞剑便已经撞在了那庞大的黄金巨龙之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续八道碰撞轰鸣声，飞剑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势头硬生生直接贯穿八条黄金巨龙，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刺在文逍身体之上。
轰！
飞剑穿胸而过，文逍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带出去数丈远才终于止住倾颓的身子，他俊雅的脸庞之上泛起一抹潮红，缓缓低头，看到了自己胸膛上被破开的大洞，五脏六腑都被完全撕裂，甚至能看到残余脾肺之类脏器在慢慢蠕动。
“噗！”
文逍一口鲜血喷出，若不是强行提着一口气，他早已站立不住，会从高空之中跌落下去。
若是换做旁人，深受这种伤势，必然已经死透了，即便是号称能够断肢重生的金丹期修士，遭受到这种重创，也会瞬间失去行动力，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慢慢疗养。
文逍突破到元婴期，生命力比之金丹期时又增长了许多，所以还能暂时稳住，但他心里已经知道了，此战自己已经败了。
两个人战斗到现在，自己已经彻底用尽了全力，但还是落得一个重伤的下场，战力也大打折扣，而反观对方虽然也并不轻松，但起码并无大碍，仍旧可以爆发出极强的战力。
“呵呵......唉。”
文逍苦笑，最终一声叹息。
他看向顾慎，道：“道友，我输了。”
元婴期旺盛的生命力在自发的修复他身体上所受的创伤，肌体在蠕动，不断生出新肉，用不了多久，他胸膛处这块碗口大的血洞将会被重新填补，肉体会恢复到正常状态，届时伤势也会大大缓解，而且碧云宗的疗伤圣药“大还丹”极负盛名，文逍作为碧云宗老宗主，身上自然也携带了质量最高、效果最好的大还丹，若是辅以大还丹，他所受的伤会好得更快。
然而，文逍什么也没有做，既没有服用大还丹，也没有催动法力迅速恢复伤势，只是目光略带忧愁的看向顾慎。
顾慎立身于虚空中，身材颀长，白龙剑已经重新飞回他的手中，只是剑身之上多了几道裂纹。法器的炼制，都是采用了极为稀缺、坚固的宝料，除非大能级修士交手，不然很少会出现法器损坏的情况，因为一般还达不到那种足以毁坏宝料的冲击程度，却不曾想，今日一战，白龙剑这件中等法器竟然都出现了损坏。
白衣随风舞动，顾慎同样看向对面的文逍，此人不复刚才金龙环绕时的威勐霸道，反而倒像一个文人墨客，身形略带几分萧索。
冷风吹面，顾慎道：“这可不是简单一句‘输了’就可以过去的事情。”
顾慎向来讲究斩草除根，现在既然有机会，那就必然要彻底将文逍击杀，不然日后真的会睡不踏实。
文逍轻吸一口气，道：“我明白。”
两人此番斗法，乃是生死局，若是顾慎输了，文逍不会放过他。同样，如今文逍败了，必然也没有活下去的道理，顾慎是不会放过他的。
文逍低头向下方看去，那里是碧云宗近三百名修士所在之地，此番前来胤国，将碧云宗中高端战力带来了大半，文逍自知自己必死，但他不愿让碧云宗的这些修士葬身在这里。他死了，碧云宗还有未来，但若是这些人都没了，碧云宗也就彻底没有了希望，宗门破灭只在朝夕。
文逍挺直嵴梁，双手背负在身后，灰发披散，他神色平静，道：“你我战到最后，即便你能杀我，也不会轻松，说不定我还能拉你共下黄泉路。”
顾慎不置可否，没有出声，静静听着文逍的下文。
文逍继续道：“我愿自行化道，消散于天地间，无需你动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慎双眉微挑，困兽之斗尤为疯狂，正如文逍所说，自己就算真的能击杀对方，但文逍的垂死反扑必然是凶险万分，自己重伤的可能性极大，甚至有可能会被拉去和文逍陪葬，如果能不动手，对方自愿化道寻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对方自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要化道，而是有条件的，顾慎道：“什么条件？”
文逍道：“你不得伤我碧云宗修士，他们对你并无威胁，我死之后，你要放他们走。”
顾慎双眼微眯，心中思量，文逍所言是有道理的，碧云宗这些修士境界都太低了，对他是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的，随着时间日久，这些人和他的差距自然会越来越大，反手可灭，对自己而言，这些碧云宗修士的性命无关紧要，但对碧云宗来说，这些修士就很重要了，这些人如果被自己统统击杀，碧云宗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他想要用他自己的性命，保全碧云宗吗？”顾慎心中想着，其实这样看来，文逍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在明知不是元婴期修士对手的情况下，留下来拖住文逍，给师姐和女儿争取出逃命的机会。文逍现在也是如此。
顾慎道：“我可以放他们离开，但前提是他们不要想着找我报仇，若是对我出手或者怀着找我报仇的心思，我也只好出手了。”
文逍闻言，轻笑着微微点头，道：“好。”
文逍说罢，便不再关注面前的顾慎，他略有些吃力的驾驭法力，向着下方地面缓缓飞去。
顾慎盯着文逍的背影，按捺住现在背后一剑了结掉他的冲动，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若是他自爆元婴，自己就算侥幸不死，也差不多了。
顾慎跟在文逍后方五六十丈远的距离，一起向下方飞去。
......
......
京城。
所有人都沉默了。
高天之上的这场斗法，众人都看在眼里。
碧云宗老宗主和秋明坊那位已经决出了胜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场斗法的最终结果，是以秋明坊那位的胜利而落下帷幕。
原本以为碧云宗老宗主要将秋明坊那位斩杀，没想到竟然一波三折，到了最后这样一个结局。
碧云宗一众修士至今不愿相信，他们看到文逍自高天之上缓缓飞回，想要向老宗主问个明白，但当清楚的看到文逍胸口上那碗口大的血洞之后，碧云宗的修士们竟不知该如何了，许多人都红了眼眶。
“老宗主！”
“宗主！”
“叔父！”
以大长老文杰为首的碧云宗一众修士迅速飞上前去迎接老宗主。
只是文逍轻轻挥手，法力涌动之间，令一众碧云宗修士再难向前分毫。
“我突破元婴之时，伤到了根基，经年调养也难以痊愈，如今旧伤复发，即将化道，我之死与旁人无关，谁敢寻仇便是碧云宗罪人！咳咳，尔等即刻返回宗门，开启护宗大阵，不出金丹，不得重开山门！”
文逍说完，整个人渐渐开始虚化，从双脚开始，一寸寸身体化作霞光，消散于天地间。
所谓化道，便是指修士身死道消，修行之时，修士一身道行得自于天地。化道之时，修士一身道行尽皆反哺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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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宗主化道，碧云宗众修不由大恸，悲从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