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灵魂
面前的怪物依然很狰狞，我没法把她和当初那个天真可爱的欣欣联系在一起。
见我眼神黯淡下去，她笑了起来，笑得声音很刺耳，又带着一些悲哀。
“我因为天真地信了你的鬼话，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什么？”
“我本可以苟活下去，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给我带来的虚假的童话故事！”
“我……”
“你不是丢失了记忆吗，我来告诉你一切吧。”
曾经发生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准确来说这并不是我的记忆，而是欣欣的。
寒假结束后，我回到了城里。
因为我的那一句话，欣欣决定反抗，决定要追逐梦想。
可她太小了，完全不明白陈疯子为什么被称为疯子。
在她说明自己的诉求之后，陈疯子只是愣了一下。
接着便是一顿毒打，凶狠程度令我触目惊心。
我甚至想闭上眼睛，可现在并不是我闭上眼睛就可以逃离一切。
加上欣欣的哭喊声，我越听心里越乱。
陈疯子动起手来不知道轻重，什么东西都可以用上，他竟然用白酒瓶子直接砸欣欣的额头。
光是这一下，就令她头破血流了。
这还没有结束，毒打一直进行了一周，我就眼睁睁看了一周。
期间王大妈来过，其他村民也来过。
可是无济于事，此时欣欣浑身上下都是伤，眼里再也没有了光芒，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随后画面一闪，这里的场景我很陌生，已经不是在老家了。
欣欣怀里抱着个婴儿，正如我记忆中的一样，她被卖去做了童养媳。
陈疯子跟这家人一比都算是正常人，这家人完全没有人性，他们也不怕欣欣当人。
说是童养媳，其实就是家里的下人。
除了照顾孩子，还要做各种家务，给男主人洗脚……
稍微一点做的不到位，她就会遭到毒打，直到因为疼痛晕倒。
药，没有，休息更是不存在的。
醒来之后继续去做家务，虐待永远不会结束，欣欣完全看不到希望。
不，准确来说还是有希望的。
既然是做童养媳，等孩子长大了……或许，自己就不用再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
现实却不是这样，这家人压根没打算让她以后做儿媳妇。
甚至男主人都直接开口说了，“你就是我买回来的下贱的佣人，还指望做我儿媳妇，呸，想都不要想。”
可能这句话就是压倒欣欣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她逐梦失败了，甚至落到了一个还不如之前的下场……
当然这些并不是所有，等待着欣欣的是更加黑暗的现实。
随着年龄的提升，她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漂亮的大姑娘，虽然长年营养不良，但身材还是发育得很正常。
渐渐的，她的职责变了，她不用再去照看孩子。
而是……陪伴男主人。
我无法想象，欣欣当时有多绝望，可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个畜生本来就没有把欣欣当人，无论她愿不愿意，身体是否难受，哪怕就是在发高烧期间，他仍然没有停下。
终点到了……
欣欣怀孕了，被发现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时男主人才猛然清醒过来，这要是放她走，以后就是个祸害。
不放她走，留在家里养着？那更不可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着欣欣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活埋……
她没有生病，这才是真相。
说到底，她还是死了，被命运无情地玩弄。
或许我的世界没有鬼，倘若发生在其他世界，欣欣肯定会化为厉鬼，去为自己报仇的。
这一切结束后，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实在太压抑了，就连我一个旁观者都接受不了，欣欣又怎么可能接受。
“这就是你描绘出来的美好的世界？” 面前的欣欣歪着头问道，“我本可以在村里苟活，哪怕不快乐，我也能活着，哪怕一辈子不离开村子，我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而你的出现，打破了平衡，你让我一无所谓，你让我遭受了多少痛苦！？”
她肚子上的伤口越来越大，一股恶臭味弥漫开来。
里面鬼婴的小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服。
“这一切，你有何感想？”
我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该说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因为我，才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因为我，让她遭受了那么多不公与痛苦。
说一句对不起恐怕都不够，面前的欣欣看样子是想让我感受同样的痛苦。
“你太幸福了，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你可以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出来的话理所当然充满了希望和美好，可是实际上是这样吗，你只不过是站在你的立场上。”
“只有你能追逐梦想，只有你可以决定自己人生，只有你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幸福生活下去！”
“错了。” 我缓缓抬起头，“如果我真的幸福，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我不想去讨论对与错，或许就是因为我，造就了这样的结局，但我问心无愧。”
面前的怪物可能没想到，最对我洗脑之后我仍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什么！？” 她瞬间勃然大怒，面部变得极度扭曲。
如果说之前和欣欣还有几分相似，到了现在就完全看不出人样了。
“是的没错，我问心无愧。” 我坚定地说道，“我欠欣欣一句对不起，但不是对你说，你并不是她，你只是游戏里创作出来的数据。”
“你说我不是她！？”
怪物突然又变成了欣欣小时候的样子，长相神态和气质都完美复刻。
即便是这样，她仍然只是个冒牌货。
“不是，在这里有着无限的可能，或许某一天我还能再见到她，到时候我会亲自跟她道歉，而你就算了吧。”
（本次考核已通过，玩家将在五分钟之后返回）
面前的怪物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化为了一道烟，飘散开来……
这时，束缚着我的架子也轰然倒塌。
这一段记忆，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忘记的。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我的记忆被人篡改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