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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庄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你是否还记得我?”
姮娥眉头皱的更深了,听他此言,似乎她与他之间是相识的,然而她翻遍记忆,却实在想不出她与卞庄结识的经过。
“当日天河之畔,娘娘嘱咐我修炼成形再来寻你,你忘了吗?”卞庄眼中带着一些迷恋。
经过卞庄的提醒,姮娥终于想起来了卞庄是谁,他不就是那个水鬼吗?当日以河水为身躯,让她差点以为是水鬼的天河水神,原来是他啊!
卞庄看着姮娥依然平淡的神色,忐忑的问道,“娘娘,你想起来了吗?”
“嗯!”姮娥点了点头。
卞庄大喜,“娘娘,我现在已经修炼有成,可不可以跟在你手下?”
姮娥摇头,“我不需要!”
卞庄那种若火焰般炙热的眼神,除非她眼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是迷恋不是爱恋,它只是基于表面的一种浅薄的喜爱,况且,她已有太一,也不想跟别人玩暧昧,所以果断拒绝。
“娘娘,我……”卞庄不甘,想要说服她。
“太阴事物不多,不需人手,况且你乃天宫嫡系,天宫百废待兴,正需要你出力”姮娥洋洋洒洒列举自己的理由,却突然感觉心神一震,彷佛有一阵悠扬的钟鸣在心间响起。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姮娥简单粗暴的结束对话,直扑洪荒大地。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夸父族。
因为太一出世了。
所以她再顾不上对卞庄的说教,也顾不上回修炼参透规则,就这样匆忙而快速的来到了夸父族。
然而临近夸父族的时候,她却犹疑了。
所谓近乡情更怯,越是靠近夸父族,她反而越是迟疑。
她很害怕,太一会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会让她的心扎疼扎疼的。
姮娥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拖延症。
因为无法摆脱心中所想幻境,她迟迟不肯踏入夸父族,竟然就如此在夸父族旁边的洛水边上站了二十年。
夸父族的族人经常需要来洛水取水,他们见到姮娥,惊为天人,以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其貌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而将她称为洛水神女。
此事甚至还传到了女娲的耳里,女娲特意携伏羲来嘲笑她,三人交谈之际竟被几个夸父族的族人看见,从此以后,关于她是伏羲之女宓妃的谣言就甚嚣尘上。
姮娥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她一直沉浸与自己去或不去的思绪当中,哪里有心思管夸父族的那些谣言呢?
这样的僵局在二十年后,因为一个人被打破。
说到这个人,就不得不提到洛水与黄河的关系。
洛水是黄河的支流,而在黄河之中,有一个大妖,长期盘踞黄河,自名为黄河河伯,他的名字叫做冯夷。
冯夷是巫妖大战的幸存者,巫妖量劫结束以后,各个大妖占山为王,冯夷自然不甘落后,但是他实力不算太强,幸好体内含有部分龙族血脉,故而盘踞在黄河,以黄河河伯之名,着实得到了附近不少人族部落的供奉,也算的上是过的有滋有味。
龙族旁裔因为血脉反噬,出现了一个弊病,就是性淫,故而总有龙族性淫之说,冯夷即使只有部分龙族血脉,也逃不了这个特性,他总是喜欢与一些山精水怪的女郎到九河遨游。因此,当他听闻黄河的支流洛水之中出现了一位容色殊绝的神女的传闻的时候,心中一动,就亲自前往洛水查看。
他驾着车从黄河来到洛水,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名黄衣女子站在夸父族外的洛水河畔,其身姿婀娜窈窕,虽未见其面,却已经可以想象她的美丽。
“你就是所谓的洛水神女?”冯夷高声问道,语气中还带着那么一丝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所谓洛水神女,不过是如他一般占河为王的妖族罢了,且对方只能占据洛水这样的支流,可见实力并不强大。
谁知,那背对他的女子对他的话竟然充耳不闻,他心下不悦,却又难舍美人,于是从座驾上一跃而起,落到了姮娥的正前方,抬眸望去,只一眼,他就呆住了。
他曾结识过无数山精水怪所成的女妖,她们或是芳菲妩媚,或是芙蓉出水,或是燕姿俏丽,或是明艳端庄,但是大抵都是洪荒大地上的凡花。
而他眼前这人呢?
仙姿玉色,清冷出尘,全然不似人间之花,纵他遍览群花,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女子,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我是黄河河伯冯夷,你可愿随我回府?”
冯夷在黄河河底有一座水府,是他的栖身之所。
他的话语终于引起了姮娥的注意,她皱着眉,看着眼见这个陌生的男子,冷漠的说道:“滚!”
她刚才不是没听见冯夷的呼喊,但是一来她本就沉浸于去或不去的艰难抉择之中,二来只听冯夷的话就知他并不认识自己,自己又何必搭理他?谁知此人竟然得寸进尺。
冯夷充耳不闻姮娥的拒绝,伸手想要去拉她,这么些年唯吾独尊的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妄自尊大的个性,哪里听得到别人的拒绝?
姮娥眼中染上了怒火,此人不仅打断了她的思绪,竟然还敢用强,真当她太阴星主是吃素的吗?正待她欲引天上星辰之际,一道愤怒的声音突然出现,“你要做什么?”
姮娥震惊的转头,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映入眼帘,恍惚之间,一阵悦耳的钟鸣彷佛在耳畔响起,她看着那个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少年,忍不住潸然泪下,“太一……”。
少年看着神女呜咽不语,手足不错,只得愤怒的看向冯夷,“你对神女做了什么?”
冯夷冷笑,“这是我们夫妇俩之间的事情,你这毛头小子少管!”
如果是他人,可能会迟疑一下,但是这个少年,不知为何,就是笃定,神女一定不会是眼前这人的妻子,“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绝不相信神女会是你的妻子!”
“哼!既然你敬酒不吃,我就让你吃罚酒!”冯夷也发怒了。
小小人族,竟然敢侵犯他的权威,他定要此人好看。
只见他化作一条似蛟非蛟的长蛇,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少年冲去,少年取出身后弓箭,搭弓射箭,可惜冯夷却丝毫无损,张狂大笑,“哈哈哈,人族的凡弓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接着!”
少年转头,一把金色的弓箭从天而降,他耳朵尖有些红,因为他听出,那是神女的声音。
“可恶!”冯夷见姮娥竟然公然帮助少年,大怒,摆动尾巴袭击少年。
少年拿起姮娥所给的弓箭,再次挽弓射箭,金色的箭矢射出,正中冯夷的左眼,冯夷发出尖锐的声音,“这是什么?”他只觉得左眼之处彷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对疼痛的忍耐下限下降,他哭嚎着逃进了洛水。
少年也无心再追,因为他的心思都在神女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神女流泪,他的心也无端的生疼起来,他彷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竟然伸出,抹去了神女脸上的泪痕。
“太一”
姮娥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泪如泉涌。
“我不叫做太羿,我叫做羿!”少年被她的声音惊醒,不自然的收回手。
“羿……”姮娥呢喃着,“你为什么叫做羿?”
“我就是叫做羿!”羿回答。
“太一,羿?好,你就是羿!”姮娥神情似悲似喜。
当看到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就是太一的转世。
即使他的面容上有一层淡淡的雾气遮笼了他真正的容貌,她也能一眼看透雾气,看到他的真容。
他一点都没变,除了原来金色的眼眸变为黑色以外,他与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质,不,他比以前似乎看起来更快乐、更轻松,没有了妖族的负累,他的生活是不是更惬意了一些?
姮娥的心中千丝万缕,不知道该如何说,唯有默默的流泪。
虽然,他已经不是太一,但是只要他还在,就好!
在这一刻,一直困扰着她的去亦或是不去问题,已然迎刃而解。
无论太一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想守在他的身边,哪怕他再也记不得她了。
“神女,你怎么了?”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的神女悲伤的令人心痛。
“我叫做姮娥!”她直直的看着羿。
“姮娥,姮娥……”羿小声的在嘴里念着她的名字,心中总有一种熟悉之感,这两个字在他的唇齿研磨间恋恋不舍。
对于传说名为宓妃的洛水神女真名为姮娥一事,他出奇的不以为怪,彷佛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