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肆意
郭云的眼神了然又意味深长,在晏媺兮与顾颐钦身上转了转。
顾颐钦身后的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有的握拳抵唇轻咳,一双双精明眸子里是了然于心。
顾会长心系有佳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原来就是她吗。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晏媺兮的耳尖不由得蹿上绯色,全然的恼怒。
这该死的男人胡说八道什么。
简直,简直肆意妄为到没边了。
顾颐钦被恭敬请到一旁沙发上坐下,他交叠双腿,手搭在膝盖上轻敲,平静目光看向严老。
严老擦擦额际的汗,在顾颐钦的平静到可怕的注视下开口。
“顾会长误会了…”
静寂空气里,只闻那人冷淡轻呵,不疾不徐开口。
“不就是要交代?我便给你们交代。”
一通电话,直呼宁净大师前来。
他放下手机,明明是对在场人说的,目光却看着晏媺兮。
“要鉴定便鉴定,我信她。”
晏媺兮闻言,眸光闪动了一下,微微愕然看向他。
触及他眼底深邃的星火,很快垂眸躲开目光。
大家只能相陪着,等待着宁净到来。
此处沙发就两个位置,除了顾颐钦坐着,众人没人敢坐。
“过来坐。”他此时对她轻轻招手。
晏媺兮觉得这人就跟招宠物似的,面露不快,前几天的仇还记着,故意当没听见。
他不是不在乎面子吗?那她就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面子,看他还敢这么肆意妄为吗?
他倒是淡笑,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下低声开口。
“站着不累吗?生我的气,也不要委屈自己。”
晏媺兮却拉着一旁的郭云大师,恭敬请她坐下,完全无视那人。
“郭云老师,您坐。”
郭云也不客气,坐在那位顾家太子爷身侧,倒是略微从容。
众人以为他要发火时,顾颐钦没生气,反而站起身,让了座。
“你和郭老师坐,我不坐了还不成吗?”
晏媺兮觉得众人看她的目光更加…精彩纷呈了。
唇角抽了抽,她看着那人淡定如常的表情,真的又气又无语。
此时门口处传来动静,打破了这诡异局势。
是宁净大师到场了。
“顾会长这么急邀我到此处,这是?”
宁净一身中山装,文人墨客打扮,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着正统端庄。
众人将他请至那副画作前。
顾颐钦礼数周到,示意他看向这幅画作。
宁净走上前去,在众人目光下拿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勘察。
随着时间流逝,眉目越来越凝重。直至许久后,他转身看向众人,开口道。
“这是一幅乍看之下几可乱真的仿作,确确实实是赝品。”
众人唏嘘哗然。
“怎么可能?”
几位古画鉴定师接受不了,围着画又勘察许久,看向宁净。
“是不是宁净大师弄错了?这……这明明是真迹啊。”
宁净大师顿时来气儿,恼怒道,“你们几个老东西在质疑我的能力?”
众人噤了声,眼底依旧困惑怀疑。
他们在怀疑顾颐钦和宁净串通一气,只为给晏媺兮正名。
其实,他们猜的还真没错。
此时宁净大师眼神复杂,走到顾颐钦身侧,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顾会长,这幅画……真的是赝品。”
顾颐钦微微挑眉。
没错,在这件事前,为了百无遗漏,他以顾家恩情“挟持”宁净给他出这个假证。
是不是赝品,都要说赝品。
他的人,爱怎么造就怎么造,就算戳破天,他也负责顶着。
没想到,还真被她说准。不过,这也算在他意料之中吧。
想来,她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宁净此时再次来到画作前,面对众人依旧的质疑,指着画作疑点逐个讲解分析,沉声对众人开口。
“这里山石的皴法过于刻意,不像真迹那般天成,墨色也不够湿润圆滑。局部放大更可见笔迹中的僵硬感,失去了真迹的灵动流转。”
“色彩使用考究,但仍然欠缺原作的层次变化与光影效果。题款字体精良,可在偏光灯下观察,可见笔画略嫌生硬。”
众人脸色凝重,片刻徐徐点头。
一番讲解过后,众人心服口服,也有人上前道歉,说自己不该井底之蛙,固执己见。
当然,道歉的对象同时也少不了晏媺兮。
众画家大拿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神色各异,但都无差别的难看。
丢人肯定是丢人的,但后果终究是要承担的。
更何况,碍着那人在场,怎么也得客客气气。
“非常抱歉,是我们才疏学浅了。”
“对啊,实在是我们一叶障目,错怪了你。”
晏媺兮也客气摆手,“不是你们的错,这幅画很难辨出真伪的,专业大师都无法辨出。我只是不想让这幅赝品流入博物馆,身后造假的人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心生几分佩服。而且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能耐,肉眼辨别出专家都难以辨别的东西?
她,怕不是有特异功能不成?
晏媺兮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估计要哭笑不得。
热闹逐渐散去后,顾颐钦打发走了身后那几个人。见状郭云心领神会的借口离开。
此时顾颐钦走到她身边,与她并列,低声开口。
“身后造假的人,我会查清楚的,这幅画,我也会销毁。”
她骨子里是有几分大家情怀的。
“今天的事…谢谢了。”她抿唇说道。
“不必,是我该谢谢你。画是顾家的,你也算帮了我。”
此时,他侧过头来,长眸突然觑她一眼。
“所以,那副画的真伪…你是怎么肉眼看出的?”
“……”
她沉默很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的声音淡漠响起。
“前世。”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瞬间了悟。
不过,对于前世,她可是真不愿多说一个字。
他忽而能够懂了几分,她心底的伤痛。
思及此时,他的烟瘾又犯了。但手指在口袋里缩了缩,最终没有拿出烟来。
他淡淡开口,“回家吗?”
晏媺兮:“……”
明明知晓他说的是洺湾,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他和她有个家似的。
而且这句话,好巧不巧刚好有人经过听见。
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没忍住开口,“顾颐钦,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顾颐钦撑眉,“收敛?不行,不肆意宠着,就会有人觊觎。”
想必今天这番一过,必然会传到那位姓言某人耳里,也该知道,她是他的。
晏媺兮:“……”
不可理喻。
她和他说不通。
气闷撇下他离开,那人还在身后亦步亦趋。
也不说话,默默跟着。
直到她和郭云告了别,出了展览会,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