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休想离开

  她的心不由得乱了节拍,局促低头看着他的手。
  伤口是斜切的,贯在食指指腹上,一直穿到第二个指节。
  何曾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谁家切菜伤到手的伤口长成这样。
  包扎完毕后,她抿唇松开他的手,正要退开,手却突然被他抓住,下一秒用力收拢了掌心。
  她惊猝抬眸,与他玩味的表情相对。
  “你流血了...”她紧蹙着眉,看见他受伤的手用力抓着自己,有块血迹渐渐蔓延在薄薄的纱布上。
  他却好以整暇凝着她掩盖不住担忧波动的表情,唇梢淡淡上扬。
  好似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证明她是在意自己的。
  晏媺兮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微软,“别闹了,快松开。”
  他不依,反而多了几分肆意,一个用力就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想必清晨沐浴过,身上带着醉人的柑香,混合着他清冽的松檀气息,异常的好闻。
  “顾颐钦!”
  她微恼,在他怀里,与他四目相对。
  “小兮儿,别再想着离开了好不好,这么久了,你还没放下吗...”他锋利的眉眼攀上柔色,那温声语调一如昨夜他在她耳畔蛊惑低语。
  晏媺兮看向他,鼻尖微酸,贝齿紧咬着,几乎,几近差一点就要答应他。
  可她却忘不掉,那些日日夜夜。
  刚重生时,她几乎每晚都会从梦魇中惊醒。在梦中,那些噩梦似乎在重演。真实到令人窒息。
  他骨子里的掌控阴暗如狂。
  窥见她小脸忽而变白,顾颐钦的心底弥漫痛意。
  那竟成为她永世梦魇。
  晏媺兮感受到他温热的指尖轻触自己的脸,似乎在微颤。
  她的嗓子仿佛被棉絮堵住,酸涩发不出声。
  微微闭眸,她的情感与理智在天人交战。轻轻掀开浅色的杏眸时,她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没成想那人不知何时变脸,突然掐着她的下颌直接吻上来。
  他不想要再听她的拒绝。
  唇瓣相抵,肆意吮吸。他霸道至极,一手划过耳际,垫在她脑后,他用了力道,连脖颈都显出浅浅的筋脉来。
  唇瓣离开时,他眼神暗到极点,声音微哑,温慢清晰,按在她红肿唇角的指腹轻轻摁了摁,带着警告意味。
  “就算耗一辈子,你也休想离开。”
  她睫羽微颤,一双杏眸早已泛起生理性的泪雾,无措的看着他。
  “你怎就如此...固执呢。”
  “固执的是你。”
  她刚说出口的话被他突然打断,他墨色眼眸深深看着她。
  “我承认,那些梦境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但那些梦境,并不算是我的记忆。”
  他清晰记得,那些记忆虽然能够感同身受,却并不属于自己。
  更像是,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一切。
  晏媺兮不懂。
  顾颐钦突然握住她双肩,看着她道。
  “小兮儿,我只想知道,是因为我和他太过相似你才不愿意接受我,还是因为你认为,我就是他。”
  晏媺兮怔住。
  自然是因为...他就是“他”啊。
  这一世若不是她改变了轨迹,他难道不就是会和前世一样吗?
  时间难道不是倒流了吗?
  “我死后,时间倒流了。我重生了,而你,还能梦见重生前的记忆,这难道不能说明,你就是他吗?”晏媺兮看着他问。
  顾颐钦对于这一点,却无法辩驳。
  可那些记忆却真的好像隔着一层雾一般,他感同身受,却也全然陌生。
  就像是强行灌输在他脑中的记忆一般。
  见他长久的沉默,晏媺兮轻轻拂开了他的手,态度坚决。
  她安静的走到餐桌旁坐下,目光却不敢看他的反应。
  为什么...这一世她要喜欢上他呢?
  他难过,她的心也开始难过起来。这样的感觉,从所未有。
  -
  是夜。
  暗星残月。
  晏媺兮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梦中,拨云见雾,似乎看见了一个场景。
  竟然是她死后最后一幕。
  真实到宛如真的发生过。
  眸色癫狂的男人,颤抖将她抱在怀里,一直在唤她的名字。
  “兮儿...兮儿....我错了,求你...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离开我。”
  半生顺遂,从无失控的男人此时却像个仓皇失措的孩子。衣襟散乱,跪在地上,容色狼狈。
  晏媺兮安静看着这一幕,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看见他口袋里掉出一方红色的锦盒,他沾着血迹的手指颤抖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血钻戒指。
  他虔诚轻柔的给她戴上,一滴泪坠落在上面,色泽深红的钻石如鸽子血,竟然比他手上的血色还要深。如同将近消糜的彼岸花,映衬着这场悲剧结局。
  雾渐散,晏媺兮以为,这就是结局。
  没成想,大雾再次聚拢,再次散开时,又转了另一幕画面。
  她的葬礼,空无一人。水晶制成的棺木四周围围满了她喜爱的风信子。
  男人身形消瘦了许多,宛如枯木一枝,行尸走肉一般,跪在水晶棺旁,神色痴然的望着棺内女人已经青白的脸。
  只见他突然从怀中掏出匕首,往手腕上划去。
  晏媺兮震惊看着这一幕。
  他隔着水晶棺盖,指腹描摹她的脸,血迹顺着水晶棺盖蔓延,一直蔓延到他眸底深处,凄凉悲怆。
  “兮儿,对不起,顾凌辰的记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错了,原来他就是我,我不该那样伤害你。”
  “兮儿,我这就来陪你好不好...我把命赔给你,我赎罪好不好...”
  他的脸上犹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幅陷入癫狂的模样,晏媺兮不可置信。
  他疯了。
  原来,上辈子,他爱她。
  可是,太晚,已经太晚。
  血色染红了棺木。在男人昏迷之际,灵堂被人大力闯开,是顾延到了。
  然而,梦还在继续。
  画面一转。是烟雾蒙蒙的半山台阶上,暴雨倾盆。
  男人虔诚跪拜在台阶之上,一步一跪。前方的台阶漫长望不到边际。
  形只单薄的男人眉目英俊,只是显得沧桑。他苍老了许多,似乎更像是经年之后,头发间都生出了许多白发。
  他的身侧跟着云青。
  云青撑着伞,想为他遮蔽,却被他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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