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送上 情同姐妹

  温暖看着她,没接着说话,眼神里有同情,也有悲哀。
  林子眉被她这眼神刺得声音尖锐起来,“你说啊,你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你言听计从?我养了他二十多年,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凭什么蛊惑我儿子?”
  温暖摇摇头,叹道,“我不需要对他灌什么迷魂汤,他也没疯,疯的是你,你亲手让他的存在变的没有意义,甚至是个笑话,这么多年,你可有当他是儿子看?他只是你的傀儡吧?”
  林子眉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把他当儿子?这些年我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温暖冷笑,“可惜,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正常的家庭,有父母的陪伴和疼爱,可你给过他吗?至于爸爸,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你说,他活的是有多悲哀?”
  “住口!”林子眉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你什么都不懂!我原本计划的好好的,都是你妈,是她打乱了一切,她就是个扫把星,是她把温筠害死了,是她!”
  温暖蹙眉,故意问,“车祸不是意外吗?你凭什么把罪名按在我妈头上?你就算再嫉恨她,也不能这么血口喷人!”
  林子眉惨笑,“呵呵,我嫉恨她?是,我是嫉恨她,我恨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温筠抢走了,我在温筠身边追了多少年?却不敌她在他身边几天!说什么一见钟情,我好恨啊,他居然对一个怀孕的女人一见钟情?而我,那时候已经为他生了儿子,还来不及告诉他这个喜讯,就听到他带着林玉颜回花都结婚的消息,世上还有比这个还讽刺的吗?那时候,我在国外,听到这个消息事,如遭雷劈,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我不甘心,我不相信他会喜欢林玉颜,更不信林玉颜会喜欢他,所以我扔下温言,就回来了,谁知……”
  她想到那些画面,表情扭曲起来,“谁知,我看到的却是他们到处秀恩爱,花都所有的人都知道温大少爷宠妻入骨、爱妻成痴,什么伉俪情深,什么天作之合,我每听一次,就恨不得拿刀子划他们脸上的笑,那笑幸福的太刺眼了,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幸福,却让我一个人留在地狱里痛苦?”
  “那是因为你求之不得魔障了,你身边明明有喜欢你的人,你却看不到,非要去追逐那不爱你的,注定会受伤,爸爸离开后,你依然不知道反省,还用了无耻的手段怀上爸爸的孩子,你说你在地狱里痛苦,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温暖毫不留情的道。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妈,是她勾引了温筠,她明明不喜欢温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为什么?她就是跟我有仇,就是见不得我好……”她情绪失控的又拿起酒瓶喝起来,酒水顺着唇角流了下去,一起流下来的还有泪水。
  温暖没再紧跟着开口,她如今情绪不太正常,说话逻辑混乱,刚刚明明想套话问问车祸的事,谁知又被她带跑题了,还有,她当年是用了什么手段怀上的林温言?爸爸化名在各地学习游历了至少三年,这期间,她一个人就能怀上?
  还有最让她意外的,妈妈当年不喜欢爸爸吗?那她喜欢的谁?她的……生父?
  十分钟后,林子眉的情绪才算平静了些,却不依着她感兴趣的话题谈,而是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迷惑了温言?居然让他愿意支持你和神圣?”
  温暖没有瞒着,“很简单,我对他说,神圣要做的事是爸爸生前最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是他的遗愿!”
  林子眉似被这话惊到了,“你说什么?”
  温暖嘲弄道,“你在爸爸身边多年都不知道?”
  林子眉脸上闪过难堪,咬牙道,“就算我不知道又如何?你不是也不知道很多事情?就像这里,若是我不说,你哪里会知道安贤园的存在?就是你妈,她也不知道。”
  “我以前是不知道安贤园的存在,可我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明白爸爸为什么在这里吃饭了,这里的菜我刚刚尝过了,味道远不如温家的厨子。”
  “也许他就喜欢这里的味道!喜欢吃清淡的素菜!”
  “不是,温家的厨子什么素菜不会做?爸爸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在这里,没人知道他是温家的大少爷,他可以随意的跟这里的老板谈天说地,说白了,他就是享受这片刻的放松,可以不用背负那个身份带给他的沉重压力,若是可以,我想爸爸一定不喜欢当什么温家的大少爷,而是选择只是个普通的医生。”
  林子眉一时被打击的脸色惨白,久久说不出话来,仿佛很多事都在此刻颠覆了、碎裂了,以前她固守的记忆变得模糊而遥远,甚至那人的音容笑貌都不再清晰……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了解爸爸,别否认,若是你了解他,就不会一意孤行的做出那些事,更不会在他身边追逐多年却走不进他的心,而我妈却能让他一见钟情,那是因为我妈了解他,有些人在一起处了一辈子都是同床异梦,有些人却能在相见的第一天就生出相见恨晚的悸动。”
  林子眉摇着头,失神的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了解他,我知道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知道他爱医成痴,也知道他喜欢看书和下棋,我怎么能不了解他呢?我那么爱他,自从认识他后,我的整个人生都被他的一切占据了,你怎么能说我不了解?”
  温暖心里真是五味陈杂,爱情里最伤人的便是我爱你爱到发疯,你却对我不屑一顾,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圣母了一把,劝慰道,“你醒醒吧,现在抽身也来得及,忘了以前的事,你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过……”
  林子眉忽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声比哭还让人难受,“醒?我醒不了,更忘不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了,连儿子都不再亲近我,我还有谁?”
  “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还有人在等着你。”
  林子眉猛灌了一口酒,粗鲁的摸了下嘴,“你说的是齐忠?呵呵,他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明知道我不爱他,却还要傻等着,真是傻啊,一辈子不结婚守着我这个疯子有什么用?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呵呵呵……”
  “同样是爱而不得,他的做法让人唏嘘感动,而你却让人生厌,还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不,不是,我没有,是他们伤害了我,对不起我!”
  她又嘶吼起来,见状,温暖只能暂时停下,吃了几口已经冷掉的菜,食不知味。
  半响后,温暖见她已经喝光了那一瓶,又准备去开另一瓶时,出手拦住,“别喝了,你喝太多了。”
  林子眉挥开她的手,不领情的嘲弄道,“不用你滥好心,我醉不了,这点酒算什么?这些年,我每次来这里吃饭,哪回不是喝两瓶?”
  温暖不再劝,而是以笃定的语气问道,“你和我妈之前认识,且很熟对吗?”
  温言,林子眉笑了笑,没立刻回答,这次,她没直接拿着瓶子灌,而是倒进一只小酒杯里,优雅的品起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从粗野莽汉成了大家闺秀。
  等她品完一小杯,她才慢悠悠的道,“没错,我和你妈认识,还很熟,我们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家孤儿院很偏僻,收养的孤儿也不多,只有七个人,院长姓林,是个百年难见的老好人,其实,说孤儿院不合适,因为几乎没人捐过款,都是林妈妈自己的钱养我们,她那时都快五十岁了,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谁知天遭横祸,丈夫和孩子在车祸中丧生,她一下子就被打垮了,直到后来捡到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就这样,她捡的孩子越来越多,我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她有退休工资,又把周围的地包了,自己种植粮食和青菜给我们吃,就这样,日子虽然拮据,却也能活下去,那时候,过的很穷,可是很快乐,七个孩子,年纪有大有小……”
  说道这里,她声音一顿,为想起来的事,快意的笑出声,“对了,你想不到,这七个孩子里,除了我和你妈,还会有谁,是齐忠和庄乔,呵呵呵,没想到吧?”
  温暖还真是觉得意外,齐忠她能猜到,却没猜到庄乔,原来他们都认识母亲啊,却谁也没有在她面前透露过,她的心凉下去,“然后呢?”
  温暖不开心了,林子眉就觉得畅快了,说的也起劲,“齐忠是老大,从小他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庄乔呢,呵呵,心眼最多,却总是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儿,另外那三个孩子,是后来新加入的,年龄很小,跟我们四个玩不到一块去,感情就有些疏远,而我和你妈……曾经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如今听到这话,温暖还真是觉得有种讽刺的意味,忍不住冷笑道,“情同姐妹的人却对她嫉恨的想毁灭她的一切对吗?还真是好姐妹!”
  林子眉狠狠瞪她一眼,“你懂什么?是你妈破坏了这一切,之前,我是真的对她推心置腹,当亲姐妹看待,我们一直生活到十八岁才分开,她学习最好,去了帝都读书,而我来了花都上学,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跟她分享我的一切,包括我是多么喜欢温筠,我都一五一十的跟她坦白,她后来也有了喜欢的人,也对我说了,我还诚心实意的祝福她,可是后来呢?她居然趁我出国的时候,就勾引了温筠,还怀着你跟他结了婚,是她先背叛的我,是她对不起我!”
  温暖听出来关键点,“当时你们联系的时候,互相告知对方自己有喜欢的人,但是你们并没有说他们的名字对不对?”
  林子眉愣了下,下意识的道,“是没明说,但是关于他们的信息透露了很多,她难道猜不到吗?她知道我喜欢的是一个医生,长的俊逸儒雅、温润如玉,我也知道她喜欢的男人身份尊贵,长的也是气度不凡,我都能猜出几分,她难道会不知道?”
  温暖无语的道,“天底下的医生有那么多,俊逸儒雅的也不少见,我妈上哪儿猜去?”
  “我也说了他身份很尊贵,是世家大族的少爷,在花都,符合这样身份的人还能有谁?当然是温筠……”
  温暖打断,“你忘了我爸去帝都学习时用的是假名字吗?我妈怎么会想到温家大少爷身上?我若是没猜错,那时候我妈那时候肯定是走投无路,也一定跟你求救了,可你去了国外联系不上,而我爸正好出现,自然就成了她的依靠,说到底,也许这段姻缘还是你促成的。”
  “不,不是……”林子眉像是吓到了,一张脸白的骇人。
  “怎么不是?你好好想想,若是那时候你没去国外,留在花都,依着你和我妈的情分,我妈跟你求助,你会不会去帝都帮她?肯定会去对吧?如此,又有我爸什么事呢?即便那时候他们已经认识,我爸也确实对我妈一见钟情了,可我妈知道他就是你喜欢的男人,肯定不会嫁给他破坏你们的姐妹情分。”
  温暖说的言之凿凿,击垮了林子眉最后的那点自欺欺人,逼的她终于面对,她崩溃般的俯身在桌面上,痛哭起来,肩膀剧烈的抽动着,看着好不可怜。
  温暖无声的叹息,没有出言安慰,也没再刺激她,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她,只能她自己捱过去,走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谎言和建造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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