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试探
大齐。
承庆殿中。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很快就有“碰碰”的声音传来,却是几个慌了神的御医,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天子近臣高德胜听得声音匆匆忙忙赶进来,只见得满室的狼藉,心下强自镇定一番才上前,“皇上,这……”
明黄的纱帐内,大齐的最高权威——萧承权脸上病色难掩,却仍有不怒自威之色,“这些没本事的庸医,一年到头拿着朕的俸禄,关键时刻却什么用都没有!都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几位御医都慌了神,跪在地上拼了命地求饶,还是被拖了下去。
“皇上息怒,若是气坏了身子该怎么办?”高德胜忙道。
“朕不过让他们给朕开些止痛的药,他们却一个个的都不敢下手,说什么危险太大,这样的话,朕养他们有何用?!”
高德胜很快安排人将室内的狼藉收拾干净,才快步端了一盅参茶到了帐前,“皇上这是近日来太过操劳了的缘故,稍事休息一定可以恢复以往的风采的。”
是个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再加上高德胜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颇得萧承权的喜爱,才敢上前多这一两句嘴。
萧承权脸色果然好看很多,咳嗽两声,接过高德胜手中的茶盅,抿了两口,似不经意般地开口道,“西戎那边怎么样了?”
高德胜脸上立时带了笑意,“奴才正要告诉皇上这件大喜事呢!没想到皇上倒先开口了……”
“看你这意思,战况不错?”萧承权脸上添了丝笑意。
高德胜笑着忙道,“可不是嘛!六殿下刚到了西戎,立刻就打了好几场胜仗。将士们听说六殿下带了皇上的期望去,都士气大涨,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平了西戎的事情。”
萧承权点了点头,道,“清越的性子虽然固执了点,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分寸的。”
“之前六殿下也是看在同世子爷的情分上,才犯了糊涂,如今在国家大事上,殿下自然是知道分寸的,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萧承权摇摇头,沉声道,“他性子倔,还是要派人好好看着,不要让他犯了糊涂。你去派人将宸妃唤来,朕有话同她讲。”
高德胜忙应了,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很快,一个华服女子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承庆殿,保养得体的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微笑。
萧承权抬头看了女子一眼,笑意已经盛满了眼底,“宸儿,你来了……”
“皇上也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刚刚才打发了一批不中用的御医,怎么又坐到那里去批改奏折去了?”
宸妃的口气带了些体贴的怨怪,本来是不合宫中礼法的,此时萧承权却没有半分要生气的样子,笑意反而更加松范了些,“不过是些小毛病,那些御医们一个个的偏偏要小题大做。”
宸妃半跪在萧承权的案边,一边帮萧承权轻柔地按摩头,一边开口道,“那皇上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不然臣妾以后可要依靠谁去?”
若是这话被新入宫的宫女太监们听到,免不得要多一番议论,可是如今这话从一向最得圣心的宸妃嘴里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没什么了。
一个女子,能在一个君王面前做到如此亲近和随和也是不容易的。
最开始需要有触怒龙颜的觉悟,还要斟酌着亲近的度,不能越了那个界去,不得不说,宸妃在这方面做的很好,堪称一个奇女子,尤其是在萧承权日益年老、心有戚戚的时候,这份亲近和平淡便显得尤为珍贵了。
果然,萧承权不见半分恼怒,只抬手握住宸妃正在动作的一只手,道,“朕将越儿送到西戎去,你心里可有怪朕?”
宸妃手里动作不停,淡淡道,“说实话,臣妾私心里确实不想让越儿上战场上去。”
萧承权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敢说!你看看别的妃子,哪个在朕面前不是说着巴不得为了大齐赴汤蹈火的?你可倒好,先开始护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宸妃不依地将萧承权地手拨开,道,“那不止是臣妾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儿子。谁舍得自己的儿子到刀枪不长眼的战场上去?”
“即然这样,我怎么听说,最后是你帮着他打点行装的?”
宸妃嗔了萧承权一眼,“臣妾一向是管不住这个儿子的,皇上还不知道他那个倔强劲?再说了,若只是小打小闹的,臣妾自然会不让他去,可是收服西戎一直是皇上多年的心愿,眼看着那刘丛连连打败仗,臣妾可不能只顾自己的意思。”
这句话说的妥帖又真诚,萧承权觉得心下更顺了些,“你放心,朕在他身边安排了人,一定会护他安稳的,不会让他在战场上出事。”
宸妃眼睛里闪了闪,不著痕迹一闪而过,笑着道,“谢皇上。……皇上不知道,自从琅儿去了之后,臣妾每每看到萧王妃如今灰败的模样,都忍不住觉得心酸,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说没就没了……”
萧承权拍了拍宸妃的手,安慰道,“放心,朕不会让咱们的越儿同他一样的。这件事,也是朕不对,当初不该将琅儿那孩子派到西戎去,本就是为了收服西戎方便些,谁知道萧王当真如此刚正不阿,竟真的……哎!”
宸妃眼底暗色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叹气道,“皇上也不想这样的,毕竟琅儿也是你的侄子啊,心里必然痛心。再说了,皇上不是已经派了人去西戎接萧王回来,还安置了萧王府里面的那对母女?也算是给他们家留了后,他们该感谢皇上。”
萧承权本来心里还有一丝虚,如今听宸妃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虚的了:就算是他做这一切,就是故意要削弱战王府的势力,那又如何?!他是天子,而天子的权威是不容侵犯的。
“还是宸儿懂朕的心思,抽空也让琳儿那丫头进宫来瞧瞧,说起来也是很久没见她了。”
“皇上想见还不是随时都能见的吗?如今,我却有另一件事觉得疑惑,想要问一问皇上……”
“什么?”
“当时皇上不是封了那琅儿的未婚妻一个乡君的位分?如今琅儿去了,总归是苦了这丫头,依皇上看,该不该补偿一下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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