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领导的艺术
午饭安排在海鲜酒楼，约好了工商局和卫生局的两位局长，郑少秋和高宏达提前进入包间，等两位客人到来。高宏达有点不理解，问郑少秋:“在开发区这块，你不是官最大的吗？一般都是下属等领导，你都当领导了还用等他们？”
郑少秋很耐心的跟他讲解:“首先呢，这两个局是不归开发局直接管辖，他们是个归市局管辖，虽说是个分局，其实也就比其他乡镇高了半个而已，挂了个什么工商分局卫生分局的牌子。第二，我初来乍到，又是个孤家寡人，我等他们是给他们面子，如果他们不给我面子，那就另说了。”
高宏达还是听不明白，他不知道这体制内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他也没继续多问。
他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东郊镇如果想吸引更多外来投资，本身有很多优势，首先是地理优势，然后就是高校云集，但也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自然环境太差了，营商环境不是太好。”
郑少秋无奈的叹息一声:“你说的我何尝不懂，原来是个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的，再加上体制内一些官老爷已经做大做强，给那些黑社会提供保护伞，上头也很重视，所以直接在这个镇上安插一个公安分局。”
高宏达冷笑一声:“这分局好像也没干多少正事，除了抓个嫖娼，这些地痞流氓还是很嚣张啊！”
郑少秋摆手否认他的观点:“那是这些人还没触及到法律的底线，或者说不够判个大的，等他们作到了底线上，到时候肯定有人拿他们开刀。而且一抓一串，小高兄弟，你要对我们地方政府充满信心！”
郑书记这话说的，明天害怕这个土财主被地痞流氓给吓跑了，这到手的政绩可不能就这么扔了。
那两位局长到还是比较守时，看来他们也明白，开发区老大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每人都带着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制服，明显是他们单位里的人，怯生生地跟在领导后面进了包间。
郑少秋半开玩笑的说:“大家还得注意一下影响啊！”
两人无所谓的笑笑说:“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天刚好带两位小姑娘见识见识大场面，也好历练一下。”不等别人招呼，两个男人还比较绅士的给带来的小跟班拉开凳子让座，然后自己又坐在旁边。
郑少秋也不起身，派头十足的坐在主位上，招手让服务员上菜。
酒菜都是相当给力的，郑少秋招呼两位小姑娘随便吃，不要拘束，那两位局长更是殷勤，赶忙给自己的女下属夹菜，完全是一副关心下属的样子。高宏达也明白，这两个女孩即将变成受害者。这种套路他并不陌生。
三杯酒下肚，郑少秋开始互相介绍，卫生局局长李建国，工商局局长李建华，和开发区主任李建军是亲兄弟，他们还有两个堂哥都在市委工作，位置最高的已经做到了县级市政法委书记，郑少秋在这里并没有介绍那两位的名讳，只是用赞赏的口气说:“这兄弟五个并称李家五虎，在咱们三河市可是鼎鼎有名的，工作能力都是非常强的。”
李建国和李建华显然对他的吹捧很受用，互相递了个眼神正要一起举杯敬酒，被郑少秋挥手制止，示意自己还没说完:“当初我从市委调任开发局任职之前，咱们市卫生局和工商局几位主要也都跟我打过招呼，要我对两位多加关照，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抽出时间和两位好好聊聊，这是我的失误，我先自罚一个！”
于是郑少秋非常豪爽的把分酒器的酒灌了下去。高宏达不禁感慨这人真是海量。
郑书记接着介绍身边的高宏达:“我的领导对我也是非常关照，怕我在经济领域没有建树，很担心我把东郊这手好牌给打烂了，以至于以后再回到市委也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成绩。所以对我千般嘱托，一定要搞好营商环境。身边的这位小高兄弟，来自经济超级发达的苏省，至于他具体的家境背景，上头特别交代，我也不能过多透露。小伙子利用零花钱在咱们这里搞点小生意。”
介绍到这里，郑少秋吩咐高宏达说:“小高兄弟，眼前这两位李局长以后就是你的主管部门领导了，别干坐着了，给两位领导走两杯！”
高宏达立即起身，也端起分酒器，用充满歉意的口吻说:“两位局长，原谅兄弟不懂事，也没提前去拜访二位，为表示歉意，我先自罚一个！”一仰头干了，又重新倒满:“这一杯敬两位领导，我干了，二位随意！”
这两位李局长被郑书记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敢说，赶紧接受高宏达的敬酒，也干了一壶。气氛也立即活络了起来，四个男人开始扯闲篇， 高宏达瞅准机会给两位女士敬酒，嘴里说着跟着领导混吃喝不要问的话题，当这两位女下属把他们的两个领导拍一通马屁，让这两位不怀好意的局长十分受用，干脆提两位女下属也不要喝饮料了，要学着喝点酒，两个女孩子不敢拒绝，只好皱眉喝了一杯，脸上立刻红扑扑的，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高宏达拿出两个信封，恭敬地递道两位女士面前说:“按照我们苏省的规矩，第一次跟美女喝酒，都要送化妆品的，我这样没有准备，就麻烦两位自己去买了！”两位女士分别盯着自己的领导，请求指示。两位局长很豪爽地替她们把信封接下来塞到她们手里，还说:“咱们要尊重客人的风俗嘛！这不算犯错误！”
高宏达附和着说:“对对对。在饭桌上这是女士的福利，咱们的两位局长肯定就没这待遇了！”众人皆笑。
气氛越来越热烈。郑书记抬腕看表，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用带着酒意的语气说:“今天呢大家有幸齐聚一堂，也是给鄙人面子，还有一个正事没说呢，我的两位大局长，你们今天上午送给小高兄弟的封条，准备啥时候收回去？人家刚来，咱们就给人送这么大的礼，有点不合适了吧！”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眼神有点迷离。
两位局长对视了一眼，李建国讪笑的说道:“这不都是误会吗，这群众举报，我们经过核实，发现都是无稽之谈，是他们的同行相互踩踏，这属于不良竞争，也是浪费我们的工作时间，这个，小高兄弟，你尽管正常营业就行！”
高宏达立即起身鞠躬致谢，郑少秋似乎真喝多了，拉着他嘴里嘟嘟囔囔:“别空口白话的说谢谢，我看底下的大闸蟹不错，给两位大局长整两箱！”
高宏达立刻答应下来:“这个必须有，如果来年秋天大家有时间，我邀请大家去我们那里吃正宗的大闸蟹，体验一下水乡的风情！”
众人又充满激情的干了一杯，临近傍晚，这顿饭才结束。
高宏达搀扶着东倒西歪的郑少秋出门，两位李局长不停地吩咐着高宏达要照顾好咱们的郑书记。一群人来到停车场，高宏达打开自己的车门让郑书记坐进后排。李建华看着这辆林肯，又审视一下车牌，充满好奇的问:“小高兄弟这车不简单呀。 这个车牌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
高宏达谦虚地说:“其实我也不懂这车牌号有啥讲究，就是我来上学的时候，家里人在京城的朋友送给我当代步车的。就是这车油耗有点大。”
李建国也凑上来好奇地问:“兄弟，好奇问一下，你家里到底是干啥的？”
“嗯？”一声长吟后，车里昏昏欲睡的秋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盯着李建国说，“李局长，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啊！知道太多没好处的！”
李建国立即假装打自己的嘴巴说:“多嘴多嘴了！那今天下午多有打扰，我们哥俩先回去了！”
高宏达立即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朵边轻声说:“李局长，我刚才让司机把螃蟹放在后备箱了，一定要留着自己吃啊！”
李建国会意，重复着说:“破费了破费了！”
两位李局长各自做着自己的车带着女下属离开了，同时在一个没人的路口停下来，各自打开后备箱里的螃蟹，里面也有一个信封，一摸起来也挺厚，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各自上车离去。
高宏达打开车窗，冷风吹进来，立刻清醒了许多，然后拍着副驾驶的座椅说:“我的郑书记，咱能别装了不，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郑书记听他说完哈哈大笑，立即又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解释说:“不装喝醉，有些话不方便说！”
高宏达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竖:“别的我不服，我就佩服你那吹牛逼的本事！你的话一说出来，我都感觉自己快成太子爷了！还整的神秘兮兮的。”
郑少秋接着说:“我也是实话实说，你小子确实挺神秘的，不过什么也没有坏处，起码那两个货回去之后得好好掂量掂量，水至清则无鱼，他越是摸不透你，说不敢背后捅刀子，他们两个不过就是两颗棋子罢了，绝对是有人派他们来试探你的底的！我这次先断了他们念想再说。”
高宏达的马屁赶紧拍上:“高！实在是高！”
郑少秋叹了一口气说:“你说整个开发区全是这种官员。别人怎么敢来投资！这七站八所的人人都想伸一手，这地痞流氓也想插一脚，换了我，我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白扔钱！东边工业区一个个全是半死不活的，都想着占一块地等着拆迁。好好的政策都被他们给浪费了！”
高宏达表示赞同，同时安慰他说:“你的领导把你派到这里来，应该不会像我这样听你发牢骚，你得直愣起来呀，路不平你就踩平它，如果畏首畏尾的，啥事也干不成！”
郑少秋摇摇头说:“这话你说的一点没错，我还是只能说，你太年轻了！咱们还得等，等上头他们闹掰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手，慢慢等着吧。”
高宏达把头伸出窗外，看着满天星光说:“看天象，一年之后，天下必有一场大灾！”刚说完脑袋就被郑少秋轻轻拍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装神弄鬼去了！”
高宏达真想跟他说，一年后的2003年，确实有一场大瘟疫。但是他忍住了，讪讪的一笑说:“不好意思，看了一本地摊上买的盗版书，学坏了！”
两人回到开发区办公室内，又聊了一个晚上，他们对于未来的经济形势进行了深入探讨，彷如知己，郑少秋内心里对这个小伙子对未来的分析十分佩服，心说不愧是发达地区来的人，看问题就是有远见。
刘梦打来电话，质问他，事情都解决了，又浪哪里去了，高宏达赶紧借故向郑少就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