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太痛了！
“今天老夫来，只是给你传个信，黑山军的事你不用管了，至于宁儿那丫头，放心，死不了！”
吕布与张角二人并肩坐在台阶上，聊了些这些年的感想。
作为曾经黄巾起义的领导者，张角一步步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他的感触与经验是非常多的。
世人皆谈，大汉崩坏始于董卓篡国，致使暴政虐流，百姓苦不堪言，诸侯揭竿而起，战火燃至九州。
可事实如何？
真正促使大汉祸乱，提前终结气运的始作俑者，该是他张角才是。
若不是黄巾起义席卷天下，哪能有后来董卓趁势崛起，有各世家心怀叵测。
黄巾起义的失败，是命数也是定数。
可归咎起来，也有运气不好的原因。
若非张角识人不明，致其弟子唐周向朝廷告密，导致起义在未做足准备的情况下提前发动。
或许，黄巾军就不会败的如此迅速，就算不能颠覆政权，至少也能像陈胜吴广那般，偏居一隅，裂土封王。
后来张角见事不可为，知道黄巾覆灭只是时日而已，干脆在广宗演了一出好戏，假死脱身。
“吕布啊，以后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你和宁儿都不会再见到老夫了，或者永远都不会再见。”
“老夫离去前，与你说好，无论时势如何，无论你在这条道路上是成是败！只要你活着，就一定要保宁儿此生安详富贵，如果你死了，也要带着她一起死。”
“宁儿这丫头的脾性，老夫很了解，你若死，她绝不独活，与其败亡之后遭受凌辱，不如你二人共赴黄泉，这路上也好有个伴。”
“况且……死，不代表着结束，你们千万不要走散咯！”
“你也别用看神棍一般的眼神瞅着老夫，日后时机成熟，你自然会了解的。”
张角解下腰间的葫芦，汩汩朝嘴巴里灌着酒水。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红润起来，似有微醺之意。
可很快，吕布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他眼睛瞪大，嘴角不自觉抽动几分，指着张角腹部，震撼道：“你的肚子，在往外流……酒？”
“老东西，你没事吧！？”
吕布虽说与张角没怎么见过面，可对方再怎么说都是张宁的父亲，而且这一路上，由张宁带领的黄巾余部对自己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他是打心里对其感到关怀。
“唉！呵呵……或许这就是命吧！老夫的师傅是个仙人，可惜老夫却没师傅十分之一的本事，学会了奇门仙法，这身子骨却还是硬朗不起来。”
“前些日子，为了潜回故土，不小心被那两个狗东西打穿了肠胃，还好，暂时死不了……”
张角也不再遮掩，干脆将破旧的衣裳撩了起来，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腹部一侧，有个约莫两指宽的口子，伤口旁的肉已经成了死肉，白的发青，只是没有鲜血流出。
可他刚喝的东西，却毫不客气的往外流淌。
“凡人医术可否医治？”吕布声音满是焦急。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到对自己有恩，兼任岳父的张角死在眼前。
否则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同样，张宁若是得知，恐怕也不会原谅自己。
“哈哈！你这臭小子，单单看我这体内没有鲜血淌出，也该知道凡人医术焉能有效？若有用，我自己不早就治好了？”
“往回推个十几年，咱老张也是巨鹿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呐！”
张角宽慰一叹，苟活半生，又有弟子背叛，他早就看清了人性，也明白此时此刻吕布这后生，是真的为自己担心。
吕布握了握拳头，眼神冷冽肃杀，问道：“是左慈和于吉？那日在梦中，我听你喊过他二人的名字！”
“非也非也！那两个老东西……希望他们也还活着吧！”张角摇头说道。
吕布一怔，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梦里的三个老道士各个都是世外高人……
听张角的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他们三人一同遇袭？
嘶……！
“唉！老夫也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能让我们三个都吃亏的家伙，藏得可真深呐！不过你也不必多想，这些事的牵扯和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无论这天地如何倾覆，你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们。”
“行了，过多的也不讲了，老夫也要走了，死在一处美丽的山水之地，四周充满宁静，似乎也不错！”
“这辈子，老夫什么都干过，造反干了，仙人也见了，也曾统御过百万农民军，屹立在顶峰，踏足过山巅，涉足过低谷，领略过国土之外的风光，见识了常人永远都见不到的千奇百怪，嘿！值了！”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如果我没死，那该多好，如果不死的话，参悟生死难关，应该能再进一步吧？”
“对吗？师傅？可惜徒儿愧对你留天书之恩，没能达到您的期望……唉！”
“吕布……贪狼吞月，蚕食天下，与七杀、破军角力，与无数星辰英杰博弈，是立足山河之颠，剑指苍穹；还是葬于黄土之间，在你自己的选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则天下握，掌开则天下大同！四百年前你失去的，可全部都要拿回来啊！”
随着张角的袅袅之音落下，吕布从被强制的魔怔状态回过神来，他第一时间朝身旁望去。
可那里，只有张角逐渐透明，直至暗淡消逝的一抹影子。
“四百年前……呃！”
吕布入神，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不停的拍打着，一幕幕快速消逝的影像，如破碎的流星般飞逝在脑海之中。
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立起的“汉”旗。
看到了无数张狰狞狂热的脸庞，如潮水般朝自己涌来。
看到了一张……此生难忘的容颜，凄美的身姿婉转决绝的倒在自己怀中，下一瞬，那张脸却被忘得一干二净。
最终，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人海，一刀一刀割着自己身上的肉，却不会痛。
“啊啊啊啊！！！！！四百年！！痛！太痛了！”
吕布脸色狰狞的捶着胸口，绞痛的快要窒息，可头颅同样痛的厉害，他甚至无法思考。
一声凄惨的大叫，吕布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一切，都将忘记。
债，总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