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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么说,殷胥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他真的是某些细节就要迷死她了,就算是说去舔一舔唇,他也不是将舌微微探出来,而是牙齿咬住下唇,将唇抿进来,毫无自觉的矜持中轻轻湿润了一下唇。
  他垂下眼睛来,却看见崔季明跟放光一样的眼神。
  殷胥开口,声音压的低低的,好像只往她一人耳朵里送:“……你为何这个表情?”
  崔季明连话也懒得说,抱住他脖子就要往下拽,歪过头去快且准的咬住他的唇,几乎毫不讲理的就将唇探入他口中。崔季明有一种自己肆意破坏了某人的矜持优雅的快感,报复性的伸手去捏着他脖颈,一只手探到他脑后,一把拽掉他的软布冠。
  殷胥实在是吃痛,不单是因为她的尖牙利齿,也是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江边的气候也没阻止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跨越大漠的旅人,干裂的唇蹭在一起,磨痛了彼此,以至于让殷胥生出一种跟她在沙地上亲热的错觉。
  殷胥又喜欢她这样的主动,又实在是吃痛,示意性的推了她一把,结果就推到了崔季明铠甲在外的铁胸,满手冰凉纹丝不动。
  殷胥:“……”
  他虽然也觉得背心发热,两颊滚烫,看着她的动情模样,觉得心都能掏出来。
  只是崔季明简直是跟他睡熟了就更不知道收敛,以前的接吻水准如果是大师,如今就算得上魔王级别,有的是法子要他神魂颠倒。却也就像是个上辈子馋鸭舌馋死的,对他是死不撒口。
  他也沉迷了,想去抱她一把,一使劲儿,她那身甲沉得简直就是多加半个她,殷胥硬是没抬起来。崔季明闷闷嗤笑一声,微微撤开点,她的嘴唇这会儿倒是不再干裂了,几乎是嫣红的。崔季明面容上很少出现这样的艳色,看的殷胥忍不住盯住了她的唇。
  崔季明:“我这身铠给你,你都能压的动弹不得,你以前穿过的那黄金战甲,为了怕压死你,都只敢做成鎏金的,里头还是中空的。要不我脱下来给你试试?”
  殷胥听到脱,立马想多:“还是算了吧。这个时间不合适。”
  崔季明反应过来:“……你这样到底算是理智还是精虫上脑?”
  殷胥思索了一下,与她贴着,道:“我们这样见面光想着亲热是不是不太好。你觉得这样正常么?”
  崔季明坐在了旁边,拿过他手中的地图,她知道应该赶紧说点正事,总是不忍心用这点美好的时间。她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地图随手抛在了桌案上,心想,就好好看他一会儿再说。
  她转脸,随意的坐在桌案上,一会儿还要去派人将遭遇战损坏的船只收回来,她需要看船体最容易被攻击的位置。此刻,崔季明笑道;“还不是咱俩只要见了面就说说说,把能说的话都讲完了。还能有什么话好说,讲的不是往事就是老梗,彼此都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殷胥也坐在了桌案上,肩膀靠着她穿着铠甲的手臂,道:“你是说跟我已经没话可说了?这才多少岁你就这样,往后我们都要不说话了么?”
  崔季明笑:“不说话见面就啃嘴?瞧把你美的。”
  殷胥斜眼。
  崔季明有一种浑身重负一下子轻了的的愉悦,纵然下一步还要仔细谋划,但殷胥过来了,她一下觉得事情就都不难办了。曾经她还想过,殷胥亲征只会是军营的麻烦,如今看来,那点麻烦算是什么,他是她的定心石。
  两个人大老远的相会,在阵营前线,一个主帅一个皇帝,坐在一处,全是这些无聊却又想说的小废话。
  不比殷胥大部分时间都在瞎想,崔季明只是偶尔和他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话就很舒服的时候乱想。如果她不是和他心意相通的人,而单纯的是仰慕、协助他的臣子,是和他志向一致的知己,面对疆土只谈理想,浊酒一杯共对艰苦,是臣死君泪、君死臣亦往的关系,会不会别有一番感觉,会不会这时候相见,已经开始探讨起了战略国策。
  然而崔季明又想,自己虽然也老是跟他腻歪,但也有一半的她,算是和他志向一致的臣子。
  若说让她完全抛却掉情爱与思念,单纯做一对相扶持的君臣,或许荡气回肠,友谊精诚,但她有私心,她不肯。她一定要去看着他讲述下一步战略的时候,听懂了、激动了,突如其来的去吻他。
  若说让功成名就一回厌倦了打仗,单纯做个妻子她肯不肯。这个想法崔季明以前没有过,如今想来或许相处的时间更长,感情的细节更多更触动,但她怕是也不肯。她跟殷胥的感情,一直跟大邺的跌宕起伏系在一起,一直是大邺在变化,他们就变化,大邺在成长,他们也在成长,纠结众多,一路心思婉转,却也是大刀阔斧的热恋,是夹缝生长的着迷。她想象不来一直不变的细水长流。
  崔季明乱想着,没说话,两只脚在帐内的沙地上乱蹭,用脚划出一个圈来。殷胥知道她在想事情,他想要跟他说话,于是横插一脚,挡住了她,幼稚的把那沙地上的圆形破坏。崔季明莞尔一笑,殷胥如今有些理直气壮的幼稚,他不再红着脸躲开她的目光了。
  她忽然道:“你说我要是根本不会打仗,是个窝在家里长大的,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殷胥的神情最开始却不是犹豫,而是惊喜。他算是头一回听崔季明问这种问题,觉得她也懂得对他患得患失了。然而真想起答案,却犹豫了:“你要听真话么?”
  崔季明惊奇:“你长这么大,还会说假话?”
  殷胥面露难色:“就算你什么都不变,只是不再打仗,只是个普通的庸碌的人……我觉得大概我不会。就算会,怕也是只能一时吸引。”
  崔季明面上露出了个孩子似的笑容,两边酒窝显露:“那我一样。如果你是个昏君,就算不昏,只是庸碌无能,那我也不会。你再好看,再可爱……我怕是也心里挣扎一番还是不会真的跟你在一起。”
  殷胥也笑了。
  他知道这些话心里早就有答案,但就是想千里迢迢听她说。他极其崔季明说过什么冬天暖手的烤红薯,那他心里大概就是塞了一个烤红薯的感觉。
  殷胥很容易被她这样表忠心的话语撩动,他靠近她:“你这个铠甲,让我没有碰到你的感觉。你把手甲解了。”
  崔季明解了手甲,露出手背来,又添了点新伤,指甲侧面都不算太干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殷胥靠近她,手艰难的围拢住她的铠甲,将胸膛贴近她。
  崔季明不知是笑他傻还是傻笑,将头偏靠在他肩膀上,实际上护肩也很大,她依靠的有点艰难。
  殷胥靠着她,声音小到有点色|情:“你这铠甲没法随便脱,但是我穿的是普通的交领长衣。”
  崔季明眼睛死死瞪着他脑后散下来的一两根发,鼓起嘴唇吹了吹,看着他细细软软的发丝飘了飘,荡回了她脸上,粘在了她唇上。她后知后觉的听见这句话——
  怎么着?殷胥这意思是他可以脱,她不脱就行了?这怎么搞?全副武装的空间站搞精准定点对接么?
  她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嫌弃:“哥你真会搞。你说我这铠甲没有护裆,撩开前面的护甲,下头的裤子还能扒下小半截比拼迎风撒尿,是不是便宜你了!”
  殷胥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气的狠狠在她铠甲上拍了一巴掌!
  殷胥:“我是说我碰不到你!但是你可以碰碰我!”
  崔季明吸了吸口水:“你说碰哪儿。哪里想要点哪里!”
  殷胥只是想让她跟他拥抱在一处,就算是拿手碰碰他脖颈他也觉得高兴,她这话让他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殷胥想了半天,还是要脸占据了上风:“抱着就行了。”
  崔季明突然兴奋:“那哪儿够?你打扮的跟个书生似的,我好容易在你面前穿着一整套战甲,就这么放弃角色扮演的好机会?”
  殷胥听到她嘴里冒出来新词儿,好奇起来:“那是什么?”
  崔季明:“快快快,你先扑到我怀里,说声什么‘军爷,你可要给小民做主啊!’”
  殷胥:……她又犯病了。
  崔季明不管他的不配合,一把上去搂住:“哎,你这书生,跑的这么妖娆作甚!有谁还追你么?你不先让军爷给你检查检查,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利器刀剑!咦,刀剑倒是没有,枪却是有一把。”
  崔季明还真上下其手起来,一副要搜查的模样,拨弄的他衣带都松开了。
  崔季明刚要开什么黑缨长|枪的黄暴梗,殷胥就先把掌心糊在她脸上往外推了:“你是不是又欠了!”
  她却不理,被糊了一脸五姑娘,声音都闷了一半在嘴里,却依然把殷胥的戏份也给演了:“别呀军爷,我身上没带利器,哎呀——别摸了!这里好痒呀,别摸了!”
  殷胥听见崔季明居然学他平日里没什么起伏的声调说这种台词,气的真是想掐她都无处下手。
  殷胥恼羞成怒:“崔季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崔季明把他手拿开,勾唇笑了笑:“某些人想让我摸又不肯说,那我有什么办法。”
  殷胥:“……我……只是还没说而已!”
  崔季明:“好,那你坐下来。我这是专业按摩技师,你说哪儿不舒服我给你揉。”
  殷胥没说,捏住她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崔季明捏了捏,他瞪眼,崔季明道:“哎哟我感觉你胸变大了——?”
  殷胥大窘:“胡说八道!这话是用来说男子的么!”
  崔季明:“你脑子里都装的些啥!我是说感觉你最近有练骑射,似乎比以前结实了一点。”
  殷胥这会儿倒是有点不着痕迹的小得意了:“嗯……既然要到战线来,也想着至少别拖人后腿。登基之后就没怎么习武过了,感觉变弱了……”应该说是后来就放弃习武来抵抗某人了。
  崔季明解开他外衣将手贴过去,闷闷傻笑着看殷胥闭着眼一副不从的样子,伸手圈住了他的腰。一身铠甲还在,她恨不得故技重施又蜷到他怀里去,像个扭来扭去的穿山甲,殷胥摁住了她:“你可行了吧,穿着这样扭什么扭。”
  崔季明固执的把自己凹成一个虾米,脑袋贴到他心口去。殷胥语气嫌弃,唇角却挂着她不抬头看不到的笑,手一圈把她脑袋抱住了,揉了揉她耳廓,道:“洛阳发生了不少事,我跟你说说。”
  崔季明点头,她不在殷胥估计也很久没跟人好好掏心聊了。
  殷胥语气很平淡,说起了博总是喜欢赤脚在宫内乱跑,大家都叫他是赤脚大仙下凡,他正到了开始顽皮起来的年纪,殷胥忙,只有薛菱待他比带殷胥还亲热的教。
  说起来柘城之前就早有历练,毕竟领着王爷名号,他想去各个军营,没人敢收,他听闻兆去了朔方,居然羡慕起兆来,非说自己不要王爷名号也要去打仗——殷胥无奈,只能跟朔方的主帅好好商量,把他送过去当个中层将领。
  等等杂碎小事儿,他脑子里倒是记得清楚,揽着她在说。
  只是殷胥又道:“我跟你说说,你就也把发生的事都告诉我。鄂州怎么打的,最近发生了什么。”
  崔季明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道:“我听你说行,别让我说,我说不出来。”殷胥抱住她后脑不许她乱动。
  殷胥道:“你与手下说不得,不与我说与谁说去?我听能听着……”
  崔季明笑了:“因此不能跟我说。我往后还要打仗,说完了就忘了,你心细,都会记得。有时候帝王心软,真的太在乎下头每个人,会让你难以做决定。做了决定也知道背后的代价,只会让你煎熬。可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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