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没有结果的开始
彭润琪牵强一笑，“生下他完全是个意外。那年我妈生了场大病，家里又只有一个幼小的弟弟。我唯有休学一年，全心照顾我妈。我当时是拿着我妈的病危书去班主任哪打报告的，谁知道会引出那些误会。”
“也是不赶巧，过了两月我就发现身体不适。正巧我姑婆来探望我妈，发现我的状况，她也担心我的学业受到影响。坚决不让我留下这孩子。但是我当时确实走不开，去打胎自己也得休养，就一直拖着。”
“当姑婆再来医院就和我商量，干脆把孩子生下来，不用我养。姑婆他们村有个侄孙结婚七八年了也没孩子，正准备抱养一个，当作引子。姑婆年纪轻轻就守寡，儿子成年后去当兵，没两年也牺牲了。现在靠着侄孙帮衬，就好心牵了这个头。”
“孩子头一年还挺好，因为安栋夫妻没孩子，对孩子特别好。我借着看姑婆的由头先后看了几次，也觉得睿宝在梁家应该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但随着袁霞有了身孕，对孩子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没有了之前的体贴和关心，动不动就打骂孩子，还不给孩子吃喝。我知道后，也尽可能的给钱给衣服，不让袁霞有养孩子的负担，但是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袁霞还不是钱物照收，对孩子仍是非打即骂，最后姑婆做主自己领回去自己养了。”
铁家定冷哼，“看她嚣张跋扈的样子，你还指望她对孩子半分好。对自己男人都吆五喝六，实在是丢人现眼。”
她何尝不知道袁霞的势利眼。过河拆桥也没她这么不要脸的。
“发生今天这样的事，睿宝肯定不能再回梁家。姑婆年纪大了，也没那么多精力照顾。我想带到陵城去。”彭润琪心里有这么一个想法，孩子带在父母身边，总比给别人带好。别人尽不尽心，全凭血缘关系，这点她真的无法反驳。
“你还在上学，孩子能带进学校吗？”别人怎么看待她和孩子，光那碎嘴的就让她无法呆在学校。他心里默默说。
“没事，我请人看护。”
“你又要读书又要打工，你当你是神仙啊？”顿了顿，斩钉截铁的说，“孩子交给我，我怎么着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以前不知道，还心安理得。现在知道了，能置之不理吗？”
彭润琪内心小的错愕了一下，然后又释然。如果他一早知道她有身孕，他也可能担负起这个责任。是她自以为是了。
“你父母同意收养这个孩子吗？”
“这孩子明明是我亲生的，干嘛说收养？难道他们看着自己的亲孙子，在外受人欺负？就这么决定了。”
彭润琪正想再说些什么，姑婆从病房开门出来，“润琪，睿宝醒了。”脸上终于露出今晚第一次笑容。
彭润琪连忙转身而去，铁家定也急忙跟上。
孩子退烧之后，护士就将孩子转入了病房。病房里，转着一双大眼睛的睿宝，正四处张望着。
铁家定一进病房，就见孩子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可见孩子平常没少被打被骂，都有阴影了。
“睿宝，肚子饿不饿？”彭润琪温声细语的哄着。
睿宝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两声。
铁家定忙转身去外边的护士站取来食物，又想到食物是伟宁出去买回来的，自己莫名的跟他发脾气，真是不应该。他拿出一份是粥，正合孩子此时食用。
彭润琪悄悄拉着姑婆去外边说话。
家定拿着小勺子喂睿宝。可能是因为太饿了，连陌生人喂食也不惧怕了。
“睿宝，你几岁了？”
睿宝吃饱了，也有了精气神，“快两岁了。”声音细细的，眼睛一直朝门口处瞧。
“你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肚子疼不疼？”铁家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孩子交流，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睿宝只是很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然后又缩进被子里。等彭润琪再进来，睿宝已经睡着。
“我和姑婆商量了，孩子你抚养。姑婆想去看孩子，你不会反对吧。”彭润琪进入病房后，小声和他交待了一下。
“行。”听到孩子这么小，就受这么多的苦，是别人的孩子，他管不着。是他的小孩，就必须负责到底。
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人困马乏，铁家定催促彭润琪带姑婆去招待所好好躺一躺。走前，还往她手里塞了几百。此时的彭润琪真的是山穷水尽。身上的钱被人摸了个精光，原本给姑婆和睿宝的生活费也没了着落。现下铁家定的雪中送炭，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铁家定留下来守着睿宝。
快天亮的时候，他又唤醒睿宝吃药打针。别看小小的人儿，倒也很配合。
大约是好好睡了一觉，孩子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只是不爱说话，也不像别的小孩子那么闹腾，就安安静静的躺着，偶尔张望一下周围。
天色大亮，睿宝也没了睡意。两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
“我们出去吃早点，好不好？”
听到有吃的，他就点点头。
家定掀开被子，才发现孩子衣服单薄，而且衣服旧得不能再旧了。在家里肯定是用来擦柜子之类的，但却在小人儿身上穿着。他根本没办法想象，睿宝如何在梁家生存下去。
他只是个孩子，吃得了你多少，穿得了你多少？何况彭润琪还补贴钱物，你还这么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你良心不痛吗？
他眼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吸吸发酸的鼻子，低头想找鞋子给他穿上。才发现可能夜里出来的急，根本没穿鞋，又或者根本没有鞋。
家定把自己的外衣包裹住睿宝，准备往医院外走。
睿宝忙说，“尿尿。”
家定才想到，小家伙一个晚上了，也该放水了。
在医院外确实有几家做吃食的，家定点了几样，最主要适合孩子吃。
睿宝吃了一碗粥和两个包子，家定就没敢让他吃，实在是小家伙虽人小，吃得还挺多。
家定抱着睿宝准备回医院，今天还准备做个详细的检查。他也想做个检测，万一孩子有个突发状况，他也能帮上忙。
他忽然转去医院侧门，从那边过去有一条街。他想给孩子买身衣服和鞋子，不然今天医院人来人往，孩子穿得像个乞丐，他脸上也无光。
服装没那么早开档，都是上午十点以后才有生意。好在他寻到一间。店主打开门是准备送孩子上学的，老板娘还在后边唠叨不停。
他趁机问人老板娘，想给孩子买身衣服。一大早有生意上门，老板娘自是不会赶客。
也巧，这间衣服店卖的都是儿童装。他让睿宝坐在凳子上，挑了一身衣服，包括内衣内裤。最后是鞋子和祙子。睿宝全程乖乖的，很配合。当他换下睿宝的旧衣服，看见皮包瘦骨的身体，还是不免被触动到了。
回到医院病房，医生已经上班，给他开了单子，让他照着单子去检查。等他和睿宝的检查单子出来，汇集咋晚上的血液检验。医生看了，也没说什么。家定还是忍不住追问一两句。
医生年纪大，也知道病人家属担心什么。就详细的说了说，睿宝的问题不大，营养不良和贫血都可以调养。具体就是吃好。家定的心就安定了。
他带睿宝回病房，就见到彭润琪和姑婆终于现身，他松了口气，担心一晚上，她们会悄悄地溜走。他还有好多疑问没问清。
“哎呀，咱们的睿宝有新衣服穿了。”姑婆高兴的拉着睿宝的小手转圈，“嗯，好看。”
“暖暖，不冷。”睿宝甜甜一笑，竟然显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姑婆心酸不已。润琪也给睿宝添了不少衣物，可是贪心的袁霞，克扣钱还克扣衣物，想着留给自己儿子穿。
“后生仔，早知你这么有责任心，当初就该劝她和你商量着来办。也不至于有今天这档事。都是我的错。几十岁的了，还祈求那点亲情。唉，老啰！”姑婆很是惋惜的说。
“姑婆，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哪里错了，错的是人心。是你真心换来了狼心狗肺。”
姑婆点点头，将睿宝抱进怀里，在他小脸蛋上亲亲，“睿宝，太婆老了，抱不动了，今天就跟你爸爸回家，好不好？”
睿宝仿佛预示到什么，眼里顿时蓄了泪水，却没哭。只是紧紧的搂着姑婆的身子。
姑婆指指家定，“看，爸爸在这里。睿宝是有爸爸的。以后就没人欺负我们睿宝了，对不对？”
睿宝小鸡啄米的点点头，望着铁家定。家定也顺势接过睿宝。睿宝也没有反抗。谁对他好，他现在只能跟着谁。
一直未曾言语的彭润琪看了看铁家定，“有时间，我去看睿宝。”然后搀扶着佝偻着腰的姑婆就要走。
“润琪，我们可以在一起吗？”铁家定终于说出心底里埋藏很久的话。眼睛一落不差的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是因为有睿宝？”
“你知道不是。”
“那可知道了。”然后看了一眼铁家定怀里的睿宝，灿然一笑，转身走了。
睿宝良久才断断续续的啜泣起来。家定小声哄了许久，才把睿宝哄好。
护士过来打了第二针营养针，就交待他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铁家定办完手续站在医院大门，竟有些恍然。进了一趟医院，竟然收获了一个儿子。这也太玄幻了。
他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家里人交待，头痛啊！昨晚当着彭润琪的面说了不少漂亮话，可是内心慌乱不已。他竟然有儿子了，他都没做好准备，儿子就从天而降。要命啊！回家爸妈不得抄根打死他呀！想想真是头痛。
他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现在赶往县汽车站，还有机会在午饭前回到家。
他行进一会，便看见一对男女正和一个摆摊的阿姨争论。男人怀里还搂着孩子。
他走近一看，是他的同学，“薛家凯。”
那男子一侧头就看了铁家定，也是一愣，便是一喜。“老同学，好久不见。”
和卖东西吵架的是薛家凯的媳妇，买了几条头绳，被人嫌弃，就和阿姨吵上了。
阿姨骂骂咧咧的，全是国骂，无非是骂人穷酸样，没钱充什么大爷云云之类的。
“老同学，你也挺麻溜的，孩子快两岁了吧？我这个是女儿，一岁五个月。”薛家凯连忙介绍。
家定也胡乱应付几句，“你在家务农吗？”
薛家凯摇摇头，“这两年去深市打工了。说来也惭愧，读了这些年书，最后还是去打工。当初咱们这批高考生，就没几个考上大学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反而是季裕那种人考上了。去了省大，一本。”说起来，还有些愤愤不平。
“是啊，挺费解的。”高三年级成绩最好的两人都在这里了，考上大学的反而是平时学习奇差的。
“这两年在外打工，深深意识到有学历和没学历的区别。我一个高中学历在一个工厂里学历算高了，但人家一个技术员就是大学生。薪水差了一大截。”
家定挺好奇他打工的经历，“那你一直在工厂里工作？”
薛家凯摇摇头，“干了三个月，挺枯燥无味的，不过最大的收获就是追到我老婆。”说完还得意的看了眼身旁边的老婆孩子。
“工厂工资就那么多，全是用时间拼出来的。我跟我二舅他们去了工地，虽然辛苦，一天有一百多的收入。况且我有学历，还当起了管理。”
家定羡慕的说，“还是你放得下，说去工地就去工地。”
薛家凯无奈一笑，“有什么办法，大学考不上，人还得生存。我也看明白了。有学历还得有胆识有魄力。不论在哪里，把自己位置摆正了，也不比哪些大学生差。”
家定拍拍她的肩头，“薛家凯，你以后肯定有大作为。”
薛家凯也哈哈大笑，连声附和，“我也觉得会。你看我这二胎不就来了。”他笑着调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