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幸存者
城南门之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两匹骏马如闪电般穿梭在里面。
顺着溪流一路奔跑,一个柳暗花明,两人的视线当中顿时出现了一座略显荒凉的村庄。
明明还隔着几里的距离,路遥和应疏华却明显的察觉到身下马匹焦躁不安的情绪,鼻息中喷吐的白气很重,马头乱晃,脚步凌乱,有些抗拒往前走了。
“什么情况?夔马怎么可能害怕?”应疏华惊疑不定。
不良人是个不正常的特务机构,培育出来的战马自然也是不正常的。
夔马便是不良人中最常见的,也是凶猛的一种猛兽。
它是不良人第一位总司,也就是那位创始人,为了让穿上符甲的武士也能够做到千里疾行,特意培育出来的一种品种马。
据说这种夔马的体内流淌着乌珠马和异兽夔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脉,初代杂交培养出来的幼兽不仅拥有乌珠马的不羁,还继承了夔的凶残,野性难驯,甚至会以人肉为食。
今天的夔马乃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让夔的血脉一点点稀释,才逐渐投入使用。
别看这两头夔马体内的血脉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殖之后,已经稀薄到了一定的程度,但若是将其放在一般野马的身边,再逞凶蛮横的野马,也会在嗅闻到夔的气息瞬间四脚发软,低下头颅。
夔马向来是战场上堪称“洪水猛兽”,无往不前,无所畏惧的重器。
它不仅可以在穿戴战甲,背负武者的情况下完成强有力的冲刺,甚至生来就会玄而又玄的吞吐天地元气,怎么会出现如此焦躁不安的情绪?甚至都表现出抗拒主人指令的情况了!
在应疏华诧异不解的时候,路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夔马的脖子。
明明是如此稀疏平常的动作,可在他手中这么一做之后,那夔马的情绪还真的得到了安抚。
应疏华惊异地说:“你怎么做到的?”
“你不怕,马才不会怕。”路遥道。
这句话说的应疏华心虚的低下了头。
路遥让马上前,牵起应疏华的马绳,在前方带路。
伴随着两人距离村庄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夔马的情绪是紧张的。
但始终冷静的路遥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般,牢牢把握着缰绳的手似乎有某种魔力,让夔马逐渐冷静了下来。
阴森的寒风自远处吹起,扑到应疏华脸上的时候,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闻到了?”路遥轻声说道。
应疏华脸色难看,点了点头:“好重的血气,怪不得夔马不安……”
许多动物的嗅觉都比人类要更加敏锐,或许在几里地开外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成家村的情况。
越是往前,血气就越是刺鼻。
当两人正式踏入成家村的时候,即便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建设,也依然被面前的一幕给震到。
“怎么会这样?!”应疏华看着那颗摆放在村口,面目全非的女人头颅,脸色大变。
成家村呈现出一副战后的地狱惨状,一点声响都没有,道路之上随处可见被劈杀分离的尸首,大量的血流聚在一起,形成浓厚的血泊。
此刻两人的心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一般,驾驭着夔马一步一步的深入成家村。
可越是深入,所见场景,就越是惨不忍睹。
有一家老小,七口之家在院子里倒成一片,饭桌上的午饭还摆放整齐的。
有年轻男女倒在一起,胸口被巨大的利器一起贯穿,满脸恐惧的。
有人首分离的幼童。
有挂在墙壁上的断手。
……
浓重的怨气搅弄风云,让路遥和应疏华都本能的感到压抑。
这还是尸体没有腐烂,散发尸臭时的情况,不过可想而知的是,若没人处理后续,放任自流的话,整个成家村,必然会成为瘟疫的培养皿,甚至会因此而诞生什么邪物。
路遥下马,牵着夔马走到一具尚算完整的尸首面前蹲下,应疏华紧张的跟上。
“午时死的。”路遥简略的查探了一下,大概从尸体的现象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应疏华一颗心吊在嗓子眼,虽然不止一次见过尸体,但还是第一次遇见屠村的事件,很紧张,手脚都在微微颤抖,很想问问路遥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甚至还能蹲下查探线索。
路遥眸光平静,将尸体伤口的衣服解开,赫然露出了一块黝黑平坦的胸膛,那里残留着一道巨大且锋锐的切口,乃是被一剑穿心而死。
“是符剑?凶手是武士?”应疏华神情凛然,愤怒而又震惊。
这种口径的切口,已经超出了寻常修士所佩剑之大小,只有符甲专用的武器可以达到。
有武士操控着符甲在成家村大肆行凶?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死于符剑之下。凶手不只一个,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都非常接近,他们是同一时间发动屠杀的。”路遥牵着的夔马忽然对着一处发出响鼻。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在那所剩无几的墙面下,竟然靠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
虽然微弱,但他的气息还残留着,在一片死气中,显得那样可贵。
还有生者!
路遥和应疏华几乎同时踩着鲜血跑去。
男人果然还活着,被鲜血打湿的乱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看见两人跑来,甚至还挤出了一抹笑容。
两人的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此刻的男人不过是风中残烛,侥幸苟活到了现在而已。
他们都不是大夫,而即便是大夫,面对他腹部那道恐怖的创口,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束手无策。
“没想到人见人怕,威风八面的不良人,竟然是一个比女孩还漂亮的男娃子。”男人强笑道,是真的很惊讶。
不良人绝大多数都属于暗子,明面上的角色很少,露面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看到的。
正因如此,所以恐怕在寻常百姓的心目中,不良人最起码也要身材高大,凶神恶煞才是。
这般年轻秀气,还长着满头白发的……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发生了什么?”路遥蹲下身,将手放在男人的伤口上,呼吸法运转,以真气护住了对方的这一缕生机,男人的脸色顿时红润多了。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短暂的回光返照而已。
男人先是陷入了沉默,随后眼底深处浮现出绝望的恐惧,他颤抖着声音说:“是那些暂住的外乡人……他们突然穿上了武甲,对我们村民展开了屠杀!”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男人的眼中流出。
他在哭泣,他在悲痛,年过四十,是家中撑起一方天地的顶梁柱,此刻却无助至极,哭得像是一个小孩。
“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真正的鸡犬不留啊,我亲眼看见他们将剑从阿楚的嘴巴刺入,发出畜生一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