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学
当正义迟到。
——案卷柒·《夜未央》
路寒等人不过才刚来洛阳,就体验到了一把北方的天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风,就跟一只只鬼手般裹挟着纷飞的白雪,不停地往人衣服的口子里钻,非得让人包得严严实实才能出门。
“这得零下了吧?”坐在颠簸起伏的马车,路寒望着窗外嘀咕。
作为一位在云州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路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北方能够为了几块炭火而大打出手。
因为在这种天气,别说是室外了,倘若房子不够牢实,能够抵御风寒,就连室内都有可能将人活活冻死。
同一个车厢,路子实时不时地瞥路寒一眼,两人的装扮简直是天差地别。
为了御寒,他都快裹成一个粽子了,但路寒因为是武夫,身体强健,套上几件就可以了,干净又利落,两人坐在一起,无论怎么看都是路寒这个私生子更具有少爷的气质与风度。
意识到这一点的路子实一路都在生闷气,偏偏从小带着自己长大的侍女还猜不出来,一个劲的偷瞄丰神俊朗的路寒,于是他就更气了。
从东城前往皇城中的太学,途经朱雀大道,数百辆马车挤在一起,就跟前世的早高峰一样堵得死死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虽然通过蒸汽革命,发明了列车,轿车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但由于大虞重点开采玄玉髓的矿脉,所以关于石油的资源还是颇为紧缺的。
只是孩子的日常上学的话,除了那些真正的顶尖世家,绝大多数还是在使用马车的出行方式。
路家在寻常百姓看来,古有历史渊源,今有皇后帮衬,理当无比辉煌,权倾朝野才是,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路家真正的鼎盛时期,应该在路宰相还在世的那段时间。
两位女儿,一人成为书院院长的开山弟子,一人成为当今圣上的妻子,加上路宰相,父女三人分别在江湖,朝堂,后宫掌握极强的话语权,就像三根擎天巨柱般撑起路家的威势。
可想而知当时路家的声望有多么的惊人。
这种风光,路家足足维持了二十余年,直到“路抬霜是天祸者”的消息不径而飞,被整个天下的敌意生吞活剥,路家才突兀地转入下坡。
路抬霜暴毙的同年,路宰相告老还乡,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本来路家还有最后一位皇后,路夏瑶支撑着。
毕竟当时的她已经顺利诞下了太子,只要不出意外,这片天下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太子的天下。
但谁能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在这种关头,太子殿下才五岁的时候,便生出了一种不治的怪病,就连太医院和蓬莱机关的医师都束手无策。
虽然通过神医妙手,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根据可靠的消息,不止一位探查过太子身体情况的医师透露。
现如今用于太子的法子只是治标,难以治本,拖延终究是拖延,太子殿下的生命本源依旧在消耗。
如果无法找到真正的解决良方,恐怕二十五岁便是那位太子生命的尽头了。
虽然路寒还没有机会见到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他在听说之后,依然为其多舛的命运感到同情。
多么可惜啊,没有这一场病的话,二十五岁本该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
插句题外话,因为太子的体弱多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与世长辞,所以如今皇宫内部的夺嫡之争非常惨烈,有好几个皇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拉拢起了一大帮的势力。
反倒是太子一党,自得病之后便低调到了极致,势力零落可怜,也就是有一层身份,处境才比不受关注的皇子好一些。
车队排成长龙,看似很乱,实则乱中有序,陆陆续续进入皇城。
宛秋坐在窗边,时不时翻开帘子看看四周的动静,每当从那一座座错落的建筑中,看到那被光辉笼罩,雪白出尘的洛山的时候,眼睛都会蓦然一亮,因为这是云州永远也见不到的光景。
细雪纷飞,宛秋吐出一口寒气,问了路寒一句:“少爷,紧张吗?”
车来车往,里面坐着的都是太学的学子,皇亲国戚虽然能够免试入读,但那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大虞从各地网罗招来的天之骄子。
路寒在云州虽然名列前茅,那位教他的香庐居士更是时常夸赞“尽得真传”。
但那毕竟是云州,而在大虞,像云州这样的地方数不胜数,太微不足道了。
路寒还没答话,身旁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声。
“有的私生子啊,是该紧张紧张,毕竟今儿个可是要冬试的,一点书都没看,指不定就成了倒数状元。”路子实不屑的说。
路寒想了想,看向路子实,认真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看看书。”
说罢,路寒还真的从书箱中取出了几本教科书,旁若无人地翻阅了起来。
这一幕把路子实气得够呛,破口大骂:“你这个私生子,父亲又不在此,装什么呢?临时抱佛脚,摔不死你!等着吧,你肯定是倒数第一!”
路寒置若罔闻。
太学的氛围不像前世那般紧张,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不过毕竟是具有教学性质的学校,一个月还是会考上一次的,至于春夏秋冬的四场考试,则是历年科举的真题抽选。
每到这场考试的时候,所有学子都会卯足了劲的往上冲,只为取得一个好的名次。
路寒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还是因为这些信息牵扯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那位自杀在书院门口的学子“楼奕”。
一般的死亡,即便是在书院门口自杀,也不可能引起书院方面的震怒,甚至全城风波。
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自杀的时候,手中就抓着一封遗书,所以才引起了书院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