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长安花

  足足乘坐了半个小时的列车,路寒两人才从皇城来到了西城的站点。
  站点外,路泽如同一座雕像般站在马车的旁边,路衡刚一看到路寒,便两眼一亮,朝他们兴冲冲地挥手。
  坐上马车,此时的路衡路泽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位胖子,就是曾经在兖州共事的那位富二代,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都有些许的复杂。
  陈年光倒是一点别扭的滋味都没有,笑道:“路兄身边还留着这两位亲信呢?路泽的脸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臭。”
  “管好你自己,死胖子。”路泽冷冷地说。
  “好了,别吵了,先去地方吧。”路寒摆摆手。
  在路寒上学的时候,路泽就已经查好了楼奕的家庭住址,几人一汇合,他顿时充当了车夫的角色,驾驭着马车驶去。
  没过多久的功夫,一座小而崭新的别院便出现在了几人的眼中。
  路泽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疲惫的女声。
  “谁啊?”大门打开一道缝隙,有位面色枯黄的妇女从缝隙中小心翼翼地往外探看。
  发现是一群年轻人后,妇女的眼神明显变得疑惑不已。
  路寒上前,认真说道:“请问您是楼奕的母亲吗?”
  妇人微微一怔,神情一下就紧张警惕了起来:“你们是太学的学生?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还敢找上门?!”
  路寒心神一凛,妇人的心弦紧绷到了极致,眼看着就要爆发,路寒立刻给了路泽一个眼神。
  路泽会意,向前一步,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令牌直接出示在了妇人的面前。
  “小声点,不良人查案,你想让你儿子枉死?”路泽语气冰冷,配合那张不近人情的死人脸,具有极强的震慑力。
  妇人的精神一下就冷静了下来,她迟疑地打量了几眼不良人的令牌,确定大虞境内应该无人敢冒充之后,方才打开了大门。
  “诸位大人,请进。”
  楼家应该是刚搬到此地,虽然面积小了一些,除了有个露天的院子,也就剩下几间房间。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样的居所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院子里挂着一头处理干净的肥猪,到处可见腌制的腊肉和内脏。
  见几人目光在这些东西上面停留,楼母可以解释了一句。
  “孩子他爹还在外面呢,卖些猪肉,本来我们老两口是已经享清福了,但你们也知道孩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所以也就只能重操旧业了,不然日子没法过。”
  楼母将几人带到楼奕的房间,眼眶泛红,沙哑道:“东西都在这里了。”
  路寒等人迈步走入,房间里的东西很简洁,除了一张书桌和书柜之外,也就剩下一张床了。
  因为没有橱柜,所以关于楼奕的所有东西,都装在了几个大盒子里,放在床底。
  其中除了衣物之外,关于楼奕本人的最多的就是一些书稿和信件。
  路寒从路泽的手中接过书桌上的书本,随意地翻了翻,上面是楼奕密密麻麻的笔迹,不过从积灰来看,已经许久没有翻动了。
  “您的意思是,之前是楼奕养着你们?”路寒问。
  “这房子就是他花钱置办下来的。”楼母点头。
  “那小……楼同窗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陈年光瞠目结舌。
  “这里的房子怎么了?”路寒转头望向他。
  陈年光跑到路寒身边,掰着手指为他算道:“这么一套崭新的别院,虽然地儿不大,地段一般吧,不过处处崭新,要拿下来少说也得两千两。”
  “太学虽然每个月都会给学生补贴,但那十几二十两与两千相比,得存到什么时候啊?更何况据我了解,楼奕也就读了一年。”
  言下之意,一个普通的太学学生,是不可能赚到这么一套房子的。
  楼奕有其他的赚钱路子!
  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楼母的脸色立刻变了,忙不迭地摆手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孩子大了有主见,我和他爹问他也不会说的。”
  路寒见楼母神情不似作伪,于是转了一个方向询问:“那楼奕平常跟谁玩得比较好,你知道吗?”
  楼母也摇摇头,笑容苦涩道:“咱们家就是一个杀猪的,孩子刚去太学的第一天,回到家整整洗了三个小时的澡。”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我都听到他在哭了,分明是同学嫌他身上有牲畜味,哪里有人和他玩啊?”
  路寒望向陈年光,目光求证。
  毕竟不是一个班的,陈年光迟疑了两秒,才缓缓点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路寒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想让楼母离开此地,不用陪着了。
  没想到楼母刚走出去几步,便去而复返。
  “您还有什么事吗?”路寒询问。
  楼母顿了顿,还是强笑着说:“几位小兄台,你们已经是第三拨来我们家的不良人了,是不是若你们也查不出什么,我儿子的事就该了结了啊……”
  屋子里翻找着线索的众人动作齐齐顿住。
  路寒抬头看向楼母,她站在门前,瘦小的身体套着一件破旧的围裙,神情尴尬,两只手放在面前搓了又搓,拘束而又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像是道闪电击中所有人的心灵。
  他突然想到,他们应该是上门的不良人中最年轻的。
  这对于年老成精的人来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良人内部,已经没有成熟的老手愿意接触他儿子的案件。
  路寒沉默了片刻,说道:“是,我们是最后一批查你儿子的不良人。”
  楼母眼中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但在下一秒,路寒便说道:“因为这件案子,会在我们的手中终结。”
  楼母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过了两秒,方才转悲为喜,嘴里含着泪水说:“好,我相信你们。”
  她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路寒回头,几人又对房间开始了搜查。
  陈年光注重于查看楼奕留下的账本,路寒和路泽则认为他的书本和信件中会有更多的线索。
  路衡东摸摸西摸摸,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于是被路泽骂了一声:“快来帮忙!”
  路衡一边将手伸入床板下探找,一边愤愤地说:“我在忙!”
  路泽刚想继续骂他两声,却发现路衡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动作一顿,随后咔的一声从床板底下掰下了什么东西。
  “快来看!”路衡大叫,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个被纸张团团包住,用浆糊黏在床板底下的东西。
  几人飞快围上,路寒三下五除二便将其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那东西黑乎乎的,像是将烤焦的干花压成板砖的形状,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香味。
  路寒三人都认不出这是什么,只有陈年光脸色剧变,猛然后退道:“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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