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软磨硬泡

  “缺货?”
  宋卿月得了伙计回应很是意外,五品香药本不多,这还缺货?
  好在她在意的不是香,而是人。
  “小哥,我想问下,可否有幸约你家主人一面?”
  伙计正忙着整理香具,闻听摇头,“我家主人做的是通天的生意,大江南北四处跑,只怕小娘子等不到!”
  说完,又拿眼风飞了宋卿月一眼,虽将轻慢掩饰得极好,但宋卿月依旧看懂。
  “那,要怎样才能一见?”
  “我家主人出入随心,行踪我可拿不准啊!”
  宋卿月淡淡一默。
  没关系,浮香辉月还未开业,盛隆香坊又同在一个里坊,她有的是时间过来守人。
  往后数日里,宋卿月雇了两个跑腿的日日守在盛隆香坊外,自己则在忙完所有事后,紧赶慢赶到盛隆香坊呆到闭门鼓响。
  盛隆香坊的伙计没想到,因一炫镇坊之宝,竟招来一个混不吝的小娘子。
  这娘子性子其实还好,安安静静不给坊里添乱,见他们出错出乱,还指点他们许多香药、香货谬误之处。
  就是……买香买得伙计们吃不消。
  因盛隆香坊卖香不过是个幌子,存香不多。
  可这小娘子今日买一样香,明日买一样香,买完后也不走,就是香坊里点香嗅品,还头头是道地谈起制香工艺。
  盛隆坊二楼,香室里兰香缭绕。
  崔康时送走一位贵客后,楼下的伙计轻轻敲开了门。
  待得了允许入屋后,伙计愁眉苦脸道:“主人,小的望见那位小娘子又来了!”
  “哦?”
  崔康时将临街的雕花窗户推开,便见宋卿月手提食篮走到盛隆香坊楼下。
  望了望暮色四合的窗外,他摇头笑了。
  此女与他争宅时斗鸡般气焰汹汹,浑身都是初生牛犊的劲,现又日日都来搅和隆盛坊。
  派人打探之后才知,原来此女买下的铺子也开起了香坊。
  所以……从他之爱好来讲,也算同行一位!
  只是,天天赖在盛隆坊,只求一见他这位香坊坊主,却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推门而出,立于二楼的楼栏后,他拨开从楼顶垂下的幔帘,将楼下那个女子望住……
  宋卿月来了盛隆坊几次,他便在二楼的幔帘后看了她几次。
  若店里来了客人,她听不下去伙计介绍香药特性,挥开伙计亲自介绍。
  熟稔而老道的架式,倒像她才是盛隆香坊的主人。
  若坊厅里无客,她就与伙计们聊天说地,一说到香药香货便涛涛不绝,听得伙计们若看经验老道的师傅,满眼崇拜。
  崔康时不觉便有些担心,担心若她一声令下,这几个伙计拍拍屁股就要跟她走……
  “公子,沈相派人来了。
  一褐衣老者从后院直上二楼,见崔康时正掀着缦着往楼下瞧,小声支会。
  “好,钟伯,带他去香室!”
  崔康时放下幔子,转去另一间雅致的香室。
  香室内,来客身着淡青色长袍,目眼寡淡地朝他一拱手:“见过崔公子!”
  二人见过礼落了座后,来客长话短说,“沈相托我问一下崔公子,粮食一事可办妥当?”
  崔康时为来客堪茶道:“请转让沈相放心!江南这两年闹洪灾,粮食减产不少,我早以高价屯粮。沈相何时要用,支会我一声便是。”
  来客眉目遂璀璨起来,接过他递来的茶后笑道:“沈康两家近百年情谊,果然还是靠得住的。”
  崔康时不动声色自斟着茶道:“不知沈相打算何时举事?”
  来客轻呷一口茶,道:“只待沙洲那边传来消息……”
  默了一默后,来客又道:“沈相仁慈,若能不于国中大兴兵戈最好!”
  崔康时一笑,轻一点头。
  二人又细谈了良久,事一谈毕,崔康时送来客从通往后院的楼梯下了楼。
  待拱手目送来客马车消失,夜风送来一阵浓郁的孜然香气,他挥退跟随的小奚奴,独自踏上灯火熠熠的长街。
  ……
  宋卿月手提的提篮内有梅花酥,荷花酥,桂花糕,红豆糕等。
  入了盛隆香坊后,她将糕点一一摆上盛隆坊的柜案上,热情招揽店里伙计品尝。
  与这些伙计也算混了个脸熟,日头已落,伙计们正饥肠辘辘,便也没跟她客气。
  她与伙计们闲聊了一会儿,便作了每日一问:“小哥,你家主人今日可有到坊?”
  得到否定后也没失望,她收拾食盒道:“那,有劳给我包一品安息香。”
  将香药包好递与她后,伙计无奈再一问:“小娘子,你这般日日过来所求为何?”
  “盛隆香坊所售之香皆我所好。古有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也想一见与我爱好类同的坊主。”
  她一笑提篮,转身走出盛隆香坊。其实不然,她只是觉得这家香坊蹊跷。
  她爹受伤后坠下悬崖,尸骨无踪,此坊又出现只她爹能制的香品……
  她倒要看看,这香坊坊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走在灯火辉映的大街上,本道快些回去,不想被街旁边的香气所诱,挤入人群里一看,却是一处食摊在售炙全鸡。
  摊主是几位金发碧眼胡人,正从黄泥深炉中取出一窖炙好的囫囵全鸡,异域香料的香气四溢长街。
  想到宋玉书要赶在过来用膳,她掏出一串铜钱想买,摊主却说一窖鸡早被四周的人定下。
  遂意兴阑珊,收好铜钱一个转身,却见一只油纸包好的炙全鸡递到她面前来。
  赠鸡之人随意道:“拿去,送你!”
  宋卿月目光从油纸包上挪,落到一张珠圆玉润的脸上——崔公子?
  崔公子换了身月白色银丝长袍,头上的白玉鹊尾长冠却未换,很有几分谪仙之姿。
  她将胳膊上的提篮正了正,却不接那油纸包,半笑不笑道:“听说博陵崔氏日常疱膳穷水陆之珍,没想崔公子也吃街边摊食?”
  崔康时将油纸包往上再举一点,递至她眼前:“人饿极了可与野狗争食,何况这炙全鸡乃为兴庆坊有名的美味!”
  宋卿月想将油纸包推回,却怕沾油在手,唯有一福道:“无功不食?,好意领了,崔公子自留罢!”
  说完挤出人群,往自家香坊走去。
  她与这人非亲非友,可以说是陌生人一个,怎么会凭白受他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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