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救人水火
崔康月常年盘踞于江淮，尤其熟悉漕运起点的扬州。
他操持着一应盐粮茶帛等货物，无论货物运往何处，皆会来扬州运河渡口集散，再由三弟崔康年安排，运往国中或关外。
在望雪楼时，粮船帮的人将宋卿月带去的所有人骗去，随后，每个人都被崔康月派去的人盯梢。
看着这伙人暗地里出入扬州大小国仓库，顺藤摸瓜查到他的民仓，再看着他们行窃粮船帮……
他便知，这伙人一个也留不得，包括他所谓的嫂嫂——宋卿月。
只崔康月未料，有一船老大未严遵命令，未将本帮运粮货单销毁以至失窃，事后惊慌向他禀报。
崔康月更未料，所有被杀的枢密使身上均未搜出运粮货单。
更有五日前手下来报，说是脱逃掉一行三人，想必运粮货单定在那三人身上。
这三人未走水路返京，拳脚功夫厉害，愣是在遇伏重伤后接着潜逃。
崔康月的人一路追踪，推测到他们已潜入余杭城里。
茫茫余杭，南北客商、游者往来，想要捉到这三人犹如大海捞针，必要求助于官府。
可他数月前推辞了余杭太守收购今年丝帛，惹怒了余杭太守。
不得已，他才带人闯了大哥的门。
崔康时缓了一缓心中恼火，拍上他的肩头宽慰，“勿躁！我去见余杭太守，请求他配合捉人！”
崔康月抬头，目光落于二楼亮着灯的花窗，轻声：“这个女人？”
崔康时霍地转身，大步朝院外走，“我给过你一次机会。若你再敢动她，往后莫叫我大哥！”
……
余杭城里半夜起了乱象，官兵阖城四出，火把照亮了余杭的大街小巷。
密密麻麻的官兵若蝗虫过境，扰乱了城中各大客栈，酒肆，连带大街小巷的边边角角也未放过。
毗临西湖的望龙山客栈下，也来了十多位如狼似虎的官兵。
官兵们靴甲“铮铮”踏楼而上，气势汹汹敲开客栈每一间客房，逐一盘查住客路引，确认无误方才肯开。
一路向上，官兵们甲胄铮鸣，查至客栈五楼天字号上房。
众人伸手齐拍，擂鼓般敲开了上房的门，两位随丛打扮的男子开了门，面露睡意惺忪的惊恐。
“大半夜的，这是发生了何事？”面相冷硬的随丛颇为不悦。
凤眸飞吊的随丛细着嗓子问，“诸位官爷，这是……”
领首的官将一听二人口音为上京来客，急喝一声：“闪开！”
一把推开二人，官将与身后的官兵一起扑入这间装饰华贵的上房。
两位随丛互望一眼，手不约而同地捏上了腕子，跟了进去。
众官兵在屋子的套间里进进出出，拿着刀东挑西刺，置临窗而坐的客房屋主于不顾。
屋主面相俊朗，身材高硕，大马金刀临窗而坐，一面吃茶，淡定看着这伙人在屋子里放肆。
四搜无果，官将手按腰刀立身于屋主面前，一伸手冷声：“劳驾，本官要查你的路引！”
年轻屋主冲两位随丛一招手，面相冷硬的随丛将路引递上。
官将一面看，一面向俊朗的屋主确认，“上京人？”
“正是！”
“来余杭何事？”
“选上品丝绸运往上京！”
“上京霓裳布坊坊主，柳无恙？”
年轻男子颇为不耐，淡蹙着眉头道，“路引上有注明，官爷何必多此一问？”
官将见他一脸不敬，一扔路引至柳无恙身上：“不管你在京城里多有钱有势，来了我余杭就当夹着尾巴做人，莫在本官面前摆谱！”
柳无恙将茶盏放下，未看官将一眼，轻一弯腰，将路引拾起。
见他目下无尘，官将正想法子为难他，有官兵冲入上房急道：“陈参军，蔡官巷发现可疑之人，他们手中有刀，有袖箭，还伤了人！”
“可是京中来的那三人？”陈参军回首急急一问。
“崔二公子的人确认过，正是！”来兵急应。
“都有，立功的时候到了！”
陈参军高喝一声，带人冲出屋子下了楼，直奔蔡官巷而去。
待官兵消失在客栈下的长街上，不久，各层客房窗口纷纷打开，趁着浓浓夜色，数位夜行衣打扮者从窗口翻窗而出，攀楼柱滑下，消失在夜暮长街。
西湖不远处，背靠吴山的一处老巷内火把通明，十多位官兵两头围堵，向中间三位相互搀扶的人缓缓逼近。
三人破烂的衣袍上血痂垢结，瘸腿持刀，肩背相抵而立。
“赵将军，怕是得死在此处了！”
“虽我赵正奇尚未娶妻，但有二位仁兄结伴上路，应不会寂寞。”
“这话！说得我二人好像娶过妻似的！”
夹堵的官兵们有上令，只要死尸，不留活口。
一待步近三人于弓弩射程，官兵们立时搭弓引箭，箭如雨发。
巷中三人虽挥刀护住了胸腹，胳膊与双腿却中了流矢，血流如注，纷纷跪倒。
“啾，啾，啾……”
三人性命将亡之际，不同于弓弩的尖利鸣笛声响彻巷子上空。
巷子两头，无数黑衣人袖箭齐发，手持弓弩的官兵中箭，纷纷倒地。
确认官兵俱亡，黑衣人越过官兵尸首，朝巷子里满身箭矢的三人奔来。
一身材魁硕的黑衣人将赵正奇抱起，将面上黑巾扯下，轻声：“赵正奇！”
赵正奇恍惚着目光一看，怔忡：“我怕是死透了……竟看见了靖王！”
……
翌日，三辆载有丝缎布卷的牛车出了余杭。
待离城远了，车夫将牛车驾向僻静处，又将车斗内的缎卷急急掀开。
随后，打开车斗下的隔层，将隔层下藏着的伤者抱离牛车，放于树荫背后静等。
不久后，城外官道远远急来三辆豪华马车停下，马车上下来数人，将三人抱上马车。
一牛车的车夫手掀帘子，递入两书封信，叮嘱：“赵将军，一信送与渭阳城的沙洲驻军，一信递与兵部尚书卫公。若圣人盘问，你应答尽答，只莫透露书信之事。”
赵正奇背倚着厢壁，虚弱道：“晓得了！转告靖王，万事小心！”
牛车车夫点头，松开车帘。
马车车夫立时扬鞭，一前一后二辆马车，夹护着载有伤者的马车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