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皇宫凶案
天上如玉的冰月高悬，将思慕居院外的景象照得分明。
雪地上，李夫人与沈安青纠缠在一起，扬手一下接一下地扎着沈安青。
二人身周雪白，红血……
沈安青一手捂着受伤的颈子，乱挥着手中刀，企图还击骑在身上的李夫人，只她的手软绵绵的，挥动得毫无力气。
宋卿月仰面半撑着身子，看着眼前惨烈的情形，杏眸散大，空白了脑子。
进宫前，她便同刘喜翠说好……
若她成功将沈安青诱出，刘喜翠便去请李夫人跟来，说她有要事相告。
她要逼沈安青亲口说出下药谋害了李慕儿，再被李夫人亲耳听到，换得李夫人信任。
只她未料，李夫人听到后昏懵了脑子，下了杀手。
宋卿月乐见沈安青死！
但她绝不乐见李夫人，乃至通州刺史李郸，现在就被扯到明面上来。
若沈明仕暴怒之下，将通州刺史李郸撤了职，宋卿月莫说通过李家联络关陇世家，只怕崔家外输的财路也被阻死……
于她弹指须臾的走神间，沈安青捂颈的手软软垂下，颈间刺伤处再次喷出血柱，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
宋卿月霎那回神，忍着腹痛扑去，全力将李夫人从沈安青身上扯下，低吼：“李夫人住手……”
李夫人被扯翻，倒在沈安青身畔的雪地上。
被冰冷的雪气所激，李夫人空洞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缓坐起身，将染满鲜血的双手举到眼前，行凶的金钗随之从手中坠下。
双手剧烈颤抖，口中呢喃：“慕儿，娘亲给你报仇了……”
沈安青尚有一口气在，朝院外爬行求生，于雪地上拖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宋卿月看着蠕动的沈安青，脑子里一瞬千思。
电光火闪的顿滞后，她猛地起身，将李夫人弃地的金钗一把抓起，扑去将沈安青双腿扯住拉回。
沈安青扭头回看她，细长的美眸里满是绝望与惊恐……
宋卿月执钗的手高高扬起，一道金光闪过，金钗再次重重扎入沈安青的颈间。
沈安青已经毫无挣扎之力，呆呆地看着她，口唇翕合，若被弃于岸上的鱼，有出气无进气……
看着地上濒死的人，宋卿月脸色煞白——既然到了这步田地，沈安青必须死！
她身子一软，双手撑到雪地上，头也不回地喘着粗气道：“李夫人，人是我杀的，你马上离开这里！”
她身后，李夫人僵直跪坐于雪地上，面无表情缓声：“人是我杀的，我不走！”
宋卿月忍痛起身，至李夫人身前跪下，双手扶上李夫人肩头，恳切相劝。
“夫人若不走，以沈明勋、沈明仕的脾性，你们李家必遭灭门之祸。珍娘还小，又没了母亲，需要夫人看护、扶持……”
“为女儿报仇天经地义。沈安青当死。我李纨一人做事一人当，无需你来担责！”
李夫人大力推开她，将她推倒的同时，也再次扑倒在地。
宋卿月起身将李夫人搀起，急眼道：“大仇已报，夫人避走，李家也能保全，何乐而不为？”
静静看她，李夫人杏眸里缓缓噙了泪，哆嗦着嘴唇道：“我若弃下你，你怎么办？”
宋卿月胸口起伏，镇定道：“夫人若走，我能将大事化小。夫人若留，不仅你李家，连带崔家都没了活路！”
未待李夫人再执拗，她扭头冲院门方向压低声音喊：“喜翠，喜翠……”
请李夫人跟来后，为免有人入院打断她与李慕儿对话，她嘱咐过刘喜翠，要刘喜翠在门外望风。
闻听她唤，刘喜翠的身影匆匆转过太湖石。
一见满地的血，还有生死不明的沈安青，刘喜翠惊恐奔来，跪到她身边连叠声问：“夫人，夫人，发生了何事？”
她急道：“没时间解释。你马上带李夫人走。这廿安宫你熟悉，你带李夫人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想办法脱身，快点！”
便在此时，思慕居院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接着响起宫侍们的说话声……
“崔夫人与沈娘子可有找到？我见二人朝这边跑来，大喜的日子，可别生出什么事端！”
“我听得一耳，刚才这院子里有叫嚷声。进去看看，被晏冼马怪罪可就麻烦了。”
……
刘喜翠惊慌去拉李夫人，六神无主地小声哭：“可夫人你怎么办？”
宋卿月压低声音急道：“别管我。没人敢动我。快些将李夫人拉走！”
刘喜翠抹了一把泪，大力将李夫人扯起，牵着脚步踉跄的李夫人，朝思慕居宅子内跑。
思慕居内宅，有后门可通往它处……
李夫人被刘喜翠扯着急奔，扭头久久回看跪于原地的宋卿月，直到身影消失在思慕居内。
二人身影将将被思慕居的内墙遮蔽，外院的垂花门处便亮起了灯光。
十多位挑着宫灯的官侍与宫娥鱼贯而入，转过太湖石，将院中雪地上的惨相照亮。
清冷的月下，泛着银光的雪地上，东一滩、西一道，鲜红的血分外刺目。
不远处，沈安青仰面朝天躺着，手握一柄寒光四溢的匕首，眼眸毫无生气地大睁着。
宋卿月手握金钗，浑身是伤，“昏倒”在沈安青身侧。
“啊！出人命了……”
“杀人了，杀人了啊……”
尖叫声连叠声响起，震破宋卿月耳膜。
她腹中阵痛如涛，额头冷汗直流，却不敢吱声。
*
宽广的前殿内，礼乐声悠扬婉转。
永安皇帝高坐帝座，容颜美得不可方物。阶下，百官络绎不绝来贺，祝声如涛。
一绛袍皂帽的宦侍肩帽被雪，匆匆入殿，踉踉跄跄，脚下虚浮。
从殿门至陛阶不远的距离，宦侍在铺向陛阶的红毯上，连栽了好几个跟斗，引得百官侧目。
皇帝身边近侍见了，匆匆奔下陛阶一脚踹倒宦侍，暴喝：“行止无端！何事惊慌？”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踢翻在地，宦侍吓得慌了神，膝行伏身阶下，低声嘤泣：
“启禀陛下！河东节度使孙女沈安青，与博陵王王妃在后院打架。沈娘子死了。王妃受了伤，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宦侍声音很小，帝座上的即墨云台却依旧听清，霍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