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幼子之怒

  刘喜翠目光呆滞,失神看着眼前男子,迷失于男人绝美的容颜里。
  男子眼风轻飘飘看着她怀中的玉衡,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白玉般的手指,抚过玉衡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又轻轻抚过玉衡娇嫩小脸……
  倏尔,男子凤眸轻轻一闪,冲玉衡幽幽低声:“你长得可真像一个人!”
  玉衡被这陌生男子摸得不而痛快,冷不丁暴躁地“啊”了一声,小脸乱扭,将刘喜翠从失魂里惊回。
  她蓦地涨红了脸,抱着玉衡便要避走,偏男子脚下一移,又将她挡了。
  俯下头,男子将脸凑近刘喜翠,唇角弯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吐气如兰:“小娘子还没回答我,这可是博陵王的小公子?”
  刘喜翠心“通通”乱跳,滚烫着脸,躲闪着眼,小声应道:“回郎君,正是!”
  “小公子模样可真是爱人!”男子再伸手向玉衡的小脸抚去,笑容温软,“可模样……却一点也不像崔相。莫不……”
  玉衡一双黑溜溜的眼眸定在男子脸上,又奶声奶气咆哮:“啊……”
  刘喜翠再次醒神,颇觉男子言语无端,偏她不舍回驳这如玉的郎君,便抱着玉衡绕过他,羞答答出了院子。
  晏元良直起腰身,目光追随刘喜翠,直到刘喜翠身影消失在殿院之外。
  缓一挑眉,他举步踱过院子,踏上高高的殿阶。
  此处是观音殿,因众多官眷到场,佛寺清了场,不接待百姓,是以院中及殿内人影稀少。
  观音殿内,宋卿月跪于蒲团上,阖着双目,掌中合着一炷香。
  口中低低呢喃:“求菩萨保佑玉衡与他爹早日团聚;保佑平安家财顺遂;保佑玉衡他爹无往不利,保佑……”
  于她祈愿时,一只皂靴跨入佛殿高高的朱漆门槛。
  看殿的老沙弥见又有香客进殿,立时口诵佛经,敲响了香案上的圆磬。
  “咣”地一声清响,余音绵长,绕梁不绝。
  宋卿月毫无察觉,口中犹自呢喃,一个颀挑的身影已立于她蒲团之前。
  她鼻翼轻轻一扇,嗅到满殿檀香气中混入了浓烈的苏合香,讶一启目,她对上一张绝天惊艳的脸。
  晏元良于她面前弯下腰,俯下头,脸就停在她眼前半寸。
  见她启眸,见她一跳眉头,见她惊慌朝后一仰头,晏元良弯唇一笑,赞道:“娘子好颜色!半年不见,竟被崔康时养得金娇玉贵,芳华绝代。”
  宋卿月鬓间珍珠流苏被她晃得有如飓风吹,仰眸冷声:“好狗不挡道,闪开!”
  说完,她一提裙摆起身走到香案前,将手中已燃半尽的香,插入香炉,转身就出了殿门。
  身后有苏合香袭来,随之,晏元良的声音于她耳畔幽幽响起。
  “娘子将才在求什么?是求能与即墨江年重逢,还是求即墨江年肯认你生的那个孽种?”
  她的心若被晏元良捏紧,霎时透不过气来。
  霍地转身,目光威凛逼视晏元良,一字一句:“由始至终,我与博陵王两情相悦,并为他守身如玉,我儿子自然是博陵王的。”
  晏元良挑了挑眉头,点头频频:“崔康时可是真好糊弄!你儿子模样跟即墨江年若一个模子刻出,崔康时竟然不知?”
  宋卿月气息急促,一把揪上他绯红的衣襟,凑近他咬牙道:“晏元良,想找事尽管冲我来。若敢动我儿子,便是死,我也会将你捎上。”
  晏元良身子前挺,一步步将她逼抵朱红雕花墙壁,伸手掐上她的颈子。
  俯头于她耳畔,他幽声:“做了王妃便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崔康时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宋卿月,你这笔账,我还给你记着。”
  她被掐红了眼,喘息道:“有种你今日就掐死我,给你娘报仇。”
  晏元良掐着她颈子的手轻轻颤抖,好看的凤眸里盈满阴戾,低笑道:“别急……早晚的事!”
  说完,他意犹未尽地撒开手,重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宋卿月手抚被掐得生痛的颈子,喘着粗气,目光追咬着晏元良,杏眸散大。
  从慈安寺回府后,宋卿月将与晏元良狭路相逢的事,同崔康时讲了。
  崔康时蹙深了眉头,只道:“晏元良能辩出,见过那人的人也能认出。往后莫带衡儿出府,不与外人相见。”
  宋卿月抱臂倚着花窗,噙泪仰头上望。
  天上残月如弦,彻照渭江两岸,不知那个人可有收到信,可有行动?
  待崔康时助即墨云台拿到兵权,她才能得了自由,才能带着玉衡去见他。
  *
  汾州境内,子夏山,大雨如倾。
  春洪扰道,从山顶漫过林间泄下,阻了即墨江年行军的道路。
  大雨巡着他甲胄的缝隙浸入,将他内里的衣袍湿透,湿乎乎的衣料贴着身子,颇让人感觉禁锢。
  不过,他常年带兵顶风冒雪、跋山涉水行军,早已习惯。
  已近四月中,他可没耐心于晋州坐等沈明勋大军来犯,更不可能将汾州、隰州拱手让人。
  派出的探子回报,说是沈明勋大军已入汾州。
  沈明勋兵三路,一路进汾州,一路进隰州,还有一路抄汾州子夏山的岭道,涉险向晋州偷进。
  沈明勋便在向晋州偷进的那支军队里。
  看来,那封秘信虽是为真,却远不够详尽,并未注明沈明勋的战术。
  沈明勋扰汾州,袭隰州不过声东击西,直取晋州,才是其主要目的。
  即墨江年由来深谙‘擒贼先擒王’之道,三路大军……他自然要咬沈明勋那一路!
  因国中四处开战,且南阗百万大军最近急攻沙洲,他遣了攻打汴京的十万将士去河西助阵。
  所以,他手中就余二十万兵将。
  这二十万兵将直接由汴京城开拔,一路北上,绕开有可能相遇的、沈明勋另两支军队,于子夏山附近布下口袋阵,守株待兔。
  沈明勋带兵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不信将沈明勋围了,其他两路兵将会不来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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