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

  节日对于桑多涅而言是很陌生的词汇。
  自从成为木偶后,节日似乎就再也和她没有了关联。
  在很久很久的曾经,她是不是也有过期待节日的时候呢?
  只是那段记忆早就变得无比模糊,直到如今更是完全无法回忆,仅余下破碎的画面,以及无声的世界。
  她还不确定现在的她,是否真的能够触碰所谓的感情。
  现在的她,真的能感受到这些情绪……感受到所谓的【爱】吗?
  说到底,木偶是没有【心】的啊。
  没有心的她,真的有资格去渴求那份温存么?
  木偶,是被丝线拉扯着的躯壳。
  行刑者,是执行命令的兵器。
  桑多涅,是没有灵魂的无根之人。
  这样的她又怎么敢去奢求更多温暖,冰冷的齿轮真的能诞生出灵魂么?
  桑多涅很清楚,机械工坊内最精妙的机械从来都不是那些工具兵器甚至…团子。
  最精妙的机械,其实是她呀。
  在机械工坊内,迷惘的机械寻找着通向名为心的门扉。
  寻找的道路没有尽头,意识就像泡沫般消散又不断重组,她踏过自己的尸骸前行,没有心的身体,要多少都行。
  心在哪里,身体就在哪里。
  可最后留下的也只有孤独的回忆,还有那破碎的、再也捡不起来的残骸。
  灵魂会有颜色吗?
  会是什么颜色呢?红色吗…还是蓝色?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答案……
  她喜欢静静的躲在工坊里,空旷的工坊里,却没有一个人的心跳声。
  这些事她从未与其他人说过,木偶只需要安静的立在舞台中央,等待大幕开启的时刻被丝线拖拽着翩翩起舞就好了。
  只要有丝线…真的还需要灵魂吗?
  但这样的她,真的还能够被称之为人吗?
  桑多涅喜欢待在苏命身边,仅仅是因为在他的身边能够感受到心灵的温度。
  是心脏的跳动声,是灵魂深处的悸动,是……爱?
  那究竟是不是爱?什么是爱?只是喜欢就足够被称之为爱?
  她有资格吗?她值得吗?她凭什么?
  脑海深处似乎不断有愤怒的声音在质问她、告诉她:没有心的人不配触碰炽热的爱。
  就像泡沫,无声的破碎不就好了吗?
  木偶不就应该这样,安安静静的退场吗?
  在幕布拉起前,在灯光暗淡后,无声的破碎,沉没于没有尽头的黑暗,不断、不断的向更深处坠落。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死寂的黑暗。
  她是木偶,是没有过去的彷徨之人,是看不清未来的失败者。
  是……
  “我向你承诺,不会抛弃你。”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更不需要所谓未来,只要能够相拥的现在”
  “过去由现在创造,未来由我亲手开辟,怎么,信不过我吗?”
  “我会成为你的心。”
  是谁?
  如此温暖,如此炽热,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样熟悉,却又无比陌生,想要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想起那一日穿透木偶剧场的光,要是哪一天,也有人能为她带来光就好了。
  只是这样就足够,就让她感受些许温暖吧。
  “桑多涅?”
  “啊?”
  桑多涅愣了愣,看到苏命拿着瓶冰水在她脸前来回晃悠着,反应慢一拍的接住了水瓶。
  苏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她,“你今天是怎么了,看你总是发呆,该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
  “你这也没到那年龄啊,听我一句劝,多穿穿白丝就好了。”
  苏命笑呵呵的扯着淡,顺带欣赏着风花节的景色。
  “少来这一套,”桑多涅撇了撇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最近总是发愣,好像有想到一些曾经的事情。
  真是奇怪,明明早就忘记了的,为什么还是会偶尔想起呢?她又不是念旧的人,出现这种情况确实难免困惑。
  “好热闹啊,”铃兰倒是显得很开心,到处打量着新奇的玩意,该说不说对于风花节骑士团的确是十分的重视,会场布置的格外显眼,各类知道的不认识的花都用来装点街道,让整个蒙德城都仿佛变成了花朵的海洋。
  “这位美丽如花的小姐,要我为你献上一首诗歌吗?”温迪抱着竖琴走了出来,适时的露出了哎嘿的笑容,“当然报酬只需要一瓶小小的蒲公英酒就好啦~”
  铃兰眨了眨眼睛,回应了一抹笑容,“这位吟游诗人,你的胸口恢复的很快嘛。”
  “咳咳咳!”
  温迪嘴角微抽,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捏马之前被掏心窝子的名场面到底还被多少人看到了啊!
  他堂堂巴巴托斯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原来他根本没有面子啊,那没事了,只要有蒲公英酒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
  哎,生活不易,风神卖艺,为了一瓶酒,面子也不是那么重要啦~
  他又不是摩拉克斯那家伙,能亲自造摩拉的家伙怎么想应该也不会差钱吧,回头去借一点好了。
  “那就听听?”
  铃兰从兜里摸出了很多摩拉,挑出正好够买一瓶蒲公英酒价钱的数量放到了温迪身旁的木桌上。
  苏命也没什么意见,不如说他早就想听听温迪的琴技了,毕竟这可是风神亲自弹奏的歌谣,这份价格可以说是很低了。
  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呢,至少在离开蒙德前听一次自由的诗歌。
  桑多涅抿了抿唇,眼眸中划过很多复杂的情绪,但哪怕是木偶听到自由二字也不禁心生向往。
  只是就算自由,她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啊。
  她...早就没有家了。
  存活的唯一意义似乎就只剩下了以木偶为名替女皇大人效命,除此之外还能去做些什么呢?
  她和哥伦比娅不一样,从来都没有追寻的目标,只是盲目的不停原地徘徊,从未真正的向前迈出第一步。
  桑多涅很清楚她是懦夫,是不敢改变现状的胆小鬼,是害怕一切就此分崩离析的逃避者。
  她天真的想要维持现在的一切,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就像是不愿醒来的美梦。
  但梦终会有醒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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