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3恐水
就在此刻,一辆黑色悍马迅速融入车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巨大的惯性却并没有甩开它。
甄远晁迅速调整方向。
就见一只手伸出车窗,手掌竖起,向桥栏内推。
臻远晁立刻明白了这个手势。
他的手掌间已是粘稠一片,手心的温度极低,衬的心跳的速度更快,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的希望,就像在被深渊凝望的时候出现一道朝阳。
悍马一边压着速度,一边蛮横的掌握方向。
宾利左侧摩擦桥墙,右侧由悍马压迫。
两辆车一路火花带闪电。
车内是赵芝的尖叫声,但臻远晁只觉得一种彭拜之感,沉寂的荷尔蒙以一种爆发之势轰鸣。
雨幕似乎阻挡了视线,前方悍马车窗大开,驾驶员频频在后视镜里判断方向和力度,不断的调整。
惊险之后,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车窗外伸出一只手,朝他竖起大拇指。
不知是谁的车灯一晃,甄远晁便看到了那一点白皙的下颚,紧抿的红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带着果决和坚毅。
明明此刻是惊心动魄的,甄远晁却感受到了血液里的沸腾。
时隔九个月,他再次看到那个女人。
他费尽心思,求而不得的愿望,曾翻了整个A城无法磨平的污点。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止于此。
前方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
雨幕中,厚重的鸣笛声,不断闪烁示警大灯仿佛是催命的符咒。
甄远晁心口突跳,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撤开!”
“轰——”
耀眼的火光天昏地暗,赵芝发出恐惧的尖叫,甄远晁只觉得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撞开,世界颠倒。
不是卡车也不是悍马,而是第三辆车!
余光中,卡车呼啸而过,悍马以一种强悍的视觉冲突撞入他的瞳孔——像被甩进深渊的破败,空中甩出,撞桥入江。
“救她——”
“救她——”
甄远晁几近狰狞,来不及调整状态,慌乱的连车门都开了好几次,江风呼啸,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护栏边。
漆黑的细雨轻易划破了那张亘古不变的表情,轻易撕下了他的面具。
那张脸上终于出现了俗人才有的反应——
不甘、无措、希冀、难以置信……
他一把揪住跑过来的黑衣人,发红的眼睛几近癫狂,“救她!”再次怒吼道:“救她!”
*
谁也不知道桥下,一个男人紧拽着少女的手腕悬吊在半空中。
顾初要气坏了,秦朝暮居然以这种方式强悍出场,她都差一点以为自己要挂了。
细雨迅速打湿了两人的衣服,男人黑衣黑裤,一双眼睛比此刻漆黑的夜幕更浓重。
顾初使劲拍他的手。
“放开!”
她必须要从这里掉下去,这是整个游戏里最精彩的收尾,她要将所有的不确定性和得而复失留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让遗憾完全填满他。
等着他来找她。
“快放手,秦朝暮!”顾初又拍那只焊死在她手臂上的手。
男人的胸膛狠狠地起伏了一下,在顾初试图掰他手指的时候终于怒了。
“不准!”这两个字压着夜色,卷着巨大的情绪。
即便再后知后觉,秦朝暮也知道顾初要做什么。
她的目标,始终是那个男人。
从一开始就是。
顾初愣了一下,大概是秦朝暮嫌少发脾气,始终淡漠柔和,与其说他习惯于对她逆来顺受,还不如说是无下限的纵容她。
可她没有时间了,桥上的警笛声传来,无数个电筒和车灯晃动着,人头涌动。
她必须消失。
雨幕渐大,十几米下的江水翻涌,像漆黑的渊。
顾初深吸一口气看着上方的男人,“秦朝暮,你松开,或者我拽着你跳下去。”
秦朝暮不吭声,他的强悍没有她选择的权利,手臂一拉,便将人在半空中掐进了怀里,试图爬上桥架。
顾初知道,再让他像个破布一样摆弄,今天一定脱不了身了。
她恼怒挣扎,使劲儿锤他,“我再说一遍,要么你松开我,要么我拽着你跳下去!”
秦朝暮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依旧在试图往上爬。
鸣笛声越来越近,顾初张嘴咬在他的锁骨,奋力一推,人就失去了桎梏。
十几米的高空,一抹白色的身影跌落而下,周围的视野都在倒退。
在跌入江水的那一刻,顾初蓦的瞳孔睁大。
只那黑衣黑裤的男人一跃而下,眼底的情绪几乎吓坏了她。
秦朝暮几乎是砸进水里的,毫无技巧而言。
顾初有些气歪歪,她一开始觉得秦朝暮是不是不会游泳,但显然他是会的。
可又感觉有不对,那种全凭蛮力的扑腾就像本能的反应,当顾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心底一惊,迅速潜了过去。
“顾……”
秦朝暮扑腾着冒出头,一个字没喊出口,便被江水淹没。
漆黑的江面像张着大口的深渊,巨大的失重,伴随着遗忘在心底的恐惧感。
“顾……初……”
似乎辨别了方向,秦朝暮朝她扑腾过来。
顾初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抱住,险些没被当场索命,连忙拍着秦朝暮的后背示意他松开。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漂浮物被翻滚着扑了过来,顾初来不及解释,拽着秦朝暮潜入水底。
她的技巧和耐力在水中极好,东屿岛环海而建,那是她的立身必备的技能。
因此她能分辨一个人是不是恐水。
男人毫无章法的扑腾挣扎,完全是本能的恐水反应,还送了她一脚。
顾初气坏了,想扯着秦朝暮上去唤口气,可被他死抱着腰胡乱扑腾着。
顾初越挣扎越紧,眼见着一个黑色的不明物卷了过来,憋足一口气再次按着秦朝暮潜入更深处。
黑夜的水底漆黑一片,顾初被一只钢筋铁臂缠着无法脱身,她恼怒的一手揪住秦朝暮的头发,一手拽着他的领口,唇瓣贴了过去。
男人瞬间停止挣扎。
见有效,顾初两手捧住他的脸,一边渡气一边上浮。
终于拽着秦朝暮像鱼一样的冒出水面,然后气歪歪的拖到岸边,扔到了江滩上。
秦朝暮只觉得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昏暗的深渊里,没有空气,没有声音,他被人捧着脸,以被动之姿被承受。
他喘息的躺在江滩上,视线里有一轮月亮,几缕白云缭绕在夜的苍穹中。
他狼狈的咳嗽着,视线恍惚,头重脚轻的想爬起来,结果一下腿软跌倒在地。
顾初气的磨牙,刚刚不是在桥架子上很强悍的么!还把她像拧小鸡一样各种摆弄么!
她走过去拽着秦朝暮的后衣领,咬牙切齿,“还想怎么样,让我背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