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寻人

  狐妖儿走在通往茅草屋的山路上。
  夜色，漆黑。
  山林里头，寂静无声，格外安宁。
  时不时，能够察觉到有孤魂野鬼路过身旁。
  不过，对于狐妖儿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她现在只想找到茅草屋里的那个人。
  然后，找他告诉自己离开这个山林的办法。
  至于什么仙丹，什么宗主的任务，统统都滚一边去。
  狐妖儿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沿途行走的途中，还不忘整理自己那轻薄的衣裳，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污渍，试图让自己变得像以往那般魅惑诱人。
  老太婆说过，茅草屋里的，是人，不是鬼。
  既然是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这对于狐妖儿来说，就有希望。
  毕竟，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禁得住她的诱惑。
  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对于狐妖儿来说，就算付出自己的身子，她也心甘情愿。
  对于想要达成的目标，她一直都十分坚定。
  狐妖儿六岁的时候，与邻居家的小女孩在村口的河塘边玩耍，小女孩穿了一件崭新的花衣裳，让狐妖儿羡慕不已。
  这对于狐妖儿来说，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炫耀。
  她家里穷，自小父母双亡，与奶奶一起生活，身上穿的衣服，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
  可是邻居家的小姑娘，却有新衣服穿。
  狐妖儿羡慕又嫉妒。
  于是，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狐妖儿将自己的同伴，推下了河塘。
  小女孩淹死在了河里。
  狐妖儿一路兴奋地叫喊着“救命”，一路往村子里头跑。
  当看到从远处走近的村民时，狐妖儿装出了惊慌的模样，向人们哭诉着同伴一不小心滑倒在河塘里的消息。
  村民们匆忙去救人。
  小女孩捞上来了，却已经死了，穿着那件鲜艳的新衣裳。
  看着小女孩的尸体，和她家人们的嚎啕大哭，狐妖儿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她年纪小，没有人会怪罪她，也没有人会怀疑她。
  ……
  十四岁那年，在奶奶砸锅卖铁的情况下，狐妖儿去了镇上的中学读书。
  镇子上的生活，比村子里好不少。
  学校里的同学，看上去条件都不错。
  他们穿着新衣服，新鞋子，背着新书包，用着新文具……
  狐妖儿看了看自己那双脏兮兮穿了三、四年的破鞋，心里特别自卑又难过。
  她突然渴望能够穿上一双新鞋子。
  于是，趁着学校放假，狐妖儿回到家里，找奶奶要钱买一双新鞋子。
  奶奶年纪大了，攒钱本来就不容易，只能拒绝了狐妖儿的要求。
  没想到，狐妖儿的心里，却生了怨念。
  她趁着奶奶出门帮人干活的时候，偷了奶奶藏在柜子里的老旧首饰，拿去卖钱。
  首饰是奶奶的母亲传下来的。
  虽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玉石，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纪念意义。
  狐妖儿用卖掉首饰换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双新鞋子。
  正是因为这件事，从来没有对狐妖儿发过脾气的奶奶，第一次发了脾气，也哭得很伤心。
  奶奶从院子里捡起了掉落的树枝，狠狠地打了狐妖儿一顿。
  狐妖儿也哭得很伤心。
  这是她第一次被奶奶打，却是因为一双鞋子。
  她憎恨她的出身，憎恨这个贫穷的村子，也憎恨这老不死的老太婆。
  于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狐妖儿偷偷将老鼠药倒在了米饭里。
  那一天，奶奶走了。
  ……
  狐妖儿成了孤儿。
  她没有去再去上学，而是离开了村子，去到了大城市。
  颠沛流离的几年生活，让她尝尽了人间苦难。
  她发誓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直到……
  她遇见了宗主。
  宗主是个有啤酒肚的男人，看上去其貌不扬，头还有一点秃。
  但却是个不可貌相的人物。
  他有钱，还有权，控制着不少主流产业。
  宗门颇有一些势力。
  平日里，靠着封建迷信收割了不少上流社会的信徒。
  偏门，来钱快。
  狐妖儿喜欢这种赚钱的方式。
  再加上她特有的相貌优势，常常能赚得盆满钵满。
  宗主教她一些本事，她服务于宗主，也替宗主赚钱。
  狐妖儿喜欢这种生活。
  ……
  夜色，越发幽暗，午夜就快降临了。
  老太婆说过，午夜一旦降临，所有的鬼魂，都会出现。
  今夜是个特殊的日子。
  七月半，鬼门开。
  狐妖儿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生怕再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
  不多时，狐妖儿便瞧见了那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孤零零地伫立在山林里头。
  不过……
  茅草屋的四周，却显得格外宁静。
  正如老太婆所说的一样。
  似乎，这山林里头所有的鬼魂，都惧怕茅草屋里的那个男人。
  他戳瞎了两名西装男的眼睛，砍掉了大和尚的手掌，却能安然无恙。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偷走了大墓里的仙丹。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狐妖儿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她突然有些渴望见到这个男人。
  在她生命里，她见过无数厉害的男人。
  有钱的，有权的……
  但久而久之，这些人在狐妖儿眼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修行界有许多可怕的人物。
  狐妖儿没有见过，但她偶尔会听宗主提起过。
  只不过，宗主似乎跟那些大人物，也没有什么交集。
  宗主会一些法门和小手段，但也只能处理一些普通的游魂野鬼，和从有钱人的手中捞取更多的钱财。
  相比之下，这茅草屋里头的那个人，似乎显得更厉害一些。
  狐妖儿有一种预感。
  茅草屋里的那个人，一定是某个牛逼得不得了的大人物。
  她迫切想要见到这个人。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追随这个人。
  对了。
  这个人，叫李长生。
  狐妖儿记得他的名字。
  ……
  屋内，悄然无声。
  站在茅草屋的外头，夜里山林中，有些凉意。
  狐妖儿顾不得这寒冷，用袖子再次擦了擦自己那娇媚的面庞，将凌乱的发丝向后捋了捋。
  她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妩媚动人一些。
  茅草屋里的是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
  面对一个娇媚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不可能不心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敲响了屋门。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山林里头沉寂。
  狐妖儿的内心，又激动，又忐忑：“有人在吗？”
  她试图让声音更悦耳一些。
  茅草屋里，似是传出了一点动静。
  不多时，便亮起了烛光。
  狐妖儿心里大喜，情不自禁地再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发丝。
  “吱呀”一声。
  屋门打开了。
  一个面色削瘦，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的男人，出现在了狐妖儿的视线里。
  “这位大哥……”
  狐妖儿娇嗔着，身子却是一个踉跄，便要向男人的怀里倾。
  李长生的眉头微微一皱，后退了半步，一伸手，抵住了狐妖儿的酥肩：“你干什么？”
  见计划没有成功，狐妖儿连忙说道：“这位大哥，我是进山的过路人，不小心迷失了方向，出不去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离开这里？”
  说着，狐妖儿媚眼泛光，盯着李长生的眼睛。
  但在这一刻，狐妖儿却没有从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以往那些男人看到自己时的炙热。
  她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了。
  听到狐妖儿这么一说，李长生却是突然冷笑起来：“不小心？你进山，难道不是为了寻仙丹？”
  “这……”
  狐妖儿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我不寻仙丹了，这山林里头，都是怪物，我……我差一点就死在这里了，我只想离开这里……这位大哥，只要你能让我离开这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又或者，让我跟着你也可以，只要能让我活下去……”
  说着，她微微扭动着自己那纤细的腰肢，将丰饶的胸膛微微挺起。
  李长生没有接她的话，目光却是朝着屋外头那漆黑的密林看去，仿佛预感到什么。
  “铃铃铃……”
  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密林之中传来。
  这声音，空灵，悠扬，似是穿林过境，回荡在整个黑夜里。
  狐妖儿心中一颤，连忙回头朝着身后的山林过去。
  那漆黑的夜幕之下，恍惚之间，似是出现了无数的游魂野鬼，密密麻麻，一步一步，朝着茅草屋的这个方向缓缓走来……
  在这些游魂野鬼当中，狐妖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那两个可怕的西装男，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那和蔼可亲的老太婆。
  以及，死去的白面扇、毒蛇、林茜、老石。
  狐妖儿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寒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午夜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