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错乱

  高专内，狗卷、熊猫仍旧在昏迷之中，被乙骨安置到了和真希一起的安全场所。
  看着面前召唤出散发着可怕气息的漩涡，似乎打算孤注一掷的夏油杰，乙骨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同里香的那些约定，还有同伴们善意的面容。
  他转过身，轻轻地抱住了里香。
  “谢谢你喜欢我，里香。”
  “最后再借给我一次力量吧，我想阻止他。”
  “这次之后，我就别无所求了，我的未来、心灵和身体全部给你。”
  “从今往后，我们就真的永远在一起了。”
  “我爱你，里香。”
  “我们一起走吧。”
  乙骨手上的戒指闪烁出粉紫色的光芒，他轻轻地吻上了里香，全然不在意对方此时如同怪物般可怖的外形。
  “忧太……”
  “最最最最喜欢忧太了！”
  庞大的咒力从里香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散溢而出，夏油杰都忍不住为之惊叹。
  居然以自身为祭品、解除了咒力限制……
  “竟敢来这一招啊，油嘴滑舌的渣男！”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夏油杰大手一挥，头顶处由全部的四千多只咒灵凝聚而成的黑色漩涡便朝着对面吞噬而去。
  “真是失礼，”乙骨身前也缓缓凝聚出一团庞大的粉紫色能量团，“我这是纯爱啊。”
  “那我就是大义！”
  两团庞大的能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树木、墙体、碎石……四周的一切都被席卷进去，摧毁、消散，耳边隐隐传来剧烈的轰鸣声……
  模糊中，夏油杰踉跄着朝着外面走去。
  右臂似乎断掉了，殷红的鲜血不断地朝着外面涌出，身体各处的反馈也昭示着一件事——他大概已经到极限了。
  失败了吗。
  但，或许……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讨厌猴子。
  但他并不憎恨高专的人。
  他只是，没能在这个世界上，发自心底地露出笑容。
  仅此而已。
  他缓缓地靠在墙边，心头却依旧惦记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还不来啊，悟。
  与此同时。
  【领域展开——】
  【极乐净土】
  硕大的蓝白色空间自结界之中诞生，逐渐地膨胀起来，朝着外部延伸而去，强大的压力之下，原本用于困住凛生的结界终于还是敌不过这样的强度，骤然粉碎，其上的咒力被领域所吸收，化作了其中的一部分，将夏油杰拖入了其中。
  “这里是，哪里？”
  四周像是被温暖的液体包裹着，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就像是在母体的羊水之中一样，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周围的一切都在向他传递着欢乐与爱意，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曾经那些温馨而快乐的时光：同父母一起玩耍、陌生人偶然的帮助、同学们不理解但却关心的询问、和悟、硝子他们一起度过的、简单而快乐的校园时光、灰原雄崇拜的目光……
  原来，自己的人生里，也有着除了咒术生涯之外、来自普通人的善意啊……
  下一瞬，他又像是忽然置身于不断燃烧着的火焰之中，无数个可怖、可怜的面容朝着他席卷而来，他看到了小理子上一秒还满是希冀、下一秒却再度死在了他的面前，看到悟被一刀捅穿了喉咙、看到灰原雄残破的尸体、看到被他亲手杀死的死不瞑目的父母……
  是了，这些，都是自己的罪孽，和愧疚啊。
  这里并非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
  夏油杰猛地睁开眼睛。
  凛生正站在旁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他刚刚所经历的、所想到的全部的回忆，都浮现在这个蓝白色的空间之内，犹如被播放的电影，被凛生一一看在眼底。
  “这里，是我的领域。”
  空灵的声音从她的口中说出，竟隐隐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力量。
  “进入这个领域的人，都会在此，将自己心中最浓烈、最刻骨的情感经历再度复刻出来，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然后在无知无觉中，被我杀死。”
  “是么，那还真是残忍啊。”
  夏油杰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上，此刻，他身上已经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本就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的行动，本就是为了求死，对吧？”
  凛生微微蹲下身来，
  “当初在极端的情况下失去了理智，走上了一条疯狂的道路，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亲手斩断了所有的退路，所以只能反复地给自己洗脑，倔强地独自走下去。”
  “但，十年了，这条路上依旧没能看到一丝希望。”
  “因为，从一开始，它本就是没有希望的。”
  “那是一条死路。”
  “可你却已经累极，不想要再等下去了。”
  “所以，特意策划了这么一场拙劣的表演，只为了能够让曾经的挚友，五条悟能够亲手终结你无望的人生，我说的对吗？”
  “咳咳……”
  她每说一句，夏油杰便剧烈地咳喘一声，像是忍不住想要让她住口，却又无力阻拦一样。
  “动手吧。”
  他闭上眼，不愿多说。
  即便不是悟，他的学生也可以。
  只要能让他解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看到对方这副放弃挣扎、一心求死的样子，凛生也忍不住感到一丝悲哀。
  她轻叹一声，便打算动手。
  就在此时，一个广阔无垠的区域忽地自她的面前展开，打断了她的动作。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几分钟前，匆匆赶回学校的五条悟，远远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蓝白色的领域，感知到了里面极为熟悉的气息。
  这是，凛生的领域？
  但……杰，还在里面。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要见杰最后一面。
  所以——
  他施展了自己的领域，试图从外面中和掉凛生的领域，用较为柔和的方式同两人汇合。
  他的确做到了。
  周遭的环境逐渐显现出来，杰曾经的那些经历、那些回忆被全然地看在了他的眼中，连同对方当初深藏于心，未曾表露出来的那些想法，也一并被灌注到了他的大脑，影响着他的思绪。
  \\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
  那个夏天，夏油杰忙碌的不得了。
  日复一日地祓除，吸收，周而复始。
  无人知晓，咒灵玉的味道，就像是把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囫囵吞下一样。
  肉体上的痛苦并非不可支撑，但，人心的丑恶却令他难以忍受。
  在看到盘星教的人为理子的死而开心庆祝的时候，在看到一直仰慕自己的学弟因为可笑的原因死亡的时候，在看到年幼的咒术师被普通人排挤，虐待的时候……
  他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自己，还有自己的咒术师同伴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呢？
  那群面目可憎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们保护。
  干脆杀掉好了。
  从极善到极恶，也不过是一眨眼而已。
  五条悟又想到自己之前那次询问时，得到的回复。
  “不过是苦夏罢了。”
  骗子。
  明明就已经很痛苦了，明明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人撑着呢。
  如果他再多关注一下杰的状况，如果灰原没有死，如果把盘星教的那群人统统杀掉，如果小理子能够活下来，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变得更强……
  是不是，会好一点呢？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五条悟的领域逐渐开始变得不稳定，连带着还未消散的凛生的领域也一同震荡了起来。
  糟糕！这股力量……
  和她每每穿梭时空时感知到的力量极为相似……
  但，这怎么可能呢？！
  [所谓的无下限术式，可以通过干涉原子，使用致密的咒力控制时空。而使其成为可能的，就是那双万中无一的眼睛——六眼。]
  凛生的脑中快速浮现出来这样一句话。
  不会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五条悟，
  “快停下！”
  停止那样剧烈的情感波动，恢复平静！
  否则，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被卷入到某个未知的时空……会乱套的！
  然而，此刻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白光闪过，凛生骤然失去了意识。
  朦胧间，她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似乎也和她一起，被卷入了一个时空的虫洞之中。
  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
  再度睁开眼时，天色已然大亮，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洒在地面上，唤醒了新的一天。
  凛生缓缓直起身，看着周遭熟悉中又透着一丝陌生的环境，隐隐有些恍惚。
  这里是……咒术高专？
  但，为什么会是……春天？
  让她想想……
  之前她是被五条悟混乱的时空之力卷入了时空虫洞里，所以，大概率自己是去到了不同的时间，或者是不同的世界。
  但这里，明显还是之前所在的地方，所以，是同一个世界。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时间发生了变化。
  是过去？还是未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又跑去哪里了？
  感受到体内被消耗一空，仅剩下那么一丢丢的咒力，凛生忍不住捂着脑袋。
  嘶——这可真是令人头疼。
  先找个人问问好了。
  还有，那个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五条悟，别让她逮到！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朝着心目中应该是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来到了一间教室之前。
  糟糕，路痴的她完全找不对方位啊！
  不过……
  她好像听到了教室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或许可以直接去问问看。
  刚刚走到门外的时候，凛生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当中有人说要自己放下帐，就丢下辅助监督，跑掉了吧，然后忘记拉下帐。”
  “是谁，自己承认吧！”
  夜蛾校长！
  凛生心下一喜，像是找到了亲人一样，就准备敲门。
  “老师，可以不要找出犯人吗？！”
  “是悟干的啊！”
  夜蛾正道一拳头砸在了五条悟的脑袋上。
  听到那个活泼又恶劣的声音，凛生的怒意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她径直推门而入，然后冲着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白毛怒喝一声，
  “五条悟！你这个大笨蛋！”
  “不要擅自把学生丢到不熟悉的地方啊！快点送我回去！”
  16岁的五条悟扶了扶自己的墨镜，茫然道：“……你谁？”
  “悟，你在外面惹风流债了？”
  一旁的夏油杰默默地将凳子挪远了一点。
  “怎么可能！老子是那种人吗？”五条悟抱着胳膊不爽道。
  “……是吧。”
  夏油继续补刀，一旁的硝子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哈？”
  “稍等，好像不太对劲。”
  凛生看着明显年幼了不止一点，造型也很不一样的夏油杰，家入硝子，还有五条悟，以及站在讲台上的夜蛾正道，忍不住有些傻眼，理智也再度上线，
  “那个……请问，现在是几几年啊？”
  “是2006年哦。”
  得到了夏油杰的回复后，凛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居然是11年前！
  完蛋！居然隔了这么久！
  这个时候的五条悟还不会领域展开，那……自己究竟要怎么回去啊！
  凛生这边正欲哭无泪，一旁的五条悟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喂喂，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进来的？不回答的话就宰了你哦！”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此言一出，仇恨值瞬间拉满。
  凛生直接冲过去捏着五条悟的肩膀就开始使劲地摇晃：
  “你还好意思问我！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无良教师！”
  “我当初就不该被你坑进来，当你的学生，给你收拾烂摊子！”
  一时没注意，忘记开启无下限的五条悟被晃地头晕眼花，却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老师，学生？
  而这一点，同样也被一旁的夏油杰注意到了。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师生play？你们玩得这么大吗？”
  凛生和五条悟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僵硬地转过脑袋，恶狠狠地瞪着夏油杰。
  “你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