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苏醒。”
  中也最终还是念出了这句话。
  不是受到N的胁迫，而是为了对付眼前的这个怪物——
  从魏尔伦体内，被完全释放而出的那只怪物：魔兽，吉尔夫！
  无比庞大的，暗红色的巨龙出现在横滨的地面上，嘶吼着朝着前方缓缓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在周围掀起层层的烟尘，旋转、缠绕成扭曲的混沌。
  整片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碎石不停地滚落下来，连带着不远处的山脉也因为这轻轻的一步，开始逐渐崩塌，黑沉沉的海水摇晃着掀起几层楼高的巨浪，朝着陆地奔袭而来——
  简直像是触怒了神明一样。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只是在行走而已……
  太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几分钟前，它还是一个人类的躯体。
  没错，魏尔伦体内的魔兽，在N的算计下，被完全地释放了出来，一如九年前伫立于擂钵街之上的，那个黑色火焰的野兽，荒霸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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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
  在中也被N抓去的期间，魏尔伦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去，想要救出自己的弟弟，杀死引发这一切痛苦的根源，N。
  然而——
  刚刚脱困，将N碾倒在地的中也，在面对魏尔伦的帮助时，却露出了强烈的憎恶，
  “这个研究所的确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是，杀死我重要同伴的人，是你啊，魏尔伦！”
  如果不是琳的帮助，钢琴师他们，就真的死掉了！
  而造成这些悲剧的源头，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
  “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利用你的力量而已，就像我曾经经历的一样！我们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
  兰波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魏尔伦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少把你那套说辞强加给我！出生即是错误？我怎么可能像混蛋太宰一样考虑这个！”
  那之后，就是一片混战。
  混乱中，N被魏尔伦抓走，试管里的那具实验体所化成的白骨被放出，和中也战斗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就是我吗？！”
  中也努力对抗着那个实验体。
  “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异能什么的已经不想知道了，果然还是快逃吧！”
  白濑远远地看着这边，发出一声惊呼，转身就跑。
  “可恶——”
  “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关键时刻，白濑折返了回来，随手捡起一个东西将那具白骨砸到了一旁。
  “拔掉他身上的管子，白濑！”
  “少来指挥我！”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白濑还是很快将连接在实验体身上的管子拔掉了。
  危机被解除，两人瘫坐在地上。
  “喂，白濑，你现在……超脏的啊。”
  “你也是。”
  两人像是回到了“羊”那时一样，再度并肩作战，朝着对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同白濑分别后，就是联合太宰，和黑手党的异能者们，一起同魏尔伦展开作战。
  在太宰的计划下，魏尔伦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亚当趁机接近并用指尖的麻醉剂放倒了他。
  就在这个时刻，N却偷偷逃了出来，并朝着天空发射了一记特殊的金属粒子，随着重力的吸引落到了魏尔伦的身上。之后，魏尔伦便不受控制地展现出了特异点本体的原貌。
  “糟糕了……世界，要毁灭了……”
  “快逃，中也……”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魏尔伦这么说道。
  随后，巨龙现世，朝着横滨市中心的方向，不停地前进着。
  “去死吧，魏尔伦！吞噬一切，将这个世界夷为平地！然后，耗尽所有力量，和这特异点一起蒸发殆尽吧！”
  “这是，我弟弟的仇……”
  陷入癫狂的N大声的狂笑着，迎来了他生命的终点。
  由于距离过近，中也和亚当被卷入特异点的中心，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段记忆。那是九年前，魏尔伦和兰波为争夺他而发生争执的片段。
  [我不想把这孩子交给任何人，我要把他带到乡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慢慢长大。]
  [你在说什么？他需要接受国家管理教育，和你一样。]
  [兰波！你根本不懂！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会受到怎样的影响。不是因为神明喜爱而诞生，而是不知被谁制作出来的字符串，内心会跌入怎样的深渊。]
  [没有希望，也没有救赎，就连这份名为绝望的感情，都是被设定出来的。]
  [可你就是人类啊，不管别人怎么看。]
  [是啊，你是人类，这话我听了很多遍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话。]
  [总之，先回国再说。]
  [不，那时就来不及了。]
  [抱歉，兰波，我想救我自己，还有另一个我。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那之后，魏尔伦把枪对准了自己的搭档。
  随后，就是一阵动乱。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中也被亚当从过去的记忆中唤醒，被他用手臂上的绳索缠绕着送出了特异点，随后——亚当启动了自己体内之前安装的，能够发射超高温度的异能兵器“壳”，用自我毁灭的方式，试图将魔兽吉尔夫消灭在此处。
  “等一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你不是还要建立机械刑警的刑事机构吗？！”
  “本机的梦想，是保护人类。而现在，这个梦想正在实现。”
  亚当看向中也，面上的笑容比起之前变得自然了许多，“能够保护您，本机已经很满足了。”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启动键。
  “等等——”
  熊熊燃烧的火焰以亚当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将那头巨龙卷入其中。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枯枝在尚未燃尽的火苗中跳动着，发出噼啪的响声。
  又一个朋友离自己远去了。
  中也颓丧地坐在地上。
  “什么嘛，中也还活着啊。”
  穿过层层烟雾迷障，太宰出现在他的身边，手中还拿着兰堂留下的那一顶帽子，
  “N已经死掉了，知道中也是不是人类的人，全部都消失了。如何，觉得不甘心吗？”
  “那种事，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他低垂着头，此时此刻，孤寂和伤感充斥着他的内心，唯独对于这个问题，能够给出无比坚定的答案。
  “是吗？”
  太宰想起了之前曾经看到过的场景，“是因为……琳？”
  “她的确很不一样，性格很有趣，就连能力，也很特殊。”
  “你想说什么？”
  中也忽然站起身来，看向太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已经猜到了吗？”
  “唉～为什么不能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呢？”
  太宰卖了个关子，语气有些古怪。
  “不管是怎么样都好，总之，别说出去了。”
  中也此刻却没心思和他玩猜来猜去的游戏，直接这么说道。
  “当然不会说了，毕竟，这可是难得能超出我预料的乐趣，比探寻中也的内心还要有趣的多呢。倒是中也你，可别不小心说漏嘴啊？”
  “你这家伙——”
  正自吵闹中，一声怒吼传来，原本以为被打倒的巨龙，居然再次出现了！
  “什么？！那家伙，还没死？！骗人的吧！”
  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巨龙。
  “原来如此，魔兽吉尔夫的能量还没有被消耗完毕啊……这下子有点麻烦了。”
  太宰目光微动，分析道，“恢复原本状态的特异点生命体，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解决的问题了，那家伙没有内脏，也没有要害，在能量耗尽前都会凭着本能行动，是连人间失格都无法解除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横滨的危机还未彻底解除。
  “能量耗尽要多久？”
  “或许是一周，或许是一年……谁也说不准。”
  “啊啊，真是麻烦，我现在可还没打算死掉呢。”
  太宰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脑中快速搜索着解决的办法。
  如果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的话，或许……
  “别打她的主意，太宰。”
  中也站起身，钴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燃烧，
  “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我刚刚从魏尔伦的记忆里得知了应对特异点生命体的办法——借助荒霸吐的力量，就能做得到。”
  “已经决定了吗？”
  太宰看着他，黑沉沉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中也已经知道开门的咒语了吧？就是之前N所说的封印指示。只要佩戴上兰堂留下的这顶埋着异能金属的帽子，就可以用自己的意志控制门，但是……门一旦开启，你之前被写入的记录就会消失，届时，即便是研究员们，也没办法判断你的本体是人类还是人工字符了。”
  “不过，现在的你，应该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吧？”
  “少啰嗦，”
  中也将他手中的帽子拿走戴上，一边摘下自己的手套，一边念出了那段文字，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苏醒。”
  深红色如同被血液浸泡过一般的藤蔓从手臂处缓缓蔓延而上，缠绕在他身体的每一处，像是暗夜中盛放的蔷薇将他缓缓包裹，理性渐渐消散，兽性逐渐开始支配大脑，荒霸吐的力量被释放了出来，朝着身前的敌人攻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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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漆黑的天空闪烁出带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震动的余波通过大地缓缓传送至城市的中心，电流逐渐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感受到些许的异动，琳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
  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于那里。
  纵然相隔了一定的距离，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从远方传来的，那股庞大的压力。
  这就是，超越者的实力吗？
  真的能应付的来吗？
  心中的担忧越发地旺盛，她忍不住打开门，想要朝着那个方向进发，却被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乱步叫住了，
  “别担心，”
  “不会有事的。”
  深色如琉璃般的眼中满是看透了一切的了然。
  “这是他必经的历练，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宝贵的体验。”
  “如果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度过这一关的话，他今后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被抹消掉自己的意识，成为国家机关利用的兵器。”
  她停住了脚步，有些发愣。
  “乱步桑，已经完全知晓了吗？”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跟他说过啊。
  “毕竟是牵涉到了国际纠纷，异能特务科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之前委托我去帮忙探查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会知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没有采取行动？那可是超越者啊！
  “因为涉及到了本国军方的人体实验，主导权被掌握在军队手中，光头大叔这边也暂时没办法插手。”
  “军方的人，应该是打算等黑手党和超越者彼此消耗之后，再想办法去捡漏。”
  “那不是说……他们很危险吗？！”
  她越发焦急了起来。
  如果换作是自己，在拼命打倒敌人之后，却被自己人背刺，一定会难受地不得了！
  “放心，事情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欧洲的势力会出手干涉的，在他们彼此的博弈下，这件事最后大概会像是一场意外，风过无痕。而你的朋友们，也都会平安无事。”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
  乱步桑的推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另外，有件事，”乱步将手中的书合上，静静地看着她，“你今天，使用了新的能力吗？”
  “……是。”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去啊。
  “都有谁知道？”
  “中也……或许还有太宰。”
  “之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别再用了。”
  “你现在，还没有护住自己的能力，侦探社目前的底蕴也还不够。”
  “……我明白了。”
  “谢谢你的提醒，乱步桑。”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很快又打起精神，“接下来，大概一时也睡不着了。乱步桑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下厨！”
  “今天想吃小饼干！”
  “没问题！”
  原本沉重的气氛忽然变得轻快了许多，她看着不远处，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心中逐渐安定了下来。
  大家，都要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