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话说贾琮灰溜溜回到屋里,贾敘问道:“怎么灰头土脸的。”
  贾琮哭丧着脸道:“五叔!我失恋了。”乃往贾敘身上一扑。
  “啊?”贾敘来精神了,“哪家姑娘?”
  贾琮脑袋一偏:“陈四姐啊!”
  “哈哈!”贾敘好悬没蹦起来,“我就说你俩早晚能有事儿!”
  贾琮瘪嘴道:“我的亲叔叔,您老别那么欢快!我单相思了好么?我觉得平日她待我极好啊!连情敌都没有!”
  贾敘笑得合不拢嘴:“那是人家的差事不是?人家当护卫的不得看着你么?当护卫和当媳妇两回事。做这一行,最要不得的便是情。五叔只告诉你,她们打小都清楚,情为智敌。”
  贾琮箍着他五叔的胳膊道:“狗屁!是人都有情。很正常的日久生情、你知我知、平平淡淡才是真,多实在!我怎么就单相思了呢?五叔你还笑!给你侄子出个主意么,你认识她比我久。”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贾敘笑眯眯道,“自己想办法。”
  贾琮哀嚎一声:“报应啊!这话当年我跟环哥哥说过,过了几年轮到别人跟我说了!”乃耷拉着脑袋回屋去。
  贾敘越想越高兴,出去瞧了瞧,陈瑞锦又在练功。一时陈瑞锦停了,贾敘笑得满脸开花:“陈丫头,愈发精神了。”
  陈瑞锦思忖片刻道:“五老爷,我想去探探方家的亲眷。”
  “嗯?”贾敘问道,“理会他们做什么?并不与我们相干。”
  陈瑞锦道:“琮三爷瞧上了他们家一个姑娘。”
  贾敘呆了三秒钟,问道:“你怎么知道琮儿瞧上那姑娘了?”
  陈瑞锦略一抬头道:“他自己说他自己单相思了。”
  贾敘想了想贾琮方才的话,分明不对啊!“你莫胡来。方家在蜀国势力极大,他们家的家眷保不齐有旁人惦记,蜀王也必使人严加防备。琮儿不是个会看上陌生女子的。他怎么说的?”
  陈瑞锦道:“说是长得像一个很早以前他羡慕过的美人。”
  贾敘嗤道:“美人?林丫头、柳湘莲他媳妇还不是美人?他打小都看惯了。他亲口说单相思的?”
  “是。”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陈瑞锦略说了几句。贾敘闻言又呆了三秒钟,一按肚子,好悬没笑断肠子!笑声震落了梧桐树上几朵花儿,客栈里头的狗让他吓得汪汪直喊,半晌才得了力气说话:“你莫去惹事……哈哈哈……他没瞧上那个什么方小姐哈哈哈……”
  陈瑞锦问道:“五老爷笑什么?”
  贾敘实在笑足了,站起来就走,口里道:“我知道!我就不说!”乃哼着小曲儿走了。陈瑞锦瞧了半日他的背影,立在原地思忖许久。远远的又传来贾敘哈哈哈的大笑声。
  次日,贾琮足睡到日上三竿,暂时摆脱失恋烦恼,吃了几个点心往蜀王府而去。
  蜀王今儿精神抖擞,见着他便道:“贾先生,你说的那个帮着方家修地道的工匠可是姓郭么?”
  “正是!”贾琮道,“那孩子正经应该姓袁的。”
  “已寻着了。”
  贾琮忙躬身道:“谢王爷。晚生雇人送他回去。”略想了想,他又道,“还是先同他好好说说。他这会子只怕尚不知道自己是被换到大户人家养的,亲生的老子娘家境平平。”
  蜀王道:“横竖人交给你。”遂命人去带那孩子来。
  贾琮乃道:“王爷,晚生昨晚想到一件事,欲向王爷谏言。”
  蜀王喜道:“快快说来!”
  “建学堂。”贾琮道,“王爷想必早有耳闻,吴、鲁、齐、庐等数国都已建了义务教育学堂。使寻常人家的子弟也可认得几个字,趁机筛选出寒门人才来。例如那帮着方雄挖地道机关的老匠人,难道不是人才?若是王爷先得了此人,哪里轮得到方雄?”
  蜀王思忖了会子道:“匠人只是匠人,念书何用?”
  贾琮道:“天资难得的,做匠人岂不可惜?他若生在世族大户,保不齐是个刘子扬。”蜀王眼神一动。“起初请先生自然是要费些钱的,过几年便有了许多先生可用,并将一国少年早处囊中,怀才者乃颖脱而出。人才为国之本。有了人才,什么都有了。此为一用。”
  蜀王问道:“还有别用么?”
  贾琮道:“方雄在蜀国为官多年,虽死得不冤,只是世人多爱胡乱揣测,还不定传出什么去呢。若读书者多,则谣言不易起、民心愈稳。再有,王爷的告示,我方才在外头看见了。写的是真好,几个人看得懂?”
  “这个么……”蜀王一想,寻常百姓委实看不懂。方雄因早有反心,多年来在蜀国施政尚好,平定民心也须用些时日。
  “还有。跟着方雄的那个道士,他的骗术亦是从别处学来的,还不定有多少人误以为那个有用。”贾琮道,“人傻,就容易被蛊惑。昔年汉末黄巾军如蝗虫般席卷全国,实在都是些没头脑、不知死活的百姓。但凡十个里头有一个念过圣贤书,何至于成那般模样。”
  蜀王道:“灵帝昏庸、世族横行,也是祸端。如今与那时比不得。”
  贾琮道:“小圣人已经开始卖爵位了。”
  蜀王一惊:“什么!”
  贾琮微笑道:“我听说后,先给我爹、我哥哥和我侄儿续了三世荣国公。”
  蜀王面色便有几分难看,半晌才骂道:“无知小儿!当年怎么就择了他?”
  贾琮道:“他也难,平素连吃穿用度的钱都没处得。况且卖得也不多。”
  蜀王哼道:“要不了几年就多了。”
  贾琮道:“于王爷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蜀王叹道:“于司徒氏而言,必是坏事啊!爵位可以买卖则天家无威信,世家必起。”
  贾琮心中一奇:他还有这理念?!可见先帝在一座庙里头藏的那三个名字,不是随便写的。乃思忖道:“可有别法给小圣人和太皇太后供应钱粮么?让诸王岁贡如何?”
  蜀王哂笑道:“谁肯给。”
  “说的也是。”贾琮道,“既这么着,民心就更要紧了。寻常百姓之心不可让世家取了。这么看来,齐王吴王建学堂,只怕不止为了得人才。”
  蜀王想了想,问道:“两广王子腾也建学堂了?”
  贾琮道:“王叔父的学堂与齐国吴国的不一样,多半是为了求理工类的人才。”
  “何为理工类?”
  “一言难尽。理工类大致是从西洋人那里择来的,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机械学、医学等等。这些人才来日不是做官的,是做工厂的。”贾琮遂向蜀王说了半日两广那边的兴建的工厂。“天下人都知道,王子腾手里有肥皂方子、水泥方子等等,这些方子终究得靠人才研制出来不是?”
  蜀王问道:“依你看,他可有心自立么?”
  贾琮微笑道:“他拿什么自立呢?两广的粮食多从吴国买来,士子也进京科考。不过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他若想要个国公,这会子都能去买了。”
  蜀王暗暗松了口气,含笑道:“你若想买一个,也能买到。”
  “买来的多无趣。”贾琮道,“自己挣来的才不愧对子孙。晚生又不是没才。”
  蜀王哈哈大笑:“孤以为,贾先生必不弱于先国公爷。”
  贾琮作了个揖:“谢王爷。”
  这会子已有人带着那个当人质的孩子等在厢房多时了,蜀王命带进来。贾琮一瞧便笑:“明摆着是袁家的孩子,跟那位袁大叔一个模子刻的。”乃领着孩子告辞了。
  孩子倒是半分不怕。在里头还罢了,出了厅堂便睁着眼睛东张西望。贾琮道:“胆儿真大,跟你老子一样。”
  孩子问道:“先生,他们说我不是郭家的孩子?”
  “嗯,你是袁家的孩子。”
  孩子“哦”了一声,拍了拍胸口:“难怪我老子娘都不喜欢我。”
  “你祖父喜欢你么?”
  “喜欢!”孩子说,“乳母最喜欢我。”
  贾琮摸了摸他的头:“虎头虎脑的,不愧是袁家的孩子。你亲爹为了你跟你养父打了一架呢,回去好生孝顺他。”
  孩子道:“他会教我打架么?”
  “会!你们袁家全家都可会打架了!你姐姐是个好女子。对了,我们客栈还有你一个堂兄弟,叫袁世凯,你马上就能跟他一道玩儿。”
  送他们出来的有个蜀王府的小厮,笑道:“贾先生,这孩子家里你好熟悉啊。”
  贾琮道:“路过他们镇子的时候可巧有人打群架,我们家一个镖师相中了他堂兄,说瞧着是个学武的坯子,已带出来了,来日使人送去京中学艺。”
  小厮道:“好运气!”面上一片羡慕,眼中淡然,是个演技修炼不到家的。
  “本来那孩子已过了习武入门的年龄,只是天资难得。”贾琮道,“俗话说,深山藏猛虎、旷野卧麒麟。老天爷撒天资这东西是不看家门的。”那小厮连连点头。
  一时带着孩子回到客栈,先见了袁世凯,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说了半日的话。后郭老爷来了,假父子相见有几分尴尬。郭老爷道:“我正要回去,就带他一道好了。”
  贾琮道:“不必。路途遥远,孩子跟你走一路肯定心里不自在,还是我遣人送他回去的好。”
  郭老爷乃问他养子在方家如何、这两日如何。原来孩子在方家过得颇好,是方家小少爷的陪读。方家逃跑时小少爷舍得不他,也一道带着从地道走。昨晚上被抓,那小少爷倒是向狱卒道:“他不是我们家的人,是乡下送来陪我玩的,放他走吧!”今儿上午有人带了他出来,细细问过他祖父如何、父亲如何。那会子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换来的,照实说了。好在郭老太爷和郭老爷都没教过他机关之术。
  孩子仰脸向贾琮道:“贾先生,可有法子救方家二爷出来么?”
  贾琮道:“眼下不行。他既是孩子,性命暂且无忧。”
  “他祖父呢?”
  贾琮一叹:“昨晚上就没了。”
  孩子便有些哀然:“二哥儿想必伤心的紧。”
  “他祖父害死了许多人。”贾琮道,“也难怪人家报复。”他也无语。
  次日,贾琮领着这孩子去了贾氏马行,命人好生送回家去。郭老爷眼见方家倒了、自己想必平安,也回去了。
  从马行回来,贾琮暂且无事,便想着怎么追女孩子。陈瑞锦经历特殊,寻常法子只怕都不好使,他想了半日也不知从哪里下手好。最后只得用了原始手段:坐在院子里唱情歌。横竖他上辈子会的情歌还不少,便开上了个人演唱会。
  贾敘刘丰正好在商议正经事,听得头皮发麻。贾敘道:“我是不是该帮他一手?太难听了。”
  刘丰忙说:“别!大不了咱们去别处议事,三爷的热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贾敘想想也对,遂当真领着刘丰袁世凯出门了。
  贾琮唱得口干舌燥,没见陈瑞锦屋里有半点响动,乃嘀咕道:“可惜一没有度娘二没有论坛,连找人支招都找不到。”
  午饭时分,那三个人都没回来,贾琮陈瑞锦两个吃饭。贾琮遂使劲儿献殷勤。陈瑞锦只觉得奇怪,问道:“三爷有事么?”
  “……没……”
  饭毕,回到屋里,贾琮又想了一招,弄了些纸来叠五角星和千纸鹤,叠了一下午。看着满案子满床乱七八糟的,忽觉无趣——这玩意哄袁世凯他堂姐那个年岁的小女娃子还罢了,陈瑞锦哪里哄的住?乃抱着膝盖做在床上发愣。
  夕阳渐落,陈瑞锦来喊他吃饭。进屋一瞧,怔了怔:“三爷这是做什么呢?黑灯瞎火的。”
  “我在惆怅。”贾琮喃喃道,“总有些事,本以为很容易,实在让人无从下手。”
  陈瑞锦思忖片刻:“蜀王不肯建学堂么?”
  “不是。”贾琮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哦——”
  这会子天色已黑,屋中只朦朦胧胧的能看见人影。陈瑞锦立在门口,斜看过去恰是一个美丽的剪影——纵是黑白色的也让人心动。贾琮心里掂量了无数种法子。什么壁咚之类的肯定不行,战斗值陈瑞锦秒杀他一百个有余。甜言蜜语他也不会啊!浪漫的情歌试过了,无用。
  巴巴儿站了半日,贾琮心想,真的猛士,敢于冲锋陷阵、敢于死缠烂打、敢于不要脸皮!至少要先立个g不是?乃轻声道:“陈瑞锦小姐,我喜欢你。请以结婚为目的跟我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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