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在长安没什么事儿了,贾琮等人向贾太君辞行上路。欧成亲送他们出了城南十里亭,正欲拱手作别,欧成忽然问道:“琮哥儿,你同我说实话,姜老四是怎么死的。”
  贾琮与陈瑞锦互视一眼,道:“欧叔叔不是去瞧过了?”
  欧成道:“不是与他死在一处之人所杀,那人使的是刀,姜老四身上的伤乃利剑留下的。”
  贾琮道:“横竖害死他的歹人已死。”
  欧成摇头道:“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们何苦不告诉我。”
  贾琮侧头望天,半晌才说:“欧叔叔,难得糊涂,不用事事都弄得那么明白。”
  欧成道:“他跟着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多少年了,是个什么性子我清清楚楚。如今虽没了,总得弄明白是怎么没的。或是我欧成瞎了眼、看错了人,也当知道才好。”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琮没法子,只得低声告诉他姜老四那些事。欧成听罢呆立良久,道:“他平素吃了酒发牢骚说朝廷不公,我是知道的。背叛高家、投靠燕王之事,他做不出来。”
  贾琮道:“我瞧他仿佛是被西宁王爷的人迷住了。”乃皱了皱眉头,“他们倒是挺会洗脑的。”
  欧成又呆了半日,摇头道:“我不信,必有别的缘故。”
  贾琮道:“西宁系的在秦国收买安插的细作名录,我昨晚已交代给了姑祖母。你们心里有个底。近日秦王在查两个他们的人,不如留给他去处置的好。”欧成点头,眉毛皱得紧紧的。
  众人便在十里亭拱手作别,欧成领着人拍马回长安,贾琮领着人拍马往京城赶;姬先生扮作下人混在贾琮下头。贾琮因急着回南边去,夜晚也在赶路,每日都沿着官道跑马至二更天方安营扎寨。连走了三日,那姬先生早已累得半死不活。好在他知道这些人若不带着他他便性命难保,老老实实忍着。
  第三日晚上又是露宿山间,众人从马背上卸下帐篷来才刚要安扎,忽闻远远的一声口哨传来。陈瑞锦也回了一声口哨。
  过了会子,马蹄声响,有条人影顺着官道跑了过来。这日月色明亮,清晰可见那人穿了寻常百姓的衣裳,马却是战马。待她跑近前来,贾琮立时认出来了:竟是贾太君身边那个叫小梅的媳妇子,当年在兵营当过女斥候的那位。赶忙问道:“小梅婶子来了,想必有事。”
  小梅道:“秦王派了兵马追你们,在后头赶路呢。”
  贾琮奇道:“追我们做什么?我们在秦国并没有惹事。”
  小梅摇头:“不知缘故。”
  贾琮摸了摸下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硬生生的打仗不是对手。要不然这样。我们的马匹辎重烦劳小梅婶子照看一二。”
  小梅含笑道:“素闻贾三爷神通广大,我今儿也开开眼,看看你能有什么法子。”
  贾琮笑道:“你就不怕被我带累得丢了性命?”
  “不会。”小梅道,“老太君说,贾先生青出于蓝,比国公爷还强些。”
  贾琮抱拳:“借您吉言!”又问,“追兵还得多久能到?”
  “不足小半个时辰。”
  贾琮点头,向陈瑞锦挤了挤眼道:“竟然能派上用场,当真没想到。”
  小梅不愧是个斥候,推断时辰极准。三刻钟之后便有马蹄声轰雷一般传过来,正是秦国派来的追兵。忽然,有个兵士喊道:“将军,那上面是什么?”领头的将军举目一瞧,惊得险些喊出声来。
  只见月亮下头悬着一个圆圆的黑乎乎的不知什么玩意,下头吊着一个什么东西仿佛是篮子,篮子里有火,正在半空中缓缓往自己的人马这边飘过来。就着月光可看见篮子当中有三四条人影,旁的俱是穿着黑衣,唯有一人穿了身杏黄色的道袍,披发仗剑。这年头的人都怕些僧啊道啊的,尤其怕会飞之物。那将军惊得怔住了,眼睁睁看那篮子飞到自己头顶上。
  忽然,上头一道亮光闪过,犹如火箭般坠地。耳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不远处西边山壁上沙石崩塌、开了一个洞,仿佛让西洋火炮轰了似的。那将军连同后头的兵士俱吓懵了,半晌不知出了何事。
  便听头顶上有人喊道:“这位将军,还往前走么?前头便是鬼门关,来一千死一千、来一万死一万。”
  那将军想起贾琮举世闻名的“哪吒”传闻,不禁勒了勒马:“这是贾先生的风火轮么?”
  篮子里那穿道袍的自然是贾琮,喊道:“这个你就不用猜了。回去告诉秦王,贫道对全部王爷皆无恶意。倘若有人挑唆他,他只要想想,依着贫道的法术想要个凡人性命无碍便好。”
  那将军忙说:“贾先生误会了,我们王爷只是念着‘见高人不能交臂而过’,有心向贾先生请教。”
  贾琮道:“我能教他们的早教过了,无非是自立自强而已。愿意给子孙留下基业,可以出兵外洋。不愿意的守住一方亦可。”他正说着呢,“砰”的一声响,地下一名兵士倒地身亡。贾琮笑道,“虽说你们偷袭也打不着贫道,贫道依然不高兴被人偷袭。”
  将军喝到:“谁让你们开枪的?”又冲着上头拱了拱手,“求贾先生帮个忙,转回长安。”
  “不去!”贾琮道,“贫道在长安的日子不短,怎么没见有哪个王爷来见贫道?贫道都走了三天又派两千士卒来追。”他冷笑道,“我们统共才二十来个人,倒是真真看得起贫道。你们纵有千军万马何用?”
  那将军道:“末将只有一千人马。”
  “你后面还有一千呢。”贾琮冷笑道,“你若不想死、不想害死这一千人命,就撤回去。”乃指着前头道,“看见没有?那边摆了块白绫。随意一匹马从这儿过去便是进了鬼门关。”言罢,又是一道火光、一声巨响,东边山壁上又飞沙滚石被炸开了一个洞。
  余声未消,便听见后头又传来了马蹄声。那将军忙命兵士闪避,自己拍马转回,从人群中穿过直到队尾,迎面撞见了后军的首领。二人抱拳行礼,前军的首领便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又指着挂在空中的贾琮。后军的那位大声道:“妖人!不正大光明的打,竟使妖法!我却不怕他。”
  贾琮在半空中冷笑道:“这位将军的意思是,以二千围攻二十乃是正大光明的?”
  那人噎了噎,道:“你说过不得那道白绫?”
  贾琮道:“过去则死,不信你试试。”又大声喊,“白绫那头有贫道的法术。倘若这位将军强迫诸位袍泽兄弟试探,便是活生生害死你们。要试让他自己试去。”
  这会子夜深人静、山野空旷,兵士们又被“这道士会飞”吓得不敢出声,故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排在前头的兵士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那后军将军冷笑道:“不过是诈唬咱们的罢了,乃是一条空城计。兄弟们,只管冲过去,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贾琮道:“说这些废话没用。你自己先过去平安无事,兄弟们自然就信了。”
  “我试就我试!”他喊道,“还怕你不成?”
  贾琮道:“各位请看,这就是典型的匹夫之勇,最爱送死,大家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学他。”
  那前军将军劝道:“这位贾先生素来神通,莫要胡来。”
  后军将军冷笑道:“姓何的,好小的耗子胆儿。他这是虚张声势没瞧出来么?”
  贾琮道:“神佛难救求死之人。何将军,由他去吧。”
  那后军将军愈发恼了,不再理会旁人,喝令前头的兵士闪开,拍马一径走到最前头。抬目便看见不远处地上横着一条白绫,两头压着石块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夜风一吹,白绫微微飘动,闪过几点蓝色的荧火。此人这会子方有些惧怕了,偷偷抬头瞟一眼,那个挂火的篮子还在半空飘着呢。他咬了咬呀,伸手指着后头一个兵士:“你,过去!”
  那兵士赶忙往后退了几步:“我不去!”
  “过去!”那后军将军逼向那兵士,“我命令你过去!”
  “不过去!我不过去!”兵士喊道,“那头是鬼门关,我才不去白白送死!你又不是我们将军!”
  这后军将军喝到:“我是将你是兵,过去!”兵士只不动。这将军猛然出手抓住了兵士的前襟,大喊一声,将这兵士从马上举了起来,双臂一抡,“走你的——”耳听“扑通”一声,那兵士砸在白绫那头。半空中的贾琮忍不住闭了眼。那将军哈哈大笑,“我说了是——”
  话音未落,地下凭空掀起沙石来,耳听“轰”的一声巨响并那个兵士惨叫之声,血肉飞溅。这后军将军便愣住了。有个兵士嘶声大喊:“王三柱——”热泪迸出眼眶,不管不顾拔出腰间的长刀便朝那将军砍去。
  将军喊道:“反了么?”赶忙拨马往旁边闪过。那兵士追着他又砍第二刀。因为这位领的是后军,前军将军还在后头呢,兵士们看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袍泽,又有人领头,个个拔出刀枪往上追砍。
  眼看兵士要哗变,那将军又不敢往后退怕进鬼门关,立时抡起自己的大刀来随手一砍,顿时砍飞了领头那人的刀,口里冷笑:“老子砍你们一群不嫌多!”举刀朝那已没了刀的兵士脑袋上劈去。
  众人眼睁睁在旁看着来不及相救,眼看那兵士就要没命,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砰”的火.枪声,又有“当”的一声响,将军之刀砍歪了。只见月光下有个黑衣女子从天而降,仿佛是飞下来的一般,望着那将军森森的道:“用你这样的人领兵,秦国还想有王霸天下之日?”
  将军见她浑身杀气凛然,顾不得那兵士,翻手一刀砍向这女子。却见这女子左手腕子一翻,空手握白刃捏住刀尖,右手一抖。将军低头躲闪不及,让一支袖箭射中了咽喉,当场气绝身亡,尸身跌落马下。众人默然。
  领着前军的何将军这会子才赶到前头来,见状忙问出了何事;亲兵流着泪说了方才经过。这何将军看了看跟前的女子,翻身下马上前抱拳,却并未说话。女子心中明白其意,轻声道:“不用谢。”
  何将军又向半空中抱拳:“贾仙长道法高强,非我等凡人能比。末将这就回去复命。”
  贾琮在半空中喊道:“告诉你们王爷,他是杀不了贫道的。让他自己回去好生查查,谁撺掇他来追杀贫道,那人究竟安的是个什么心。还有,贫道虽不愿意造杀孽,有人非想作死贫道也不介意成全。横竖贫道世世杀孽,大不了再修十世,又不是没修过。”他本是喊来装逼的,言语间还带了点子痞劲儿。偏这会子才刚死了两个人,当中一个还死得极惨烈、血腥味四溅,古人又都迷信,无形间压得众人打了一大片的寒颤。何将军命人收敛了同僚的尸身,传令后军便前军,撤走了。
  待他们走远了,后头蹿出来几个特种营兵士,挥动铲子仔仔细细的翻土。这地雷虽粗,威力不小,而且没炸的下次还可以用。贾琮这边慢慢的熄了热气球的火降下来。因热气球方位不好控制,挂在树上了。最后还是陈瑞锦过去帮他们一道收拾的。折腾了又有大半个时辰才弄完,众人回到方才宿营之地,帐篷还没搭好呢!又忙着搭帐篷。
  方才小梅躲闪在后头瞧了个清楚,这会子迎上来惊喜道:“贾三爷当真会法术不成?”
  贾琮笑道:“我哪儿会什么法术!这是科学。这几样东西都是大姐姐手下人做的。”
  小梅愕然:“莫非是荣国府的大姑娘、早年入宫了的那位?”
  “是啊!”贾琮道,“从姑祖母开始,我们贾家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平庸的。”
  小梅望着前头炸乱的道路,半晌才说:“果真了不得。”
  姬先生方才也在旁偷窥,也愕然了许久,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当真是个女人做的?”
  贾琮耸肩道:“姬先生,东瀛的人口终归是这几年移过去的,人口密度比秦国少些。你若想当官,各色人才都不可放过,不论是女人还是农工商,甚至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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