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怨念

  “我再也不查诸天神魔消失了……”
  陈青听着这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混沌鬼王所说的调查世界真相的那批人么？
  以目前陈青所知，有一波人一直在追寻世界真相，说着要为这个世界找到一条生路。
  烛蛇就是此中一员。
  此外，自己的妈妈可能是，小千的名义老妈——混沌鬼母，可能也是。
  这些人统一拥有两大特点：
  强。
  坚信世界会毁灭。
  眼前这个也是其中之一么？
  此刻这人的身形剧烈抖动起来。
  陈青巨怕他下一刻就会散掉。
  “道友，道友！请冷静！冷静！”
  陈青不断安抚，这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
  “道友，你是第几批石船进来的？”
  这人怔了许久，疑惑道：“石船？”
  这下轮到陈青怔住了。
  难道他不是石船进来的？
  “道友，你是从何处进入这迷雾的？”
  “深渊。你不是么？”
  陈青沉默了。
  也就是说，进入这片迷雾的方式，不止是石船？
  好一会儿，陈青又道：“道友，你方才说这里是十八层地狱，又是何意？”
  “传说……”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似乎在犹豫讲不讲。
  陈青道：“为三界找出一条生路！”
  声音一顿，大喜问道：“你竟也是先遣骑士！”
  先遣骑士？
  陈青默默将这名字记下。
  “三界死地，过半我们都已涉足，而那一次，我们都已快接触到了真相，突然一阵迷雾飘过，我……我便出现在了这里。”
  “你困在这多久了？”
  “我已不知，只知很久，很久很久……”
  陈青顿了顿，问：“你知道黄衣么？”
  “黄衣？”这人一愣，“不知。”
  黄衣，就是陈青老妈。
  这么看起来，自己老妈加入这个组织太晚，晚到眼前这人都没听过？
  “道友，你行几？”
  陈青沉默了。
  这多半是这什么先遣骑士内部的暗语了。
  装不下去了啊！妈蛋！
  无奈，陈青道：“道友，不瞒你说，我并不是先遣骑士的人，但神往已久……”
  陈青长长叹了口气：“有人只能看到一座城一个邦，有人执着于一族兴衰，但你们不同，你们是为了三界！我神往已久，但……唉！没门路啊！”
  “你能进入不黑原，还能领悟出神魂交流之法，实力已然足够。”他在犹豫：“但我如今这模样，烙印无法给你，亦无法‘问心’。”
  陈青愣道：“问心？”
  “夫子问心。”他缓缓道：“先遣会没有利益，只有责任！这责任，便是为三界生灵找一条出路！”
  陈青：“……”
  要不……算了吧？
  韩渊！
  对对对，韩渊来入会合适点，我就算了。
  “对了道友，你如何称呼？”
  “壬羊。”
  陈青一怔。
  这是什么名字？
  “壬”是十天干，“羊”是十二地支。
  “壬羊道友，你来此有何发现么？”
  “除了日复一日的潮汐，我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潮汐？”
  说来也巧，此时天空中所有血线再次变得整齐，齐齐指向一个方向。
  壬羊道：“这便是潮汐。”
  潮汐么？
  陈青喃喃着。
  “秦兄，你呢？你能见么？”
  “对，我功法特殊，能看见，现在还能‘听’见了。”
  壬羊大喜：“那……秦兄你可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方才壬羊寻死，是因为日复一日的囚禁与黑暗。
  但若有生机，又怎会想死？
  “我不知道，但我想去‘潮汐’的源头看看。”
  “秦兄，你……你能带上我么？”
  “可以！”
  对于韩渊、姚慈这类真正的圣母，陈青做不到，但向来是尊敬的。
  而且可能还是自己老妈、小千老妈的战友呢。
  只是顺便带上而已，又不麻烦。
  如果是其他人，最起码，也得拿情报、灵引之类的来换。
  但壬羊的消息，陈青并不想强迫他。
  壬羊惊喜道：“感谢道友！”
  陈青觉得很简单，但他却想错了。
  带着一个五感齐齐消失的人走在迷雾里，真的太难了！
  普通人类，即使大量训练，也无法闭着眼睛走直线。
  陈青能在此行走，全靠烛蛇之眼作参考。
  但壬羊不同，他没有五感。
  他努力调整，努力想往“前”，但每一步，他都不知自己会走到哪里。
  堪称随机。
  而最难受的是陈青，眼睁睁看着壬羊各种踏错，也只能出声纠正，连扶一把都做不到。
  壬羊心急，他是真的怕了！
  怕陈青不耐烦后将他扔下，语气已经矮了三分：“道友海涵！五感丧失，在下如今连迈没迈出腿都无法确定，都比不得三岁小童啊。”
  “不着急。”
  既然说了带他走，陈青也只能耐着性子。
  就这般，走走停停停停停停停，好不容易来到了罗罗红面前。
  陈青不断调整神魂的频率，像是收音机找信号源。
  随后，一个声音冲入了陈青的耳中。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在春台坊，为何不干脆让韩渊杀了我……”
  “是我不值得，还是种族不对，你为何这般对我……”
  陈青既然能听到她的话，此刻他若说什么，她自也能听到。
  只是……
  说什么呢？
  自己是人族，自己代表着人族，若能力足够，自己将带领整个人族回到本该属于人族的世界。
  而你是修罗，修罗，是吃人的。
  陈青坐在她身边，两者虚幻的身影稍有重叠。
  罗罗红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破碎。
  “你将热血洒在我胸口，你为我拒绝两个公主，你为我直面天波旬，这些，都是假的么……都是做戏给我看的么？”
  “你不是说过见一见我的样子，都是福气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数着细碎的点滴，全与陈青有关。
  陈青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末了，罗罗红笑了，“这里也好，这里也好！不用再当神皇，不用再背负修罗之名，不用再见那恶人……”
  “什么神皇，什么魂罗，什么陈青，什么梵天罗刹，都死吧！都一起死吧！”
  “我不想做神皇了，我不再见那恶人了，你们去杀吧，我……我只想睡个好觉。”
  “我好累啊，我想睡了……”
  陈青心中一紧，这里应该是无法自尽的，但听这语气……不是很对劲啊。
  当下，陈青出声道：“我来救你了。”
  一瞬间，罗罗红惊起！
  她惊恐四顾，当然，看不见，摸不到。
  “你……陈青！陈青！你在这里么？”
  不知是喜是怒，她已有些神经质，徒然四处抓去，好几次穿过了陈青的身体。
  好一会儿，她突然惨笑坐下，“呵……依然放不下这执念么，为何对那恶人牵肠挂肚到这地步，还生出幻象！”
  “不是幻象，是我，我带你走。”
  罗罗红虚幻的身体在震颤，她努力控制着，但声音在发颤：“陈……陈青！”
  “嗯。”陈青缓了缓神，轻声道：“随我走吧，我……”
  “你……你真的来了！”
  只一瞬间，罗罗红已经崩溃了，“你为何要来！你为何要来啊！这里……这里没办法出去的！”
  早已酝酿交织堆满胸口的恨意一瞬间瓦解，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何要来……你为何要来啊……”
  “你……你在哪里？”
  罗罗红徒然四顾，“你……你也没有身体么？你，你能看见么？能感觉到么？”
  “我能。”陈青叹气道：“我能看见我们的样子。”
  “我看不见自己，但我能看见你，”罗罗红说着，心底恨意又涌了上来：“你化成灰我也能看到你！”
  她说的，是她心里的陈青。
  陈青叹了口气，道：“罗罗红，我可以救你，但你要说清楚阿修罗神的一切。”
  “谁要你救！”罗罗红咬牙道：“便让我死在这！”
  陈青沉默了。
  肯定是要将她带走的，但接下来呢？又该如何处理？
  软禁起来么？
  罗罗红见陈青突然安静，她也沉默了下来，没等多久，她就出声了：“陈青？陈青！你……你还在么？”
  罗罗红此刻的世界全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陈青！你回来！回来！陈青！”
  罗罗红快要崩溃，小千适时地发动了她的能力——真言。
  在千面娘时，她便能用这能力审判罪人，助拘魂晋阶到青天大老爷，如今晋阶混沌，能力强度再一次上涨。
  加上罗罗红与小千灵魂本就相联，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罗罗红哭道：“陈青，神皇……神皇有阴阳二体，需要两位心灵相通的魂罗！本来……本来我选择了你，只要……只要你成了魂罗，人族的身份便再也无法拖累你，你……你便能在修罗族里站稳脚根……”
  陈青呆住了。
  罗罗红在陈青手上——准确来说是千面娘，手上系上了魂线，陈青一直在思索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作用。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阿修罗神，阴阳二体？
  两个阿修罗神？
  “只要我用魂线与你相联，日日相处，神魂终有一日会相通，那时我们就是神皇……”
  陈青沉默了。
  心中一叹，女人啊，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等大事，不管如何，都不可能交给一个外人。
  “阴阳二体是什么意思？还有另一个阿修罗神？”
  “不是，算是神皇的影子。”
  “神皇是至阴至强，汇聚了无数怨气。本来另一位神皇也该同时醒来，但昆仑血池并不是杀戮造成，而是转化人族气运而得，少了怨念，因此怨念神皇并未诞生……”
  陈青听明白了。
  以前的血池，那就真的是血池，是用人头堆积出来的，里面有多少怨念？
  修罗这属于一菜两吃，鲜血熬成一个阿修罗神，怨念再熬成一个。
  而如今的血池是偷窃人族气运得到，自然没有怨念。
  “怨念神皇并无实体，需要血之神皇承载，在此之前，只能由晋阶至‘黑罗刹’的梵天罗刹来承载……”
  陈青终于明白了梵天罗刹是什么作用。
  原本他就在奇怪啊！
  比如楼兰大势，不管是分身、飞行还是雷电，全都牛逼上天。
  但梵天罗刹一直看不出奇异之处，原来只是容器……
  甚至于，可能“黑罗刹”这个道尸级，都是专门用来当载具的。
  “修罗占据人界，怨念积累足够，血姬娘娘不知做了什么，强行召唤出了怨念神皇，并将其注入六品刹体内，
  “血姬娘娘说了，我带你来到血池，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神皇也无法顺利降临，罪该万死……便将我神魂与身体分离，交由六品刹吞噬……”
  罗罗红的声音里透着恐惧，显然，神魂与身体分离极端痛苦。
  “六品刹吞噬了三位残缺体的神皇，实力暴涨，但神皇对怨念需求太大，满足不了便吸六品刹的神魂，他们相争相杀，反而让我找机会击散了六品刹神魂，封印了怨念神皇。”
  所谓残缺体神皇，应该就是陈青所说的“二翼”。
  陈青终于捋明白了一切。
  也就是说，面前的罗罗红，身体是六品刹，灵魂是罗罗红，同时还有一只胚胎级怨念阿修罗神。
  被小千影响说出了这么多，罗罗红已经崩溃：“陈青，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莫说是家，三界之大，我还能去哪？”
  “我带你走。”
  罗罗红怔住了：“什么？”
  “我带你走。”
  “走？这是黑原，如何能走？”
  陈青微微一怔。
  壬羊说这里叫不黑原。
  罗罗红却说这里是黑原。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但多半能带你走。”
  “陈青，你……你莫要做傻事，我，我……我不走了，你陪我说说话，我不走了。”
  陈青一挥手，独眼石人出现在了眼前。
  如陈青所料，石人在满是虚幻与混沌的世界里，依旧如常。
  它可以使用！
  而使用者小千，也能在这里维持本体。
  在第三层吸了足够多的血液，石人大约还能使用两次。
  第一次，就给罗罗红吧。
  小千摸索到石人，“主人，我准备好了。”
  “她就在你面前一尺处。”
  “明白！”
  小千的魂力缠绕独眼石人，石人身上猛地涌出许多血水，在瞬间又收了回去。
  刹那间，石人眼睛睁开！
  罗罗红身后，凭空出现一只石眼，瞬间合上，将她关在了里面。
  意念一动，装着罗罗红的石眼已经被陈青收入了镇魔塔。
  ——
  四千字大章。从昨天写到现在快凌晨六点。
  这就是对罗罗红的处理，观众老爷满不满意都只能这样了，烟宝真的尽力了……
  还有，本书收藏正式达到了一百万，满地打滚谢谢观众老爷！
  老爷们是否考虑顺手点个催更，让烟宝见识一下催更过万是啥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