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一声长长的叹息
范羽静静的听着杜华丽的回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默，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她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羽，真的，我当时真的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我问过那个承包公司经理的，他说要是我们买的多的话,价格还可以便宜一点的。”
“我就……”
范羽听着电话那头不再传来说话的声音，范羽开口了：“那你最后买了多少个名额？”
电话里传出杜华丽有些颤抖的声音：“22个。”
“总共多少钱？”
“1600万……”
听到这个数字，即使范羽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缓了一口气，范羽继续再次开口问道：“那名额的合同呢，签了吗？”
“合同前天就签了,有二十个写的是你的名字，有两个分别写的我和徐同的。”
“那你问过银行了吗，可以贷款吗？”
当问出这句话时，范羽的心中还带着一丝渺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希望。
然而杜华丽的下一句话，将她最后的希望也击碎了。
“没有，但我刚刚打电话给那个承保公司的经理，他的电话好像……”
“也注销了。”
一阵沉默……
两人都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最后范羽才沙哑开口了：“我知道了，你回家，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没有再听杜华丽说什么，直接挂掉了手机，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本来想起身回家的她沉默了一下。
最终她起身关掉了灯，默默的站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繁华的城市,心中不知道什么感受。
愤怒但却意外的感到了一阵理所应当的平静,心中好像有一丝丝害怕,但她想着想着，最终却又摇了摇头。
随后心中连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因为似乎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那还害怕什么？
她沉默着，回想着自己来到这座城市后的点滴。
十年了。
不知不觉间，来到这座城市似乎刚刚好已经十年了。
四年的大学生涯，六年的婚姻时光。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座繁华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城市里，心中那难以排解的恐惧和那渴望着融入的期待。
到处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行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的女同学……
而她只是一个早早的便死了父亲，一个从偏远的乡镇一路杀出重围，来到这个城市的一个自卑的又期待着未来的小女孩。
哪怕她努力的装得和周边的人一样，也始终走进不了这个梦幻般的世界。
因为即使她演技再精湛，也只是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那颗深藏的自卑的，无法融入的心。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舒城时的场景。
那是一场和高中同学的聚会，在那场聚会里，她的一个男同学是舒城大学的同班同学，而他带来了舒城。
那时的舒城静静的坐在ktv里，带着温和的笑容听着众人唱歌。
那俊秀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容颜,那儒雅随和的气质,那顶着中海市好大学学生的称号。
她知道，那应该是只会存活在她梦里面的人，那是能真正融入这个城市的人，是她永远也不可能触摸得到的人。
因为她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女生。
注定不能也不应该来到在这座梦幻的城市做着那样比童话还梦幻的的梦。
然而命运却给她开了个玩笑，在各种机缘巧合，她竟真的和他迷迷糊糊的上了床。
或许他是真的迷糊了，但自己好像也许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吧。
只是可能她也戴上了迷迷糊糊的面具罢了。
她还记得那早醒来时，她看到身旁躺着的舒城，心中不仅没有一丝排斥，反而满满的都是惊喜。
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喜，那种梦出现到身边的惊喜。
真的爽！
然而像她这样聪明又自卑的女人，总是最善于伪装的。
没有意外，她那次伪装得同样很好。
甚至可以说是平生最好的一次。
她似乎只是一个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的女孩子。
惊慌，恐惧和不安的表情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实话，那时候她都佩服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在不断的戴着面具后，她的演技居然已经到了那个地步。
某一瞬间，她真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影视专业……
而更惊喜的还在后面，仅仅只是那一次，她居然就怀孕了。
而最最好的还在后面，他果然如自己所料，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
他竟然说要娶自己，而不是选择让自己打胎！
天知道那时自己有多惊喜……
不可否认的说，无论从什么方面，他是一个好丈夫，无论哪一个方面。
体贴，不爱说情话但善解人意，负责……
然而当她的资本越来越雄厚，她也越发的难受于自己整日都戴着面具，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有多累。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看着眼前那个几乎是所有女人理想中另一半的人。
为什么他就可以不戴面具还能在这个城市中过得那么的安稳呢？
为什么他不戴面具，只是简简单单的做自己却能被这么多人喜欢呢？
为什么身边的所有人都说自己配不上他呢？
真的好让人呢嫉妒呢？
为了掩饰自己那颗自卑的心灵，她发誓要变得比他好，要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摘下面具。
他也确实做到了，当她越来越有钱。
她开始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人除了帅，其实什么都不会，哪里都不如你，是他配不上你，不是你配不上她，你在自己的心里颠倒黑白，自己暗示自己应该必须要瞧不起他。
其实到底是为了麻痹自己依旧自卑的心，还是真的看不起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戴面具戴的太久了，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戴着面具还是没戴着面具。
反正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而舒彤彤的眼睛，是她试着摘下面具的第一次尝试。
看着舒城那第一次藏着火焰的眼神。
她居然感到了一丝快意。
随后的冷暴力，自己对舒彤彤的发泄，离婚……
得偿所愿的离婚后，看到舒城开的店心中感到一丝后悔，舒城冷漠的态度，漫长的黑夜，徐同的逃跑……
一系列的事情在她的脑海当中划过。
走过这么久，越来越发现，人生真的好戏剧化啊！
老天爷还是如此的喜欢捉弄人，它总让你后悔于自己的选择。
而你无法反抗，或者即使反抗了也会无法避免的走向那个结局。
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
想着想着，范羽竟突然笑了起来，霓虹的灯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让这黑暗的办公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她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却又湿润了下来，泪痕滑过脸颊。
她似乎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自己离婚后，就真的摘下面具了吗？
还是只是又加了一层面具而已。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继续和舒城谈论复婚的事？
和杜华丽断绝母女关系？
自己又该怎么弥补着亏空的一千多万？
……
太多太多的峭壁挡在了她的面前，她费尽了力气，遍体鳞伤，却怎么也过不去。
她打开窗，听着楼下汽车的鸣笛声，感受着拂过脸颊有些冰冷的风。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而起，久久不曾散去。
沉默是今晚的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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