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猪场

  王主任事后琢磨,这王建国忒精明了,这样一来,自己还欠他一个人情。
  算了,欠就欠吧,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到会瞅机会还了就行。
  王建国回家在饭桌上把自己的神来一笔说的轻描淡写。
  看着儿子媳妇崇拜的眼神,比那天喝冰汽水都舒坦。
  罗晓倩对这些个不感兴趣,问他:“爸,萌萌他爸来找你了嘛?”
  王建国这才想起来被抛之脑后的赵副主任,他也纳闷:“没有啊,这有一个礼拜了吧,没见有动静啊。”
  别说王建国了,就连赵萌萌也不知道他爸去干啥了。
  每天天明走,天黑回,蒋萍萍再是不搭理人都有心问两句。
  可惜了俩人几乎没有碰头的时候。
  赵副主任这几天不是没成绩。
  至少牛肉的供应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羊肉虽说现在铺子里没这品种,也接触了下。
  毕竟洛城汤客还是赫赫有名的,到处的就是猪肉,有点难办。
  目前市内最大的养猪场是个私人养猪场,最早也是个公私合营的,挂在供销社下面。
  可今时不同往日,人家早几年都脱钩了。
  老板虽然还客客气气的给赵副主任让到办公室,但是对于赵副主任说的要求,那是软中带硬的给推脱了。
  得每天送货,还得鲜肉,最主要的是,这每天的肉量还不算很大,又得要求最低价。
  挡人财路,别说是退休好几年的联社领导,就是亲爹来了都不好使。
  一般都是卖肉的自己运了猪去肉联厂或者屠宰场去杀,这框外多了这么多要求,根本不可能接这笔买卖。
  赵副主任干了这么久副职,眉高眼低还是能看懂的。
  看这样子也不想自讨没趣,趁着人家没端茶,自己告辞。
  推着车子出了猪场大门,悻悻的骂了句:“姥姥!”
  毕竟是当过领导的人,太脏的话也说不出来。
  红光猪场小二楼的厂长办公室,窗户正对大门。
  厂长金爱国看着赵副主任远去的背影,惬意的呷了口热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卑躬屈膝的送上门交挂靠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钱是英雄胆,让一个私营老板跟曾经的副处级领导也能平起平坐。
  改革的九十年代,进取的九十年代,混乱的九十年代。
  有退休的卫生局长开诊所,有退休的民政局长开澡堂子。
  有退休的联社副主任采购猪肉。
  赵副主任痛定思痛,决定放低身段,不找规模第一的,找第二梯队的猪场。
  这回明显待遇都不一样了。
  桃李猪场的陈场长不但给泡了茶,还给上了散花。
  赵副主任没再扯官腔,直接拿出来跟王建国要的卤肉店名片,号称新上任的采购部经理,拿老板的名片先发下。
  这每天需要的猪肉量对红光养猪场来说有点少,可对桃李猪场来说就挺可以了。
  安排的好的话,能承包全年一半的生猪出栏,更别说这位赵经理还拍着胸脯打包票,合作顺利的话以后用肉量还能涨。
  赵副主任认真看了下猪场的营业执照,近期的纳税票据。
  陈场长在后面跟着介绍:“我们以前是村集体的养猪场,你也知道咱们洛城山多地少,所以村里挤出来的厂地就这么大,再多了猪粪都没地方消耗。现在算是我个人买下来了,村里算是凭厂房拿点儿租金。”
  目前桃李养猪场的生猪存栏量大概就是800到900头上下,七八个月出栏。
  按猪场的规划,最多还能加上200头上下的量。
  这都算是中型里面偏大点的猪场了,虽然现在喊的也是科学喂养,可跟后世的那种科学还是差着劲呢。
  毕竟走入了二十一世纪,一头猪四个多月都能出栏。
  王建国这边的用肉量可不是个小数。
  没有年节或者额外大单,王建国一间卤肉店每天平均大概能卖个五六十斤卤猪肉,别以为这数特别少,这年头买肉买半斤的都有,利润最大的其实不是卤肉卤鸡之类的,而是卤豆干豆皮海带之类的素菜。
  卤肉是缩水,可卤菜它压秤。
  三个铺子按一天150斤算,一个月就是4500斤,加上年节大大单平均下,差不多一个月能算到5000斤上下。
  这是个什么概念,卤肉这东西,一斤生肉就是好手也就出个6两半,到七两的都得有秘方。
  一头猪大概就是220斤上下出栏,而一斤毛猪杀成净肉也是六七两。
  取个中间数约莫换算下,这5000斤的卤猪肉,最少一个月得要消耗五十多头生猪。
  合同要是签了的话,别说一半了,最少能解决三分之二的生猪销售渠道。
  现在规模大的猪场不愁销量,规模小的猪场有时候还得自己找销路。
  平日里陈场长也没那么好说话,这回这么客气图的是赵副主任说的那句,以后规模大了还能加量。
  要是能把猪场给包了最好,自己只管养就行了。
  在陈场长巴巴的眼神下,赵副主任拿了个猪场名片跟报价,施施然的拍屁股走人了。
  合同现在是不可能签的,猪场还得继续转两家。
  鸡鸭鹅之类的,王建国没开口,赵副主任摆正位置,准备一网打尽,全都做好前提调研。
  赵副主任正在急新老板所急,发挥老黄牛的精神奋勇前进。
  可迟迟不见老赵同志打钱的小赵主任着急了。
  新媳妇都别扭好几回了。
  有一次还哭的梨花带雨的:“你是不是要反悔,我连身子都让你占了,说不定肚里这会儿都有你的种了,连上门提亲都拖拖拉拉的,要不是我拉住我哥哥,他早去告你流氓罪了。”
  这一段话含义丰富,糖衣包刀片,全是威胁。
  小赵主任一脑门子冷汗就下来了,只能先掏二百块钱让买件衣服换换心情。
  伺候不好了不但老婆孩子没了,还有可能给自己送进去。
  别以为他看不出,最近严打的风声又开始冒头了,要是真整的跟八几年一样,被便宜大舅哥给送进去,严重了估计得吃个花生米。
  于是赶紧趁着晚上都下班的时候,给奉若亲爹的老赵打电话。
  结果接电话的不是亲叔是亲婶子。
  蒋萍萍还没开口,就听小赵主任一通急切责问:“叔啊,你咋这么不靠谱啊,梅梅都说了再不定亲给彩礼,他哥高低得跟我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对着金主还这种口气,蒋萍萍心想,老赵你个老冤种,这是被下了降头了?
  听着接电话的人一声不吭,小赵主任后知后觉,这接电话的可能是叔叔也可能是婶子啊。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我婶儿吗?”
  蒋萍萍笑吟吟的回:“叫啥婶儿啊,叫大姨,打今儿起就不能叫婶儿了,叫婶儿显得咱俩关系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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